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赶,夜离危境
马场存放干草的仓库早就成了一片火海，连带着凄厉的叫喊声。
草原上人群逃散。
我转头见到骚动的马群向我的方向跑来，一时间惊恐到了极点。
迎面而来，等着我的只有踩踏的命！
腿却迈不开步，整个人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
倏忽间被人用力的一推，我摔在了草地上！
定睛望去，下一秒我已经被那个熟悉的身影用力的拽起来。
刚才有匹马几乎是贴着我身边冲过去的！
草原上的骚动仍在继续，场面混乱不堪。
马群踩踏之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季九将惊魂未定的我拉上了马背语声低沉道：“此地不宜久留，直接过虞山小道。”
他带着我策马狂奔，烟雾中，陆续有两个分不清是什么人的身影也骑上马尾随在后。
我回想刚才那顿没来得及吃完的晚饭，心沉到谷底，回想院外冲天的火光，安营在隔壁马场的那拨人是何时暴，动起来的，谁都不清楚!
然而直觉告诉我，跟混进虞州征兵队伍的那几个人脱不开关系。
耳边是啸叫的风声，我从来不知道季九的驾驭骑术也能这样好，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他平日里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眼下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反应跟动作的迅速都让我料想不到。
冲出马场，调转马头沿着小道绕马场边山坳，季九快马加鞭带着我一路疾驰。
我坐在马背上，忽然失去了回望的勇气，我知道，眼下身后的景象如同炼狱！
就算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我居然还想到了女帝此次征兵在虞州的重创。
我清楚战马对于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含义，若我是她，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呢？！
虞山的山道比以往经历过的要平缓一些，或许是来往马车数量繁多，虞州官府几次修路的成果。
季九马不停蹄带着我脱离那片可怕的地方，丝毫不懈怠，计划提前，原本是明早才会有的景象提前了。
风驰电掣在山道上，先前见到的那几个影子似乎成了幻觉，我没有听到马蹄声尾随在身后......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眼前飞快的不断的掠过山林，等身下坐骑到了体力极限终于撑不住快要倒下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远离开了那片地方。
从马上下来的时候，我才看到季九额头的汗几乎汇成一片，顺着脸庞淌落下来。
没来得及我伸手扶他，他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喘息了片刻，他才低声道：“小林，此处应该安全了，休息半个时辰，你牵着马去溪边饮水。”
我依言行事，回眸看他一眼，却听他苦笑道：“我现在动不了，但也不见有追赶的人来，你放心去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见到他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微微合上了双眼。
......溪水清澈，能感觉到夜风在山间逡巡环绕，林间的鸟鸣声清晰入耳。
若是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一劫，我几乎要错觉是宁静安详的山林夜晚，我更像是偶然间散步到了溪边的。
只有目光落到那匹战马的身上，我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镖局的人怎么样了，那两位忙着在仓库救火的马场仆从，恐怕......
