第二百五十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周群哀莫大于心死，两眼无神看着远方的冲天火光，余秉缓缓走到他身边，拍拍周群肩膀。
“唉，走吧，烂摊子还等着我们收拾，你抓少爷，我抓那两个怪力女娃，七皇子就交给禁卫队收拾，趁相爷还没回来把事情给压下来，不然少爷被扒皮，夫人看了心疼来找我们麻烦，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我……我的假期啊！”
周群仰天长叹，在夕阳余晖照映下拉长的影子显得无比凄凉，余秉则是无奈摇头，这个充满奇思妙想的少爷，什么时候才能不闯祸？
“砰”的一声，木门被叶府家兵重重关上，门外传来上锁声，将小屋变成监禁的囚牢。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管家李伯慈祥敦厚的声音：“少爷别怪老仆，这次烧了两条街兹事体大，要是没给点惩戒可没办法对叶相交代，少爷在这住个几天好好反省思过，等叶相回府兴许还能少埃一顿板子。”
屋里传来冯梦稚嫩的童音：“李伯我问你，佛海真的建在东海千叶圣莲上？”
李伯听出冯梦话语中的不甘和寂寞，但却无法响应。
“天色不晚了，少爷早点休息。”
“广寒城以北的万仞雪山，万年冰玉建成的飞雪宫，南方花城四季如春，潇洒和飘逸闻名的紫玉宗，西边枫城风景名胜无数，天下如此之大，为什么我就要被困在这儿哪都不能去，连未来都是被安排好的……”
“唉，早知道就不该让少爷听太多外面的事情，入儒门这安排也是为少爷好，老仆看着少爷长大，也知道少爷心里想的和别人不同，但相爷贵为朝廷重臣，不可能放任少爷在江湖闯荡，进了儒门之后少爷也能学到梦寐以求的剑法，少爷何苦这么抗拒。”
冯梦愤怒道：“然后一辈子被我爹管死死吗？”
“唉，老仆先告退，外面周群和余秉轮流守着，少爷歇息吧。”
“算了……”冯梦意兴阑珊的离开门边，身体呈大字形瘫倒在床上。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第七年，也是他被困在叶相府的第七年。身为一个穿越者，他没碰上退婚流，反倒有一个家世显赫的未婚妻；他没碰上纨裤子弟上门挑衅，因为他的后台比谁都还硬；身上也没背着血海深仇，只待年纪到了拜入儒门，出任天都帝国官职，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过着人人称羡的生活。
但……他还是不快乐。
他天爱好自由，最受不得拘束，去面对朝廷的尔虞我诈实在不符本性。虽说生活就像强行，但被奸还感受不到乐趣他可不干，更何况这世间修者动辄活上数百年，他可不想将生命浪费在宫廷那些破烂事上，执掌大权更不是心中所望，他追求的是一柄剑，一壶酒，仗剑江湖行走天下的快意人生。
只是……他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由不得他抗拒。
“想弄热气球，结果这世界有仙舟，高炉炼钢也没用，这边的锻造技术完全不同，好不容易弄出高空烟火，结果关键时刻又毁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完全不一样，靠地球的技术赚钱看来暂时是行不通了，还是先找个门派加入比较实际……”
冯梦躺在床上思考着，想成为一代剑侠，究竟是要加入以专修剑气的天剑阁，还是专精御剑的神剑门。
“说到底，还是得先逃离这叶相府，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儒家，连思想内容都相差无几。妈蛋！莫非在我之前就有穿越者来这世界？不行，要是真的被送进儒门……”
想到书房里那堆儒门典籍，冯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行，得逃！
要赶在明年百派大选前逃出叶相府！
冯梦在做出影响人生的重要决定后昏昏沉沉睡去。
他梦见自己驾御剑光遨游九霄云端，看见那万里山河的壮阔美景，倏地一声惊雷，眼前的空间裂解崩碎，耳边风声呼啸，他无止境地往下坠落。一名少女伫立云端微笑道：“提督，再见了……”
等等，你是谁？
“提督，再见了……”
为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
“提督，再见了……”
怎么感觉像失去了什么般的难过。
“提督，再见了……”
好痛，头好痛……
“提督，再见了……”
“提督……”声音像幽魂索命般在耳边回荡，既真实又梦幻。
识海忽有一点灵光亮起，光晕如水墨渲染开，扫除重重迷雾，霎时间他全部想起来了，那晚的惊天爆炸、全速前进的幽冥战舰，以及消散无踪的……
