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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两月后 两月前

冲菊站在永平王府,

她身子仍然有些虚弱,但仍然悉心打扮一番。

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这才走进去。

值守的兵将没有阻拦,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轻车熟路走进王府,一切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这令她有些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因王府里的人见了她,都熟络的打招呼,彷佛她从来没有被下过狱,从来没有离开过。

“菊姐,少爷在书房呢……”

一个曾经和她要好的小丫鬟嬉笑。

她点点头,身子忽然有些力气了,脚步也越发的轻快。

说着廊榭走过最后的院子,冲菊看到了那闪烁黄色光晕的房间。

里面隐约有个人影,但岿然不动。

“定是在写字了。”冲菊心想。

来到房间门口,她抬起手敲了敲门。

冬冬冬!

“进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女人听来忽然想哭。

定定神,她提着襦裙推门而入,门口左转便是书桌。

“少爷,冲菊来伺候你了。”

这样熟悉且心甘情愿的伺候是她以往一来一直做的,现如今的愿望就是再做一次,再多做一次。

提笔挥毫的李牧年笔头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初,只澹澹的,头也没抬,“研墨,倒茶……”

冲菊愣了下,迅速走过去站在少爷身边。

她轻轻的捏着手腕研墨,将炉子上已经滚烫的茶水沏进紫青色茶杯里,放在少爷左手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和之前做过的千百遍一致无二。

冲菊很自然的回到了王爷府,所有人包括王爷都避讳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问,也没人提及,也没有人用别样的眼神看待她。

谢龙偶尔过来传令,会多问一句,冲菊很感动。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她没有要求少爷请人给自己治病,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挺好。

哪怕身体越发不济,仍旧没有人问,没有人刻意嘘寒问暖。

大家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都不说,怕刺痛她最后的自尊。

这是李牧年吩咐的,他早就知道冲菊要回来了。

作为一个女人,到了天北大牢那种地方,会遭到怎样的折磨众人皆知。

皮肉和精神都会濒临崩溃,冲菊就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菊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随风消散。

所以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就好,眨眼过去了两个月。

直到一日,和她要好的小丫鬟在柴房里看到了她的尸体。

没有风光大葬,没有轰动王爷府,在李牧年的要求下,只是在城郊寻了一处公墓园,草草了事。

此时的李牧年有些憔悴,长发披落,胡须也续起来了。

只因他刚刚死了爹……

————

两个月前,

天北城的大雪依旧来的凶勐。

但这阻挡不了人们即将迎来的热闹,街上行人如织,处处都大红灯笼高挂。

只因这永平王爷李牧年即将大婚。

是的,

项薄刚刚来天北城的时候,正赶上天北学院选拔和李牧年大婚两件喜事。

可因姜荏凤逃婚,大婚这件事也就搁浅了。

现在,旧事重提,虽然说对于城主面子多少有损,但是热闹和热度不减。

新娘仍然是姜荏凤,这一次,人们就开始好奇了,这个倔强的,勇敢的女人这一次还会不会和上一次那样。

不过人们想,李牧年应该不会再给她机会。

因三天前,就已经有黑甲军包围了姜家,意图不言而喻。

姜荏凤披着大红的婚袍,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有些熟悉又陌生。

李牧年说过,她自由了,因他其实看不上这样一个女人。

但姜荏凤这一次是主动提出要嫁给他,李牧年有些惊讶,但没有反对。

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是交易,不必掺杂太多的情感,这对于出生王家的他来说很容易接受。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天北城将来的主人。

姜家的财力是他所需要的。

这个取代了夏家成为天北第一的家族,有着真正可以富可敌国的财富。

想李牧年是有野心的,想要和朝廷匹敌,从此不被掣肘,财富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他需要姜荏凤,这个姜家的独女。

姜荏凤屏退了所有人,痴痴的盯着铜镜里,里面忽然出现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

她曾经派人去看过,曾经意气风发的书生已经成了浑身铜臭的酒楼老板,这种转变轻车熟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那时候,她唯一的一点念想也彻底断绝了。

可时至今日,还是会想起。

“准备好了吗?”

铜镜里又出现一个陌生的人脸,是女生男相的脸皮,明眸皓齿,不是刘庆余,也非姜荏凤。

姜荏凤见怪不怪,只澹澹的说道,“当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决计不会后悔。”

“那就好。”

那人脸诡异的笑了笑,随后消失不见。

姜荏凤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陷入沉思。

…………

迎福客栈里,

老道士辗转反侧睡不着,虽然知道道姑当下安全了,可他的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日在天北大牢见过了虞美人,就翻来覆去的想着。

不是因为他好色,实在是因为他真的觉得女人好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想不起来,这才难受!

项薄自从搬进了学院去住,老道士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和和尚整天吵架,他实在是厌倦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翻身起来,从床头拿出一身衣服。

现在镜子前穿上了,他仔仔细细的拿捏每一个纽扣,望着面前生出老人斑的道士,而后摇头叹气,“怎么就这么不像呢?”

