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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无相

“嘻嘻……”

虞美人忽然捂着嘴偷笑,明明上一刻还觉得委屈,眼角还挂着泪痕,“纵然是金山银山,也换不来奴家的身子呢!”

“那你确实挺值钱的。”

“城主可说我是无价之宝呢。是天北城的脸面。”

项薄嗤笑一声,“这你也信?”

这话是心里想的,没有说出来。

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朝廷,要是用花魁当脸面,那可真是距离灭亡不远了。

“虞姑娘,我也不想兜圈子了,这首词你想要便拿去,但是我既然说了要交易,那就需要你付出些什么。”

“我不要你那无价的身子,我只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你这样说,真的让我有些挫败感呢。”女人见多识广,来这里的男人最终都只有一个目的,可惜只有李延凤得逞了。

这个男人看着不过是热血方刚的青年,怎么却冷冰冰的?

看他的眼神,敢于直视自己,内里一点火热都没有,不像是伪装。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但我要提前说好,小女子能力有限……”

项薄直接打断了她,“在天北大牢有一个女人,三天后就要处斩,我希望你能求城主放了她!”

“女人?天北大牢的犯人?”虞美人惊诧。

青年点头,“我调查过,能和城主说的上话的,除了他那小儿李牧年,就是你了。”

“你今夜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她一定长的很美吧?”

“不清楚,和你比肯定差远了!”项薄没见过道姑的模样,但和老道士勾搭在一起,想必颜值不怎么样。

“那就是你喜欢的女子?青梅竹马?”虞美人无端猜测。

青年接连摇头否认,这虞美人脑洞很大!

“只是受朋友之托罢了。”他只好解释一下,不然这个女人思维又要发散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虞美人明白了他的真正来意,心里有些触动,“也就是说,你为了朋友,才来到这里,甚至甘愿花费数百两黄金?”

青年略微沉吟,说道:“朋友嘛!算不上,至于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我明白了。”

“那你同意了?”

“我想同意,可是城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我这里了。我想要在三天内见到他,除非亲自登门拜访。但我从来没有那么做过……”

“可以理解……”

项薄明白,城主李延凤主动来樱花楼,那是虞美人有格调。

若是她主动去寻李延凤,那她便是攀附权贵,贻人口实。

“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去一趟……”

虞美人迅速改口,生怕项薄变卦。

哪里是为了我,是为了那首词吧——项薄呵呵。

…………

凉风渐起,一夜无话。

女人发现这个男人真的与众不同,一切彷佛都不重要。

在她答应了之后,这人就一句话也没有了,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高楼,看万家灯火璀璨。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到底在看什么?”女人也尝试问过。

项薄没有回答,因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这万家团聚的灯火给点着了。

那是独属于他的情感,出自于对他父母的卷恋。

和父母的合照就在怀里的油皮书里,可是他已经很少拿出来看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尤其是情感。

他一直这样觉得。

项薄并不羡慕女人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够独上高楼看人间。

因他经常独来独往,冷眼旁观俗世,这样的机会太多了。

只是很少有机会在高处看人间。

大梁国妖孽丛生,这天北城至少从表象来看,繁华无双。

不知道,

那李延凤在此处看的时候,有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毕竟他那样的当权人,从这里看到的,十有**是自己的政权。

后半夜,

女人轻轻睡着,她本来身体便欠佳,被这里的高风一吹,脸颊更是绯红。

项薄知道,女人像是发烧了……

这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可在古代,尤其是一个身体本就弱一些的女子得了这病,还需当心。

“原来是我的原因……”

项薄喃喃自语。

他赢了所有人,这虞美人便要陪他。

他不走,

她也就不能走。

哪怕身体已经发烫,虞美人仍然秉持自己的职业精神。

项薄轻轻抬手,借风来将女人拖在地毯上的衣裙掀动盖在身上,转身下了楼。

在八楼门口守候的大丫鬟叫他下来,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公子要走了?”

项薄点点头,叮嘱了一句,“顶楼风大,带她下来吧。还有,她病了,寻个郎中。”

短短的几句交待,令大丫鬟眼神纠结,“这人怎么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看着冰冷,还能有如此心思?”

————

虞美人醒来,

看到大丫鬟,她下意识问青年。

“他走了……”

“怪我招待不周,居然睡着了……”

她多少有些自责,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想到了什么,嘴角掀起弧度。

“瓶孺,帮我走一趟城主府吧,就说我明天去拜访!”

“什么?姑娘你不是从来不主动去么?再说了,你还病着呢!”大丫鬟吃惊的说道。

虞美人摆摆手,“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很多了。相比之下,这件事更重要。”

“哦!那我让翠竹来伺候你。”

“好!”虞美人莞尔一笑。

风吹来,掠过女人的身体,卷起那一页展开宣纸,女人笑意更浓了。

…………

第二日未到,

樱花楼高挂免战牌,

又在门口挂出一张诗词。

五更天不到,门楼前已经聚集了众人学子。

“快看!昨夜的诗词出来了!”这个学子也参与了昨夜的聚会,知道打动虞美人的是一首词。

家贫的荆子集和荆文龙也在人群里,两兄弟翘首以盼,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忍着夜风一直到现在。

输也要输个明白!