“小灵！”
他向云端伸出手大叫，云上身影却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他挣扎着起身，冒出一头冷汗，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小竹屋，满是伤口的身体被绷带紧紧缠绕，活像个木乃伊，鼻子里弥漫浓浓药味，身旁两臂长的地方有张小竹桌，上头摆着那晚随着自己掉下来仅存的一把兵器。
原来是梦到过去的事情，居然还是梦中梦……
冯梦抬头朝窗外望去，天刚露鱼肚白，他感到右掌有点微酸，松开手一看，一把透着幽幽碧光的古朴钥匙静静地躺在手掌心。
他的眼神清澈透亮，用无比专注的眼神看着钥匙，一点一滴回想着那晚发生的事情。
小灵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修好，一定……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一刻，他不再迷惘。
这一刻，他只想变强。
强到可以不依赖他人，强到足以守护一切！
咿呀声响起，竹门朝内推开，一名老者随着朝阳踏入屋内，他脸膛四方，长着黑须长髯，眼神锐利充满侵略感，高挺的身躯穿着玄青织锦长袍，遮掩不住浑身贲张的肌肉。
他拉了张竹椅坐在冯梦床沿前，用让人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把脉。”
冯梦身体像是被控制，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回过神时，那老者的左手已搭在脉搏上。
“老夫潘燚，是药王堂现任掌门。”
我这是撞什么运了，怎么随便碰到都掌门？
“前辈……”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潘燚毫不留情打断。
“闭嘴！”
潘燚语气严厉，透露出淡淡杀意，指尖灵力却源源不绝地梳理着冯梦的经脉。这般带着杀气的医师，冯梦两辈子第一次碰到，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乖乖闭嘴。
“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这小子唠叨，你是谁，从哪里来，这些我都没有兴趣知道。从现在起我问你答，简短扼要，知否？”
“知道了。”
“为何深夜闯进我药王堂后山？”
“回前辈，那是意外。”
“很好，那晚不管看见什么，都烂在心里，江湖上若有丁点不利于我外孙女的风声传出，不管天涯海角，老夫必取你小命，知否？”
“知道，晚辈绝对不会说出去。”
听完保证，潘燚杀意稍敛，接着问：“你学过药王术？”
冯梦连忙道：“呃……前辈我这不是有意偷学，这药王术是在……”
“闭嘴，我没兴趣听你解释。”潘燚再次打断：“药王堂医经非不传之秘，既然会药王术，那就把药王经也学了。外面伤者无数，以药王堂举派之力竟是照应不来，你伤势已好了八成，用过饭后就去外边帮忙。”
“前辈，晚辈还有要务在身，恐怕是无法……”冯梦一听连忙开口，他还摸不清小灵的状况，亟欲赶回道宗。
“闭嘴，有什么事情能比人命更重要？”潘燚盯着冯梦道：“五天，你整整昏迷了五天，若非老夫出手你这小子不可能好这么快。我要求不多，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帮我十天，若不愿，自己滚出去。”
“知道了。”冯梦苦笑，都说到这地步，要是不帮那还真是没良心了，这点底限他还是有的。
“看来没伤到脑，还懂点是非。”潘燚的眼神总算没那么凌厉，但还是带着一丝凶恶的感觉，看来是天生长相如此。
“这几天除了我和我外孙女，没有任何人进来过，桌上封着黑布那柄剑我没打开来看，本想将你手中的钥匙拿起来，但你在昏迷中却是死死不肯松手，看来极其重要，自己好好保管。”
潘燚说完收手起身，边走出门边道：“身上的东西自己拆掉，我外孙女等等就来，不懂的问她。没事别来烦我，我很忙，十天到了自己走，我没空送你。”
潘燚走的奇快，才刚说完就不见人影。第一次见面，冯梦就在心里深深记下潘燚的行事风格，简洁、强势、雷厉风行。
这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梦摇摇头起身拆掉绷带，竹柜上一套淡青长袍似乎是为他准备，穿上后稍微活动筋骨，倒是异常合身。他坐在床沿闭上眼睛，神识连通手中钥匙。
