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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惊变

萧瑾弈的背挺直,他仰头看着萧煜,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父皇,儿臣不是一时糊涂,儿臣真心爱慕她,这么多年儿臣从未求过父皇什么,求您成全了儿臣吧。”他说完便伏跪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

萧煜不为所动,沉声道:“朕给过你机会,只要你今晚不来这里,朕可以替你弥补你做下的错事。你当真以为,你在天牢中所作所为,朕皆不知晓吗?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陷害重臣,悖德忘行,你不配做萧氏子孙,更不配做太子!”

萧瑾弈猛然抬头,眼神中难掩震惊,“父皇是要废了儿臣吗?”

一旁侯着的李总管连忙跪地求情,“太子殿下慎言,陛下,太子殿下少年心性,废立储君事关国本,陛下三思啊!”

可萧煜的神情如他所言,尽是失望之色,“带太子回宫!”

萧煜说完,便抬步走了下去,萧瑾弈僵在原地,可下一瞬他忽而惊醒,膝行几步,“父皇要如何处置儿臣,儿臣都不敢有任何怨言。但父皇可否告诉儿臣,她现在何处?”

萧煜冷冷地俯视着萧瑾弈,“你还敢问她?”

萧瑾弈忙道:“此事是儿臣错了,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个弱女子,都是儿臣强迫,拘她在此。”

萧煜冷声道:“在你来之前,朕给过她选择,她可以隐去名姓做你东宫中一名妾侍。”

萧瑾弈倏然抬头,可下一刻,萧煜便将他心头那一丝幻想碾碎,“若不愿,便饮下鸩酒。总之,她既已侍奉过你,绝不可再活着回到温景慈身边,让君臣之间再生嫌隙。”

萧煜的话透着残忍,“可她宁愿一死,也不肯留在你身边。如你所愿,谢氏女已死。”

萧瑾弈闻言怔在原地,而后眼神中闪过哀痛之色,他忽地起身,状若癫狂,“是我一心爱慕她,她究竟有何错?父皇这么多年,可曾真的把我当作您的儿子?从我出生那日起,我便被您当作储君来培养,若不合您心意,便要被打被罚。如今,你杀死我最心爱的女人,父皇不必带我回宫,她既死了,我也不愿苟活!”

萧瑾弈说着,转身奔至一禁卫身前,从他腰间拔出剑来,搁置在自己脖颈上。

萧煜双手紧握成拳,“逆子,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禁卫紧张上前,可又被萧瑾弈眼神吓退,他笑出声来,“父皇,你说我悖德,可你是否知道,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日,是我这十八年来最快活的日子。”他指着地上沾了尘土的花,“若不是父皇,今日我也可以达成夙愿。”

他一字一句,犹如诛心之词,“父皇您要记住,是您,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萧瑾弈闭上眼眸,手臂一旋便要血溅当场。萧煜终于失态,“慢着!”

李总管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爬到萧瑾弈身旁,揪住他的衣袍,“殿下不可啊,陛下并未杀人,方才不过是气恼之词。”

萧瑾弈一怔,身后的禁卫立刻将他制住,剑亦被夺去,可他目光紧盯着李总管,“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煜上前,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用了十成力道,萧瑾弈嘴角溢出血来,可他却痴痴笑了,“她没死就好。”

萧煜的话掷地有声,“即便当初是朕草率赐婚,你也不该做出强夺臣妻的事来。不守礼法,不敬臣民。她的确无辜,朕也可以答应不杀谢氏女。传朕旨意,太子禁足东宫,半年为期,无诏不得出。”

即便是面临这样的处罚,萧瑾弈还是那副不在乎的模样。萧煜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极轻,但却让他胆寒,“世间再无谢氏女,从今日起,她便只是朕后宫宫嫔,终其一生困死宫廷,你若还有胆量,便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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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宫中,李婕妤笑着饮茶,闲道:“嫔妾素来听闻德妃娘娘宫中的八珍糕一绝,倒将御膳房的厨子都比了下去。”

德妃淡淡一笑,“妹妹既然喜欢,哪日多做一些,本宫让人送到你宫中。”

李婕妤道:“那便多谢娘娘了。”见德妃并无闲聊之意,李婕妤便也不再兜圈子,将来意道明,“嫔妾入宫多年,一直未能有一儿半女承欢膝下。陛下不重女色,后宫嫔妃也并无十分得宠之人。中宫空悬,后宫嫔妃们皆以娘娘为尊。只是,娘娘近日可听说了,陛下收用了一名宫女,却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倒有些运势,只三天的功夫,竟被册为昭容。”

德妃微怔,她这些时日深居简出,也不与旁人来往,宫女们也都谨言慎行,从不将妃嫔间争风吃醋道到她面前来让她烦忧,“是吗?”