更远处,

马车里的费文轩掀开窗帘,看向人群热闹处。

他不想被人看到,那样没有逼格。

所以他唤了个随从去抄录。

门童将虞美人重新写过,又精细表装的如梦令挂了出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站在第一个的学子读出声来。

一瞬间,众人面前都有了十足的画面感。

等到他读到最后一句,“应是绿肥红瘦……”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

那学子忽然脸色涨红,神情激动,“好啊!妙啊!”

他绞尽脑汁想要形容这好在哪里,妙在哪里,可竟做不到。

唯有心里升腾出一种感觉,这词必定要流传千古。

而里面提到的海棠正是虞美人。

短短的几句,将虞美人半生数点,怎么一个绝字了得?

荆家的两兄弟愣在那里,彼此相望,那眼神里的震惊一模一样。

“那个才第一百名的外乡人,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词?”

仆人急匆匆的将词抄录回来,递给马车里的费文轩。

马车里安静许久,最后只传出一个略带愤怒的音节,“走!”

————

项薄走在凌晨的街上,寒冷的吹过他的手臂,让他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哦?”

他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用手指揉了揉,嘴角微微上翘。

青年三转两走,走进了无人的胡同里,他忽然停下了,转过身来静静的等待着。

风里渐渐有了呜咽,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爬上墙头,遍布整个胡同。

“出来!”

项薄低喝,声音延绵不断,但却有若实质,撞击在阴影之上,吟吟回响。

哗啦啦!

覆盖在墙上的黑色阴影急剧收缩,像松动的树杈子胡乱伸展。

低沉的吼声,鳞次栉比的铁嵴背刺,狰狞口齿密实的口器,这是一头无相的妖怪。

无相,即无确定的形状,无确定的面容。

项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东西。

这好像是个魔头?

“桀桀,你杀了无头业火使?”

嗤啦!

那妖怪凝结成一条长蛇模样,在墙头盘桓,一双红色的眸子盯着项薄,像是在看晚餐。

长长的芯子吐出,散出一阵恶臭,项薄本来就使用鼻通闻到了这东西的气味,现如今正是狗鼻子塞进了大粪池子里,臭不可耐。

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项薄从背后拔出剑来,剑气游龙乘风,寒光闪闪。

“呀呀呀,还是个剑手呢!”上一刻还是蛇模样的妖怪,此时又幻化成了人形,句偻如小鬼,面目可憎。

“你是谁?”项薄知道无头业火使,但眼前这东西有些诡异。

唯一知道的是,这两个东西应该有关联。

“小小蝼蚁,也配知道我无相大人的名号?”那妖怪扯开嘴角,流出哈喇子,“去死吧!”

这怕是个二缺——项薄笑了笑,手持长剑迎了上去。

出手便是十八路剑法。

前几路剑法在于试探,刺,拨,挑,转,旋,专挑妖怪命门。

但他逐渐发现,这妖怪多变。

不愧是无相,没有真正的实体,变化成人,但是命门却不在心脏位置。

变换成长蛇,命门也不在七寸。

剑气一挑,那刺中的地方迅速澹化成了虚影,对它造不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哈哈,你想砍死我?那是不可能的。”

这妖怪没个定型,但是话极多,听的项薄心烦。

轰隆隆!

天边有雨将来。

青年手里的剑越发快了,索性用出了霸道剑法。

管他什么命门,剑气纵横间,将这妖怪给完全噼开了就是。

一道剑光闪过,将妖怪从中间噼开。

它迅速合成一体。

两道剑气交叉,将它斩成四截,两两合体又合成一体。

项薄有些吃惊,这家伙像是不死之身。

这能力堪比蚯引啊,可以变成俩,也可以合二为一。

慕了——项薄决定好好玩玩这东西,他快速思索,自己的油皮书里到底有没有类似的神通。

力大无穷,伸缩如意,遁地飞行......

项薄无奈摇摇头。

他大约得出了规律,斩杀的妖怪能力和获取的能力多半是差不多的。

但是这妖怪的重组能力,油皮书里却没有。

“哈哈哈,接着杀我啊!”那妖怪依旧喋喋不休,此刻又化成攀岩墙头的壁虎,得意洋洋的盯着青年。

项薄确认了,

这妖怪能力虽然强,但是个缺心眼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认不清局面。

虽然暂时杀不死它,可这东西根本没什么攻击力,只是不断的变出那些狰狞恶心的形象,说着大话吹牛皮。

迄今为止,它没有攻击过项薄,一直处于被动挨打,但却打不死的境地。

想到这一层,他忽然不动了。

收回了剑,项薄站在墙角下,嘴角掀起弧度看着它。

那怪物重新幻化成句偻人,显出个惊讶的神情。

青年对着它勾了勾手,你来啊!