我想过各种离开这支队伍的方式，却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没有道别的离开。
世事永远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残忍！
征马是在其次的，我原以为这是一条安插的长线，却没想到对方的出招如此狠绝，生生的要将这支队伍在草原上施以重击。
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放眼望去，黑沉沉的山林一如我现在的情绪。
身边的马低头饮水，喝饱了又将脑袋伸至溪边草丛，咀嚼青草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分外的清晰。
我靠在石头上，慢慢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了地面，凝神听了许久，仍旧只能听到那个始终在继续的咀嚼的声音，外加山间的风吹过林间的响声。
比季九说的半个时辰要久一些，回到刚才下马的地方，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见到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的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他也没推拒，借着我的力就站起身来。
想必，刚才经历的一切让他透支到极点！
他的东院一直是个药罐子，为了离开竹园的计划，他狠下心用上重药，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未雨绸缪。
“接下来，我们怎么打算？”我回头看了看先前跑过的山道，等着季九的下一步决定。
我受的惊吓不小，暂时失去了判断力。
“镖局的人......”我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季九跟我不同的是，他对人客气并且疏离，表面上看起来这几日相处下，他慢慢跟镖局的人熟络起来，并且跟他深深反感的李姐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但是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队伍中的一员，或者是那几个人的同伴，所以我现在要问的......明知道他不会在意的，因此觉得很为难。
“你担心什么，镖局的人自有逃脱的方法，”季九恢复了体力，一秒变身竹园内那个语气温和，内里冷漠的他。“
”李姐她们要是没等在暴,动中逃脱......“我瞥见季九脸上的表情微微起了波澜，不过一瞬，又恢复平静。
”逃不脱是学艺不精，换句话说这也是命。“
”护镖路上什么情况没有......遇到了就是看反应的。“
季九说完，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一个转皱眉道：“去了溪边，也不弄弄干净。”
被他一说，我才低下头看自己的衣裳，上面沾满了草屑黑灰。
......人是善于遗忘的，一旦脱离了危险的境地，马上就有了别的感受。
又冷又饿的站在溪边，能用来充饥的唯有溪水而已。
我们在上游的地方蹲在岸边，用双手掬起水胡乱喝下去几口，算是暂时缓解了腹中那种火烧般的感觉。
在季九的目光注视下，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裳，顺带洗了个脸。
赶夜路不是个好的选择，但是现在别无他法。
停留之后，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回，速度比起先前那般挣命的急迫要好得多了。
......天亮时分，终于到达了虞北通往西兰的官道上，中间在后半夜的时候在路边休息过几次。
日头升起，照在官道宽阔平整的路面上。
我从距离官道不远的地方从马上下来，跟季九一起看来往的马车跟路人。
非常时期共乘一骑是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到了官道，为了避嫌还是换种方式比较妥当。
他想到了，我同样也是。
这是不需要商量也会有的计划。
“这匹马怎么处理？”我指了指一路上陪着我们的功臣。
季九跟我视线交汇，他伸手在马背上轻抚几下道：“这是马场内我见到的最好的马。”
“你可真会挑。”我有些愕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而低声道。
“完全是碰巧的，不是挑的。”
季九瞥了我一眼道：“等有人来，看看能否将它卖出去，不用很多银子，只要能够在下一站不至于挨饿就行。”
”小林，依我看， 我们最好是能搭个顺风车，银子带在身上，这样比较妥当。“
”好，就听你的安排。“
季九跟我一前一后的远离官道，在官道边的树林间将马缰绳交给我道：”小林，你先呆在这里，我去路上看看。“
”我若是找到买主，就带着他上树林牵马，你尽管安心等着我回来就行。“
”要是等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买主的话，我打算再委屈你一下了。“
我知道他说的含义，点头同意。
......树林间隔得远，我只能从树叶间隔的缝隙间瞧见季九站在路边的身影。
我等了一小会儿，干脆找块石头坐下来，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做买卖这种事，完全都是凭运气的。
何况我们现在是急卖！
季九挑马的好运气还在延续，不到半个时辰，真给他等来了一个买家。
对方是个南边去西兰国都的商人，带着几车货物有点小钱。
季九带着那个人到了林子里，之前知会过，我往脸上抹了些泥灰，灰头土脸的跟那位商人碰了面。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都很满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被牵走，除了卖掉的银子，季九还跟对方要了点干粮。
我最遗憾的事情是我一路从东院辛苦背来的药材，好容易我试验的药算是有初成了，这么一搞，又落空了。
好在配比的时候我上了心，希望能到下一站尽快买些原料再试验一次。
日头渐高，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往来的车辆也先后过去不少，但是路边等着的季九始终没有要上前询问的打算。
我几次看着面貌尚眉眼温和的过客，都有上前问一问的冲动，均被季九阻止了。
期间，还有过一队镖局的车子，季九望着，面上表情都僵了。
最终等到的那辆被他认可的车跟我曾经在边陲坐过的类似，一辆马拉车上坐了一家四口，女主人赶车在乡下接了三个孩子，是去洵阳城找她丈夫的。
他们夫妻二人在洵阳开了一家铺子，贩售的还是我们都喜欢的东西——茶叶。
（PS：很久没有文后留言了，第三卷上半部分男主基本隐身了，我其实更愿意写两人的对手戏：）加快点进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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