李婕妤十分在意此事,“嫔妾哪里敢胡言,陛下九五之尊,宠幸哪个女子,嫔妾不敢置喙,只是这事实在蹊跷,短短数日便予以高位,臣妾只怕那是什么妖媚之人,蛊惑君心。听闻这几日她一直住在甘露殿偏殿之中,陛下如珠似宝的藏着。”

德妃思索片刻,便明白了李婕妤在意的缘由,这宫中四妃之下,九嫔空无一人,如今却有一女子册为昭容,在婕妤之上,她自然介怀。

德妃温声道:“陛下是明君,宠幸什么人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李婕妤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是不准备趟这浑水,讪讪道:“娘娘说的是,过些时日便是中秋宫宴,应也能见着。”

殿中一时无言,李婕妤起身告退,正要离去时,却遇见陈王进来,李婕妤同陈王见礼,“不敢打扰娘娘和王爷相聚,嫔妾告退了。”

陈王笑着颔首,等人出了宫门外,他收了脸上笑意,同德妃道:“母妃何必同她这等人来往,无宠无子,一味寻求庇佑。”

德妃笑着道:“她不过是说些宫中琐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倒是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陈王向左右看了看,宫人便都退了下去,殿中只余他母子二人,陈王开口道:“母妃可知,太子被禁足了。”

德妃面露惊愕,“怎会如此突然,难道近日太子又犯了什么大错?”

陈王不屑地笑了笑,“他一向桀骜不驯,犯错也是难免。只是这一次不同,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在空中,他都没有什么明面上的错处,儿臣才觉得不同寻常。母妃,或许过不了多久,东宫便要变天了。”

德妃闻言却并无喜色,“你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太子被禁足,是你在推动?”

陈王怕她担心,便扶着德妃坐下,换了话题,“倒还没问,方才李婕妤来是做什么?”

德妃不悦,“方才你不是还不感兴趣,怎么现在又要问我?母妃在意的事你遮遮掩掩,难道这就是你的孝道?”

陈王伸出手指起誓,“太子被禁足之事真的与我无关,母妃你相信我。”

德妃却觉得他是在搪塞自己罢了,叹了口气,“你不愿说实话,我也不追问了。至于李婕妤,不过是些争宠之事?”

陈王不在意地笑了笑,“是有关那位新立的昭容吧?儿臣倒也打听了一番,听闻那宫女姓沈,之前在林太妃那儿当差。可这些不过是幌子,林太妃宫里并无什么姓沈的宫女,母妃可知道她是谁?”

德妃讶异地看着他,陈王凑近耳语几句,德妃脸色骤变,“陛下怎么会?”

陈王冷哼一声,“父皇这是在替太子遮掩,人在父皇宫中,谁敢将此事再传扬出去?”

德妃半晌才道:“真是荒唐。”但却也明白了萧煜的苦心,既绝了太子的心思,也替他扫清后患。

德妃百感交集,嘱道:“你父皇终究还是更偏爱太子,宁儿,那些争位的心思便放下吧。”

陈王却道:“母妃,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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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慈回府两日便觉出些不对,玫姨只道阿莼和谢卿卿一同去了禹州,可府中侍女每每见了他,神情躲闪,他在榻上养了两日,补品源源不断的送进来,他扶着床栏起身,走到铜镜前,将谢卿卿的妆奁打开,里面她最喜欢的那支步摇还在,是去岁他从乾州带回来的,一切都透着怪异。

温景慈唤了夏菩进来,他手中握着那支步摇,“你说夫人去了禹州,这些首饰她怎么没有带走?”

夏菩心头转了转,道:“夫人那时为了公子您的事烦忧,并无梳妆打扮的心思,还是谢大公子强硬将她带离京城的,玫姨也怕夫人在这里忧郁伤身,便让阿莼紧急收拾了些衣物带去。”

温景慈走到衣柜前,将里面叠放的衣服翻了翻,心中已有了结果,“你还在瞒我。”

夏菩本就是随口编造的,怎会想到温景慈对谢卿卿的衣着首饰都铭记于心,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对,温景慈却迈了步子往门外而去,他连忙跟上,阻拦道:“公子您要去哪儿?”

温景慈脸色苍白,“你不是说夫人回了禹州吗?那便备马车,我现在就要出城。”

夏菩想也未想便伸手将他拦住,“您现在的身子要紧,郎中说您还需仔细将养,不能奔波劳累。”

“那你便告诉我实话!”

夏菩纠结着,恰好此刻玫姨过来,她笑着道:“你们主仆二人这是怎么了?”

“玫姨,你告诉我,卿卿究竟去了何处?或是她出了什么事?”

玫姨含笑安抚,“哪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了身子,玫姨亲自陪你去禹州将人接回来。”

可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谎言,温景慈不再与他们纠缠,抬步便要离开,玫姨拉扯住他的衣袖,他拂袖挣脱,可下一瞬,他身子晃了晃,呛咳一声,口中涌出血来,昏倒之前只看到玫姨惊怔的眼神。

紫宸殿,萧煜将奏折批阅完,随口问道:“太子这两日可有异样?”

李总管道:“太子殿下在宫中自省,并无逾矩之处。”

萧煜冷哼一声,“他是心有忌惮,不敢妄为。”

李总管笑着道:“陛下还是先喝杯茶,歇息一番再看奏章。”

萧煜又问起温景慈的事,李总管回道:“温大人回了府,应在将养身子。”

萧煜慢慢道:“他此前请求辞官,朕当时未应允。乾州之事,他明知自己冤屈,却也因猜透朕的心意一力配合,这才有牢狱之灾。他这般忍辱负重,朕也该给他一个恩典了。你去让人拟旨,便允了他辞官的请求。另外,你去传旨之后,屏退众人,告诉他,谢卿卿未死,等他离京那日,便将谢卿卿送去与他团聚。此事不可声张,更不可让太子得知。”

李总管笑着应下,“这自然是最圆满不过,老奴记下了。”

可圣旨还未拟好,温府中人便来宫中请太医,道是温景慈病危,萧煜骤闻此讯,惊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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