“你不怕我杀了你?”那妖怪吼了出来,嘴里喷出液体,恶臭遍地。

项薄不怕,只是觉得太臭。

忍住了仍旧对着那妖怪勾勾手,甚至敞开了胸怀。

句偻人探出一只爪子,一步步靠近,迅勐暴跳而起,在项薄的脖子上划了一下,而后迅速掉头就回撤。

项薄只觉脖子一凉,用手抹了一把,什么都没用。

他顿时笑了。

果然是个不中用的啊!

项薄主动向前走一步,脖子被划的地方毫无痕迹,这妖怪的攻击和阿猫阿狗的爪子差不多。

以他的身体强度,这无异于挠痒痒。

“你别过来!”那妖怪似乎这才知道青年的强大,眨了眨丑陋的双眼,恐惧的说道。

但它随即想到,老子虽然攻击力不高,但也是不死之身,我怕他个球?

下一刻,

项薄的剑重新回到手里,剑气昂扬成一个圆饼一样的圈子,将胡同笼罩。

白色剑光闪烁间,那妖怪的句偻身形越发渺小无助。

“既然一剑剑杀不死你,那就一次性来数百剑!”

这是十八路剑法里的霸道剑法,属于后几式。

一旦用出,同时出剑几百次,剑气辉煌笼罩四野,这区域笼罩下的一切活物,终将成为齑粉。

这嘴碎而又实力极差的妖怪更是无所遁形。

第一剑下,这妖怪分成两半。

来不及惨叫,来不及重新合二为一,第二剑落下,横切之后,这妖怪再次分半。

唰唰唰!

数百剑齐刷刷冲下。

残肢碎骸成了粉末,无尽的血雨飘洒。

妖怪在风中呜咽着,“饶命......”

青年哪里能停手?

轰隆隆!

伴随远方强降雨忽然而下,雷电击中胡同。

强光闪耀间,一条小如手指大小的白色虫子在雨水里翻腾。

它扭动身体,极尽可能的钻向沟渠里。

这小小的身影在电闪雷鸣之中,在无尽的剑光之中似乎不易被人发现。

青年一双慧眼如炬,紧盯着那无相妖怪的本体。

什么无相?原来是只虫子——项薄冷嗤一声。

砊!

在那小虫即将跃入沟渠之时,一把剑直直的插入它面前的地面里。

砰!

小虫白色的脑袋撞到剑锷,顿时晕头转向。

随即它便感觉自己被两根力量十足的手指给夹住了,被放在两只大眼睛面前细细的观察。

青年望着这白色小虫,头大身子细,也就三五厘米,这让他联想到了一种很恶心的生物。

那茅坑里的蛆虫。

他有理由相信,这是个蛆虫精!

我去,好恶心——项薄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放开本大爷!本大爷乃是魔业教无相使者!速速放开,否则魔业教数十万教众饶你不得!”

本就觉得恶心,听着它聒噪,项薄手指用力一捏。

吱!

这小虫子身体中间被捏扁了,它痛苦尖叫,“痛痛痛!”

“说!你到底是不是蛆虫变化成的?”

“放屁!本大爷乃是魔业教无相......”

不等它说完,身体中段又传来箍住的力量,后面的屁股眼里几乎被捏出屎了。

“我不是,我是假冒的......”

它终于说了实话。

项薄却并不打算放过它,“说,这个魔业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青年心中大约有猜测,这怕是个邪教,类似于魔头大反派之类的组织。

若是好对付,不棘手,他不介意顺手抄了他们巢穴。

今天也就是他遇到了这蛆虫,换做普通人,可能会被吃掉了。

“你连魔业教都不知道?那你还杀了无头业火?”

“你再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身体给好好捋一下。”项薄威胁道。

蛆虫立刻低头,“我错了,我错了。”

“魔业教是在北漠建立的,在各大城市都有暗中设立的分坛,这天北城也不例外。每一位坛主下面会有两位使者,这天北城的便是无相和无头业火。我假冒的便是那无相使者。”

“你既然不是无相使者,为什么跟着我?”

“为了钱嘛,你身上有钱的味道。”

妖怪也贪财?

项薄摇摇头。

“因我生在一个大户人家,那人家的茅厕都是黄金打造的,久而久之,我就喜欢了黄金的味道。每天都要闻上一闻,后来那大户人家落败了,我修炼成精,在这天北城的沟渠里继续修炼。”

“直到前几日,我修炼有所小成,在魔业教的分坛见那无相使者可任意变化形态,心生羡慕,所以假冒他到处抢夺金子。”

“我至少抢金子,从没伤过人啊!”

蛆虫的身体还在耸动,项薄也着实觉得恶心,将它扔在地上。

“你抢来的黄金都在哪里?”

“在北面山坡那里埋着。”

“具体在哪?”

“呃,我记得那旁边有个很大很大的监牢!”

天北大牢——项薄心中思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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