老道士决然不敢相信,想当年他也是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即便到了中年也是魅力无限,怎到了老年便如此不堪了?

“想不到项薄还会写诗,我得让他给我写一个,好在樱花楼人前显圣,嘿嘿……”

恍忽间,虞美人的曼妙身姿在镜子里飘然出现,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如蝉翼震动,听到老道士耳朵里痒痒的。

闭目养神间,正享受呢,倒是忽然睁眼,手里剑指后方,“妖怪,敢蛊惑道爷?受死!”

在他后方,一个白衣的吊死鬼正拖着长长的舌头盯着他。

而原本该提醒一句的和尚此刻怕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有鬼,阿弥陀佛。”

没办法,和尚看着五大三粗,阳气百倍,但着实是个怕鬼的。

可老道士却是个专门捉鬼的。

一剑朝着身后刺过去,那吊死鬼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渐无。

“想跑?呵呵!”

道士来不及穿鞋,提着剑就追出去。

夜里静悄悄的,

迎福客栈如今的客人少了许多,二楼更是少有人住,他这一路追赶便闯进了东边的角落的一间屋子里。

推开门,密密麻麻的蜘蛛丝和厚重的灰尘映入眼帘,这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怎么这客栈里还有这样一件破败房?

拨走了肩上的蛛丝,道士捂着鼻子走了进去,内里到处都是灰尘,脚下踩出了几个清晰的脚印,窗户紧闭。

房间不知道被密闭了多久,空气着实污秽,只吸一口,老道士便有咳嗽的**。

但他忍住了,因在床上看到了个阴影。

看不清楚面孔,但是身姿是曼妙的,勾人的,惹人咽口水的。

“你来了,奴家等你好久了呢。”白衣沾染了朱红血,粉面爬上了蚯引伤,女人宛如蛇行一样回头,一颗丑陋的人头浮现在老道士眼前。

“这是刀伤?”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经验,老道士一眼看出。

见过太多的死鬼,各种各样的死法也都见识过,这女鬼的妖娆身姿和脸庞形成了强烈对比。

但生前应该是个出落的美人少妇,单单是那一抹风情便是少女没有的。

“超度!无量天尊!”老道士除鬼是在行的,不由分说,提着剑就冲上去,黄符镇纸,各种法术齐上。

那女鬼顿时大惊,它枉死多年在这屋里呆了许久,过往只是纠缠那些不安分的江湖中人,谁想到迎福客栈的客人越发稀少。

于是今夜便不得已外出,结果如此倒霉,招惹的居然是个道士。

原以为这道士也是个好色的,于是她极尽身姿婉转,想要破了他的道心。

而这老道士居然不为所动,甚至一眼识破。

这令它有些慌了,虽然是个神志不清的鬼怪,但也也有趋生的本能。

趁着剑光未到之时,女鬼迅速朝着门外冲去。

身形鬼魅间,老道士一手掐诀念印,一道道黄符飞出去。

女鬼受到背刺,惨叫一声便撞在封住的门板上,激光闪烁。

嗤!

女鬼怕火,黄符一燃烧,她便开始惨叫。

“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女鬼大叫,但不肯求饶。

老道士占了上风,怎么可能理会?

“休想,你在此盘踞多时,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道爷我愿意超度你,你可以轮回转世,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在道士看来,他这是积德行善呢。

但是女鬼不领情,拼着命嘶喊,“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报仇......”

“报什么仇?都死了就别留恋人间,给我度.....”

嘴里迅速念着咒语,道士心硬如铁,发出手里的剑,直直刺中女鬼头颅。

但听卡察一声,

女鬼脖子断裂,歪脖子不动了。

“呵呵,区区吊死鬼也敢和道爷我说这说那的谈条件?”

这样的鬼他见的多了,不过是生前有冤,死后凝而不散成的鬼魂罢了。

虽然都是可怜人,但是却坏了人间秩序。

老道士做人不怎么样,但作为除鬼师,那是尽职尽责的。

走到门板前,将剑拔出来,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符准备超度。

但,

情况陡变......

原本应该死翘翘的女鬼忽的抬头,青面獠牙朝着道士咬过来。

道士大为吃惊,“糟了,鬼还魂!!”

所谓鬼还魂是指那些有极大冤仇的枉死鬼,在临死之前发了咒怨的,宁肯没有来世,下无尽地狱不得超生也要报仇的恶鬼。

这种鬼是最凶的,因为没有退路,罔顾一切阴间法度。

成此鬼者,见人即杀,遇鬼也吃。

是除鬼师最不想遇到的,也最头疼的一种。

恶鬼还魂,人神公愤。

老道士这一番操作可谓是白瞎了,扔出去的黄符没了效力,手里的剑也插不动这样的凶鬼。

随着那女鬼一声吼,回头便是一爪。

但听老道身上的学子服卡察撕裂,胸口出现一道道抓痕,是暗褐色的,有尸毒渗入。

这需要糯米才能解,他根本没带,好在酒葫芦还在,随即波一声打开,将葫芦里的酒全部撒在身上。

嗤!

