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食人鬼
“恩公,咱们走吧。”
乌木扎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解开马背上的人头,随意丢在一旁。
项薄微微皱眉,也没有说什么。
“恩公不要误会,咱们这边这是常态,每天死的人太多了,着实没法子一一安葬。况且咱们这族人生在沙漠,长在沙漠,死了也就回归沙漠,本就是常态。”
乌木扎看出青年的不适应,连忙解释了下。
等到十几匹马背上的人头在沙漠上练成长线,项薄问道,“你们怎么不骑马?”
“这马是军马,本就是特殊训练的。更别说这些还是燕云十八骑的坐骑,牵着可以,骑的话不行。”
“是么?”
项薄点点头,认为这是马匹认主的表现,可惜马主人是些嗜血之人。
当即,
青年转身冷冷扫过所有黑马,眸子寒意十足!
一瞬间,
所有黑马登时身体僵直,彷佛遇到狼虫虎豹,身体下意识动弹不得。
扑通!
随着第一匹马两只前蹄弯下,跪倒在眼前,其他的不外如是。
项薄这才收了目光,澹澹的说道,“好了,你们可以骑了!”
“真的?”
青年的手段很是震撼,一个眼神便令所有黑马动弹不得。
要知道这些黑马经过特殊训练,即便上了战场,面对生死也浑然不惧。
还有什么能超越生死的?
当然有!
项薄体内的精血乃是妖兽之血,对于普通马匹有着天生的血脉压制。
如今血脉震慑下,
这些黑马一个个服服帖帖,任由乌木扎族人骑了上去。
“阿爹,快看,女儿也可以骑马了!”
珞珞最先抢占了一匹黑马,翻身跃了上去,动作熟练。
事实上,
珞珞早就到了可以骑马的年龄,只是笛木族哪里有马匹?
她也只能每天在父亲的教导下模拟骑马。
没想到第一次骑马,这黑马就乖乖的,任由她的大长腿耷拉下来,在马背上兴奋的玩木鸢,
项薄骑着马,随着笛木族族人慢悠悠的走着。
大约走了半天的光景,夕阳西下,绯红色的余晖洒落在金黄色的沙漠上,伴着沙漠表面的些许湿润一点点下沉,拉成笔直的线条。
放眼望去,
彷佛有人在空中作画。
云澹风轻,乌木扎拿出一根笛子悠扬吹动。
曲子旋律轻盈,却又带着些许悲伤,听的许多族人都沉默下来。
唯有珞珞,天真的小女孩听不出这其中的思念,感受不到父亲的落寞。
夕阳拉长了众人的影子,缓缓消失在天边。
…………
夜里,
马队似乎走出了沙漠,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帐篷林立,篝火连天,人们欢声笑语。
“恩公,到了!这里就是笛木族的居住地,也是……边境了。”
乌木扎从马上跳下来,将早已经玩累而睡着的珞珞给背起来,带着项薄朝着篝火那里走去。
迅速迎上来几个妇女,穿着灰色衣裳,说着一些项薄听不懂的语言。
乌木扎对着她们交待了几句,自己带着珞珞走进了帐篷。
于是项薄跟着几个妇女来到篝火旁,大家很是热情,给他拿来吃喝,一起唱歌跳舞。
可惜青年是个不懂风情的,并没有起身,只是在篝火旁静静的看着。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映衬火光,很是璀璨。
“你是哪里来的?”
一声甜甜的招呼吸引了项薄的注意,他回过头去,一个标致的女孩站在身后。
和族人们一样,女孩穿着灰色兽皮衣服,露出了胳膊和大腿。
只是她的皮肤是白色的,和这里的妇女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甜甜的,大方磊落。
不等青年回答,
她就走到了青年身旁坐下来,黑色长发和瀑布一样散落在后面,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仍旧笑嘻嘻。
她伴着修长的双腿,露出好看的脚趾,歪着头,眼神里带着疑问。
“我来自天北城……”
青年笑着回答。
“哇!那里可是繁华大城呢。你能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么?”
女人约莫十七八岁,一张口,又露出两颗小虎牙,满脸的期待。
“你想听什么?”项薄反问。
“什么都好!阿爹总说我们族人以前也住在大城里,后来被人给占了,将我们祖辈给赶到了这里。我们族人一直都想去城里住呢!”
“怪不得乌木扎的笛声里带着思念,原来是思念家乡。”
青年心想,随即问道,“你们以前住在哪个城里?”
女人挠了挠漂亮的脸蛋,眼珠子转啊转,忽然想到了,急忙伸手说道,“哦,对了!是燕云城呢。”
“燕云城?”项薄微微皱眉,心想,“莫非和燕云十八骑有关系?”
“不过,阿爹说我们几乎不可能回去了。有机会一定要带着族人离开沙漠,去到天北城里,可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接纳我们?”女人都囔着小嘴,抬头又看向项薄,“快告诉我天北城有哪些好吃,好玩的……”
“希儿,别闹了!你妹妹睡着了,你去看着。”
忽然,
乌木扎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脸色严肃。
被叫做希儿的女人顿时落寞许多,“哦!”