霎时间海量的信息差点将冯梦识海灌爆，好在他以前曾被子玲用类似的方式“灌顶”过，总算是顺利承受住。解读完脑中讯息，他终于稍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小灵只是休眠，只要找到足够材料送进钥匙空间内便可修复完成，大部分已经由储物戒指内的库存补足，现在只缺几样稀有材料。冯梦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头疼起来，小灵把储物戒指内的东西当材料全吸光，万里遁光符、道宗门派信物、风浪、以及神剑堂副堂主令都没放过。
但为什么偏偏留下玉血剑……
这种东西没用储物戒指装起来完全无法令人安心啊！
冯梦抱头崩溃。
此时咿呀声又响起，那晚见过的绝美少女端着饭菜走进屋内，两人双目对望，气氛为之一窒。时间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冯梦不得已只得抓抓头，尝试用套近乎的口气打破沉默。
“嗨，好久不见。”
“嗯，那晚你才刚见过…...”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气氛却是再度一窒。
冯梦就这样以奇妙的方式和小竹再度相会，小竹盯着冯梦，似乎想从冯梦脸上看出点什么。为何他会从天上掉下，为何他满身带伤，诸多疑问在小竹脑中不断冒出。
冯梦心中倒是坦然，他目光迎向小竹丝毫不让。
“我说我什么都没见到，你会信吗？”
“贫嘴。”小竹面色微瞋，随即又忍俊不住掩嘴轻笑。
是啊，不管怎样叶公子都是无心的，他既然说没看见，那想必也不会四处声张，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何必苦苦相逼。
小竹不经意露出的笑容像似透着光，将瞬间定格成人间最美的一幅画，霎时间让见惯大风大浪的冯梦都为之一痴。
将饭菜摆到桌面，小竹又拿出一册玉简交给冯梦。
“这是爷爷交代给你的药王经，用完早膳我带你去外边帮忙，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事态紧急，晚点有空闲再说吧。”
冯梦确实是饿坏了，接过药王经后立马坐在椅子上低头扒饭，吃到一半感觉让小竹坐在面前没事做似乎有些尴尬，于是他开口问道：“外面很多伤员？”
小竹点点头，脸神凝重：“你闯入药王堂秘谷那晚，有人在花城引爆灭天符，现在整个江湖全乱了。药王堂恰巧在爆炸范围外边，大量伤者都往这送过来，现在能多一个人帮忙都是好事，这几天还要多劳烦叶公子。”
匡当一声，冯梦手上筷子掉落桌面，一把怒火在他心中点燃。
在花城使用灭天符......这天剑阁和隐剑盟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了争权夺利竟如此罔顾人命！
他拾起筷子，胡吞海塞将眼前饭菜一扫而尽，起身对着错愕的小竹道：“带路吧。”
小竹哭笑不得道：“虽说事态紧迫，也不必吃这么快。”
“就是因为事态紧迫，所以更要快点去帮忙。”
冯梦径自拉开竹门，抢在小竹前走出屋外。
朝阳落在冯梦身上，像似也透着光......
小竹微微一愣，一股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在心里如此想道：“这叶公子让人越看越猜不透，不过......看起来是个好人呢。”
道宗，九煌玄岛。
道宗大殿内巨大的道字龙飞凤舞刻于墙上，一众核心长老以及亲传弟子皆列位于席。道玄端坐掌门大位，左右分别是秋天和道清，前方是四堂长老，余下是各堂副手以及吴少午等亲传弟子。
“还是没有冯梦的下落吗？”
秋天语气淡漠，但是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秋天那几乎止不住的滔天杀意。
陆芸摇摇头道：“天哥，灵的讯息完全消失，冯梦身上的门派信物、神剑堂副堂主令、道宗储物戒指也追踪不到踪迹，只怕是在那场爆炸中......”
众人默然，那晚道清拚着燃尽真元，以水幕千璇障硬挡灭天符才逃出生天，冯梦就算靠着灵在身旁护驾，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道玄问道：“子玲也感应不到？”
秦红无奈道：“那小子结缔唤灵契约时修改了法阵，他和子玲根本不是主仆关系，子玲想走就走，完全没有拘束力，怎可能感应的到。那小家伙现在正哭喊着要去找冯梦，只是凭她一个魅影幻精，走在路上怕是立刻被人盯上，被我强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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