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春耕事了,闲不住的张晗就点了两千士兵,再带上自己的小相好,往各地巡视去了。
她这些年为了打地盘东奔西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闲暇,也是时候去看看各地的情况了。
两千委实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在这大族奴仆动辄上万的世道里,张晗这一行人看上去,也就和那些搬家抑或的士族大差不差。
不过,她要是亮出那面大汉司空、长平侯、左将军兼领并州牧的旗帜,大概就没人敢小看这支“平平无奇”的队伍了。
这支队伍从晋阳向西出发,不及三日,便出了太原,入了并州的西河郡。
西河郡的长官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在家族名声的加持下,这位姓崔的郡守大抵干得还不错,起码官声很好。
崔郡守在战战兢兢地接待了张晗之后,又偷偷摸摸地打了个小报告
内附的南匈奴虽然几年前被您打得元气大伤,不敢再造次,但这些年王庭内部斗得你死我活,经常危及我们的百姓啊。
张晗正好也想去看看如今的匈奴王庭,便遂了这位崔郡守的意,带着队伍往北行进,前往匈奴王庭的所在地美稷。
许是崔郡守怕张晗在匈奴出了差池,朝廷寻他问罪。他十分上道地遣了两千郡兵跟在张晗身侧,执行护卫之责。
当朝司空见多了刀尖舔血的精锐之骑,其实是不怎么瞧得上这些郡兵的,所以路程还没过半,这些人就被派去抄家了。
是的,抄家。
张晗在一番钓鱼执法之后,不出所料地钓出了几只蠹虫。既然这些人不幸撞到了她手里,自是不可能轻轻放下的晋阳的诏狱将是他们的归宿。
这个发展是崔郡守万万没想到的,他在接到张晗令他擢补官吏的文书后,只觉欲哭无泪
抄家的人是他出的,擢补的官吏是他挑的,那么他就算明着跟人说抄家是张司空的意思,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西河郡的大小官吏只会认为他借机铲除异己他有预感,他以后的仕途一定不会太平这位彬彬有礼的崔郡守气得直骂娘。
而给崔郡守挖坑的罪魁祸首,此时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南匈奴王庭。
于夫罗几年前便已经暴毙,此时王庭名义上的主人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
之所以将他称为名义上的主人,是因为这位新上任的单于明显不是左贤王的对手。要是朝廷不出手干涉,恐怕要不了多久,呼厨泉单于就要像他的兄长于夫罗一样暴毙了。
“未知司空驾临,下臣有失远迎。”
这位呼厨泉单于的汉话倒是说得不错,张晗一点儿也不走心地腹诽道起码比他那个心高气傲的哥哥说得好。
“言重言重,单于出迎,在下倍感荣幸。”张晗笑着与他客套。
“司空客气,帐内已备好美酒佳肴,我等不如入内一叙”
“正和我意,单于请。”
“司空先请。”
一场暗藏波涛的宴会下来,张晗与郭嘉也就大致看清了匈奴如今的形势与他们两人预料的倒也无甚差别。
一派以呼厨泉为代表,这些人还指望借朝廷的势扳倒左贤王,所以对张晗等人很友善,言谈之间极尽拉拢与讨好。
一派以左贤王为代表,这些人是匈奴中的“鹰派”,心里还暗暗惦记着昔日的荣光,希望马踏中原,重现匈奴辉煌。
“权势还真是迷人眼啊。”张晗一边按着酸涨的太阳穴,一边喃喃感叹,“不管是关内还是关外,不管是中原还是草原,人们永远为权势而追逐。”
无论是行军还是理政,都需要她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自入仕以来,她便再没喝醉过。
但今夜她难得有些醉了那些匈奴贵族敬的酒委实不好推拒。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草原的酒,确实是要比中原的酒烈一些。
身侧的郭嘉略微皱起了眉头,走近几步后,他又重新跪坐下来,抬手抚上张晗的额头,轻轻揉按起来。
“这样的事本就该由我来办,你切勿再烦心了,交给我就好。”
张晗一愣,旋即便嫣然而笑。
她活了这么多年,向来都是站在苦难的最前端,或自主或被迫地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还从来没有人,会因为她露出的一点倦态,就与她说“交给我就好。”
这样想着,她又有些不确定了,或许也是有的吧,只不过那些向她许诺的人,要么变成了冷冰冰的坟茔,要么便化作枯骨,在漫长的岁月中模糊了面容
“怎么,不信我”郭嘉见她迟迟未作答,便微微挑起了那雁翎刀似的双眉,出言问道。
“岂敢岂敢。”那点不可言说的愁绪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眼前的人一棍子敲散了。
张晗从遥远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笑着拱手道“郭祭酒愿意出手,鄙人真是三生有幸。”
*
张晗不知道狡猾的郭祭酒做了什么,她只知道不过两天,匈奴内部就又打作了一团,而那位位高权重的左贤王,很凑巧地在内乱中一命呜呼了。
“嘉已写信给周围各郡的郡守,最迟后日,郡兵便会前来。届时重兵压境,无论主公想做什么,如今的匈奴都无法再拒绝了。”
张晗颔首应允,然后便半真半假地调侃道“奉孝庙算无遗,在下深感佩服。”
她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自然是不能说愚笨的。然而要是论谋算,到底是比不上这些玲珑心思的谋士。
她看着身侧散着头发的青年,不由得庆幸还好当年将这只狡猾的狐狸请到自己阵营了。
洞察人心的郭狐狸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身边人在想什么,他撇撇嘴,嘟囔道“元熙可别高兴得太早,若是你负我,我可是要转投他人的。”
“哦那不妨与我说说,奉孝属意的下家是谁”明知眼前人说的是玩笑话,然而内心的占有欲作祟,张晗还是忍不住出言询问。
郭嘉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不可避免地生了点怅然,哪有什么下家呢若是当真走到那个地步,自己恐怕也生不出什么抵抗之心,只能任她处置。
张晗恶声恶气地开口,“莫非是兖州的曹孟德”真要说起来,这位的性子确实与他挺合得来。
她轻哼几声,有些得意地自问自答“可惜啊可惜,昨日收到伯符的战报,我军已经连下六城了。尽管现在两军相持,但兖州终究是撑不住的。”
“我本也不待见他。”郭嘉懒洋洋地倚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回道“天底下多的是英雄豪杰。”
张晗立马将如今有头有尾的诸侯都过了一遍,“袁绍好谋无断,袁术骄矜自傲,刘表安于现状,刘焉”
将这些人酸溜溜地贬了一通后,她伸手弹了弹某人的额头,“洗洗睡吧,他们都不合你的脾性,也就我惯着你这怠懒的性子。”
“何必管那么多,我只要寻个听话的主公,再做个”
“垂帘听政的太后”张晗忍着笑接道。
垂帘听政的郭太后瞪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往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张晗捂着脑袋,直笑得喘不过气来。
哎呀,这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端庄。
建安三年春,晗巡视西河,诛阿枉不平者二十一人。晗断法平端,不贪财物,抄掠所得,或设慈幼堂,抚孤恤弱,或立庠序,施行教化。民为之立生祠,以颂其恩德。
时呼厨泉单于交恶于左贤王,内争不止,祸及黔首。
晗计杀左贤王,裂匈奴为左右两部,分居各县,不得交互,又设长史以督察其事。匈奴自此式微,不足为国之患也。
瑶象建安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