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走进了帐篷,末了,还转身对着项薄调皮的眨眨眼。
“恩公见谅。这是我的大女儿希儿,从小没了娘,被我给宠坏了……”
乌木扎拿起一个酒囊递给了青年,两人对饮了一番。
“无妨!”
“方才听希儿说,恩公是从天北城来的?”乌木扎打开了话匣子。
项薄点点头。
“那恩公怕是第一个单独来这里的人了。”
“以往,天北城来人,要么是押送粮草,要么就是要打仗了,军队来支援。从来没有个人敢来这里。”
“我的确是一个人来的,走了大概三天吧!”项薄微微一笑。
乌木扎顿时脸色古怪。
“呵呵,不要误会,只是这沙漠绵延不知道几千里,甚至也不止。我们族人多少次想要从这里迁徙,都失败了。但是三天想要走出去,是决计不可能的。”
乌木扎说出了怀疑的缘由,令青年恍然大悟。
他低头沉思,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已经走了这么远。”
三天来,他只顾得低头赶路了。
只觉得这沙漠好似没有尽头,以他现在御空飞行的本事加上体内妖兽精血带来的爆发力和耐力,即便还没有学会疾行如风,也可以日行千里。
不想,
他原来已经走了几千里。
“你看。”
项薄也不解释,只是一抬手,指向百米远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山头,月光下清冷空荡。
乌木扎顺数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个人影站立。
他顿时蹭的站起来,迅速戒备!
“有人?”乌木扎回头提醒项薄,但立刻愣住!
身后哪有人?
再看向百米处,忽然觉得那人影熟悉。
下一刻,
项薄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他身后。
乌木扎这才明白,当即觉得不可思议。
“恩公神通广大,在下佩服!”
说完,
许是为了赔罪,他满满的灌了一大口酒,胸口起伏。
项薄微微摇头,并不在意。
他看的出来,
这笛木族的族人很是淳朴,虽然一直处于被猎杀的状态,但是他们的善良天性依然保存,这很难得。
“方才我听你女儿说,你们族人本来是住在燕云城的?被人驱逐这才不得已流浪为生?”
青年随口问道,主要是他对于燕云这两个字有些敏感,下意识的觉得,这可能和燕云十八骑有关。
乌木扎沉吟了会,神情闪烁不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说道:“没错,距离此处一百里有一座燕云城,本是我们族人的居住地。”
“可是自从北寒王来了之后,将那里的居民全部赶了出来,当做了军事基地。那里住着几千士兵,全部由燕云十八骑率领。”
“其实,说白了,那就是北寒王赐给燕云十八骑的领地,而他们可以在周围肆意围杀我们以及其他被驱赶的族人。”
“迫不得已,我们只能进入沙漠无尽之地。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他们继续杀戮。”
说到这里,乌木扎眼中泛出泪光,强壮的身体有些激动。
他看向青年,眼里生出希望,但又迟迟不敢说。
项薄大约能猜得出来,他想说什么?
其实他这一趟来,本是为了解决夜族入侵之事,若是能顺手帮这些人回到城里居住,他倒是也不介意。
但听这人所说,
燕云城里还有几千士兵,这就有些难办了。
他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吧?
“乌大叔,这北边的战事哪里最为吃紧?”项薄问道。
乌木扎愣了下,随即想到了青年来边境的目的,但想到了他的手段,当即点点头道:“北境绵延千里,据此百里之处的城关,正是重中之重。”
“就说前几天,那夜族忽然攻破了城关,大梁军队誓死抵抗,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终于将夜族击退,但这几天来,夜族没日没夜的进攻。”
“也就是今天,消停一些了。不知道何时,夜族还会入侵?”
“那你可知道现下双方兵力如何?”
乌木扎摇摇头,“我只知道大梁这边好像来了援军,已经和北寒王的军队合二为一,但听说夜族也增兵了。双方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局面对于大梁相当不利。”
青年陷入沉思,看了一眼乌木扎,“我准备去边境看看。今晚就走。”
“这么急?”
项薄点点头。
北寒王已死,但是北境的将士们或许还不知道,没了他的指挥,这仗能打成什么样?
不好说......
也许今夜夜族袭来,大梁军就溃败了。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当下,
乌木扎给他准备了些吃的,一直送出了几里之外。
青年又是一个人上路,照着乌木扎给指引的方向一路向北。
彻底走出了沙漠,
周围的环境陡然生变。
嶙峋的巨石随处可见,被风沙侵袭的不成样子,夜里看似一个个人影,伴随夜风呼啸,令人不由的浑身发冷。
项薄抬头看了一眼,
这里的天气似乎发生了变化,夜空当中的月是红色的,和沙漠当中的截然不同。
按照乌木扎的说法,
只要看到红色月亮,就说明他走到了边境交界处。
这里便是大梁和夜族都管不到,却又都想要抢的真空地带,为无法之地。
青年继续走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想前世看到的戈壁滩,偶尔有几颗古树稀稀拉拉的存活着,但也毫无枝叶。
红色月亮投下影子,照的人脸晃动。
青年忽然定在远处,前方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逝。
等到他再次定睛去看,
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呵,这里居然有妖怪?”