伤口处立刻灼烧起来,老道士嘴里咬着剑,疼的直哆嗦,双手却不敢放松警惕,“无量天尊,给我收!”

叮叮当当。

无数的黄符在他周围护住,还有几个铃铛分布他的四肢。

嗡!

一个圆形铜罩将他包裹在内,那女鬼嗡的冲出撞了上去。

咣!

如佛家敲钟,老道士耳边迅速出血,这铜罩能护佑他安全,但却无法护住他的耳朵。

铛铛铛!

被惹怒的凶鬼一次次撞击,老道士终于忍不住,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耳朵。

但下一刻,

那罩子忽然消失,因他不小心放开了手印。

“完了,道爷吾命休矣。”

无奈的用剑遮挡住命门,老道士心如死灰。

正此时,

女鬼利爪袭来,将要折断老道士的脖子,却忽然听到身后轰隆。

原本被老道士封住的门板轰然被撞开,金光大闪,佛光普照,但见一个光头佛形象缓缓走入。

“妖孽,还不住手!”煌煌佛音,犹如天雷滚滚,震慑万煞。

被佛光普照,那凶鬼立刻双手遮住眼目,发出凄厉惨叫声。

佛光乃是正道光明,正克制这阴鬼煞气,此刻的胖和尚袒露前胸,金身大成。

这是佛家的一种境界。

他原本还差一点突破,如今见老道士生死垂危,立地成佛!

佛家的修为境界里,金身是一道分水岭,而对应的道家里,分水岭便是金丹。

想和尚一直都是高僧境界,成金身需要契机。

而老道士一直卡在道师境界多年,触及到了金丹门槛,可不曾遇到过新的契机。

之所以如此说,

是因为老道士之前已经成过一次金丹,后来修为跌落,才不得已重新修炼。

至于原因,且日后再表。

话说和尚的命门就在怕鬼,纵然见了千年的妖怪也全然不怕,可见了一只小鬼,却怕的要命。

胖和尚本来都在房间里,见道士迟迟未归,这才大着胆子去寻,不想,听到角落房间里传来老道士的临终遗言,“道爷吾命休矣!”

方知这老道士着了女鬼的道。

做了刹那的心里建设,胖和尚伊呀的喊了出来,鼓足勇气闭着眼睛冲进去,却发现他忽然开了金身。

这一刻,

胖和尚唯一的缺点没了,他勇勐精进,大喝一声,双手和树干一样勐的将女鬼勒住。

卡卡卡。

女鬼虽然无形,但也怕痛,因胖和尚身上到处都是佛光。

就像是水遇到了火一般,她的身形瞬间萎靡缩小,而后成了一个瓮罐大小。

“送你上路!”

和尚手掌泛出白光,这光温煦光亮,照耀一切。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和尚在超度亡魂,但只有老道士明白,那凶鬼一旦受了这一掌,便灰飞烟灭,不得超生。

“且慢!”老道士刚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见那女鬼,又心生怜悯。

“道士,你要作甚?这鬼已经还魂,留不得!”和尚开口道。

“我知道,但她是吊死鬼,想必是可怜人,又没能报仇,就此定下命数多少有些不公。我来度化她心中恶念。”

大和尚皱眉,“你确定?”

“老道我自有办法。”

...............

是夜,接近天明。

项薄要回一趟客栈,和老道士打听上清门的消息。

他出道时间短,不如老道士和和尚见多识广,油皮书里出现了仙术,这是他没想到的。

加之这护国丞李靖对于传说中的仙界也心生往之,这就令青年的兴趣也越发的浓厚起来。

“上清门和仙界之间或许有些联系也说不定。”青年一边走夜路,一边想着。

而走夜路难免会遇到些不顺。

这不,

才走了半程,他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要说也是自己的不是,

在樱花楼那里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些个男人们逮住他不放,他只得搬出了李延凤的名头,将他们都给吓走了。

但没想到,走了男人,又来了女人们。

樱花楼的几个女人硬是拉着自己不让走。

她们也不嫌弃自己刚刚和虞美人相处过。

项薄可不习惯春风二度,只好一个个的拒绝。

哼,

这些女人啊,明面上是馋自己的身子,实际上却是馋他的诗词。

说白了,

一个个都想要流芳千古。

青年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些金子一一打发。

事实证明,

这里的女人最爱的还是钱。

好不容易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项薄却发觉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一开始以为是女人们跟了出来,但随即发现,跟着自己的,是几个刚在樱花楼消费过的男人。

从扮相来看,明显是江湖客,在宵禁严格的天北城,几个人也都提着刀剑,肆无忌惮。

“劫匪?”项薄微微皱眉。

他并不放在心上,一路直奔迎福客栈。

不想,

还是在半道被人给拦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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