鼻子微微耸动,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冲进来,项薄冷笑一声。
那看似人影的东西,却是战场上最容易出现的妖怪,俗称食人鬼。
这食人鬼专好吃新鲜的死人。
项薄曾经见过这种东西,头尖尖的,但是牙齿尖锐像是刀锯,皮肤呈红色,无毛,两只前爪锋利能轻易撕开肉身,平日里匍匐前进,偶尔也能站起来观望。
方才,
项薄见到的食人鬼,应该已经看到了他。
虽说这东西只喜欢吃死人,却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会猎杀活人。
活人一旦碰到,必定被玩弄至死,而后才会被吃掉。
项薄情知,
他已经成为了食人鬼的猎物。
浅浅的低吟在夜空中回荡,撞击到了前方的裸岩又折返回来。
这是食人鬼喉咙里发出来的,不仅不难听,甚至有些悦耳。
只不过,
这种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有些瘆人。
尤其是周围,窸窸窣窣逼近过来的,都是食人鬼。
耳廓一动,
左边三只,右边四只,身后也有,唯独前方月光一片凄惨。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
前方应该是有陷阱的,这也是食人鬼的一贯做法。
将人逼近设置好的陷阱里,便可轻易的将人给杀死。
项薄等了一会,
或许是由于气血过于强大,周围的食人鬼蠢蠢欲动,可真正冲出来的,却没有。
这令青年微微皱眉,
“胆子如此小么?还是说谨慎过头了?”他只好继续往前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了十几步,脚下一空,项薄直直坠落下去。
陷阱深处,
到处都是荆棘,削尖了的黑色木头,被钉在裸露的岩石上。
按理说这里面虽然复杂,青年即便是失足空中,也可以随意的扭动身躯一一避开。
但为了达到最好的坠落效果,
他选择了纯粹的自由落体。
身体直挺挺的落下,因铜皮铁骨的缘故,那些尖锐的木头,荆棘都直接被撞断。
但听轰一声!
身体落到坑中......
坑外,
不远处的岩石后面,走出红色皮肤,依靠四肢行走的食人鬼,口水滴答。
随后,
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的食人鬼多达十几头,缓缓聚集在坑洞边缘。
俯视看下去,
红色的眼睛穿透了层层障碍,那食人鬼却没有看到最下面的青年尸体。
月光清冷照射,映衬出十几个鬼魅的影子,洞口围了一圈,食人鬼各自探出头来。
在那些复杂的尖锐木头当中,
一个青年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左右对着食人鬼打招呼,“嘿,我在这呢。”
下一刻,
右手的剑挥动。
剑气冲天而起,但却无声无息,席卷八方!
残肢断骸冲上天后掉落,血水几乎凝成短暂的雨水,和红色的月光交相辉映。
不过,
有一只食人鬼成了漏网之鱼。
它没有死,
不是因为它躲开了。
而是青年正在尝试着控制剑法的力量,故意将它留下了。
面前的一切对于这食人鬼来说,那绝对是一种大恐怖,此生都无法磨灭的恐怖印记。
身体匍匐在地,不断的抖动着,甚至不敢抬头,也不敢逃走。
项薄这一剑的威压,恐怖如斯!
波!
项薄打开葫芦,从内里的空间里掏出一根狗绳,想了想,给食人鬼带上了。
食人鬼最喜欢在战场出现,
有了这东西,很快就可以找到城关。
仅剩的那只食人鬼看了看眼前的青年,他的笑容很是和煦,戴狗绳的动作也温柔,像是怕碰坏了它。
虽说智商没有多高,
但它渐渐的不怕了,迎合青年抚摸头部的手,蹭的站起来了。
任何动物都有趋生的本能。
这食人鬼也不例外。
“带我到城关,我就放了你!”
懵懵懂懂的食人鬼很快从青年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话里意思,当即冲了出去。
红色如血的夜空里,
出现了稍微诡异的一幕。
前方一直猎犬模样的食人鬼急速奔跑,后面飞行的青年手里扯着绳子,眼望前方。
这行进过程里,
仍旧有些不开眼的食人鬼,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项薄一剑横扫。
这更加深了他在那领路食人鬼心中的恐怖形象,当即两腿快似马达,旋风冲刺。
约莫半天的光景,月色西沉,后半夜到了。
食人鬼蹲在地上和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身后是一座雄伟却破碎的城墙。
“去吧!”
项薄松开绳子,如约放它自由。
食人鬼战战栗栗,居然动也不动,两只褐色的眼球定住,显然还有些怕。
青年微微皱眉,
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
但听食人鬼惨叫一声,立刻遁走。
项薄不由的摇摇头,转身看向城头。
城墙古朴大气,苍凉沉重,于夜色里彷若庞然大物,高达百丈。
普通人站在墙下,顿生无力之感,哪里还有攻城的念头?
单是这一城墙,
便先给了敌人浓厚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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