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泰景帝无言以对,
如今的大梁风雨飘摇,这是事实。
“好,我答应你!你还有问题么?”
“有,是关于独孤兰的。”
“你说……”
此处暂时不表。
话说项薄和泰景帝谈话结束,
很快回到了内城门口。
那里,
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
独孤兰很是兴奋,跳着小脚蹦蹦哒哒的迎上去,“谈完了?”
项薄点点头。
“我的事情呢?”她眨眨眼,一脸的期待。
“什么事?”项薄反问。
“别装蒜!我要离开这里,和你一起走!”
独孤兰此话一出,希儿顿时变色,看向项薄的眼神带着询问。
青年无奈摊开手,
“我的确和皇帝说了,他也同意了。”
“太好了。”独孤兰紧握小拳头,在空中挥动,神采飞扬。
“可我没同意。”
青年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将少女的热情全然浇灭。
与此同时,
希儿暗暗松了口气,因她很是清楚项薄的脾性,
说一不二。
只要他开口,
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
一张俏脸有如霜打的茄子,独孤兰顿时蔫了,有些委顿,也有些委屈。
“相信我,你我的时间还有很多,但你的家人现在更需要你。”
大梁王朝撑不过几年了,
一旦倾覆,
独孤兰的兄长,母后,兄弟姐妹,至亲血脉,
能活下来的,怕是没有几个。
项薄和泰景帝说的最后一件事便是,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要护住独孤兰,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这位帝王答应了,条件就是,
一旦九鼎破开,
项薄可以出手帮忙镇压,
避免更大的灾祸。
至于王朝更迭,
项薄管不了,也无法插手。
毕竟天道之力认可了他,可龙脉在另一人身上。
而他坚信,
那一人将来或许可以开辟更好的王朝!
“夫子,独孤兰就托付给你了。我此去南方,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项薄对着夫子拱手行礼。
夫子已经是炼神境的高手,千里之外传音不是难事。
夫子急忙还礼,“本应如此!”
青年点点头,
他并不担心独孤兰的安全,
以他现如今的修为,数千里只遥也可剑气纵横。
况且留下了独孤兰的气息,
只要她有难,他第一时间可以感应到。
而今的他,不过是游历人间罢了。
独孤兰虽然倔强,但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强求。
只是目送青年带着两人离开。
————
“王兄,我大梁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么?”
御书房里,
独孤兰稚嫩声音响起。
泰景帝没有回答,只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良久,
他长叹一声,“人人都道长生好,又有几人可得长生?”
“或许,他说的对,数十年后,朕的心境会和现在大不相同!”
“兰儿,我孤独一脉,到底还能控制这江山多久,我也不清楚。”
闻言一怔,
独孤兰默然低头,她从来没见过王兄如此。
她也清楚,
王兄其实在等她开口。
开口请求项薄,让他帮忙维持独孤家的江山。
项薄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
可他显然不愿意。
在泰景帝看来,
只要独孤兰开口,此事有缓解的余地。
他这位妹子虽说刁蛮,可只是表象,心中是拎得清孰轻孰重的。
“对不起!王兄,我帮不了你!”
兄妹俩从小关系要好,泰景帝对于独孤兰的宠爱远超其他的兄弟姐妹。
彼此之间想什么再清楚不过。
不需要泰景帝明示,
独孤兰便直接开口拒绝。
这对于泰景帝来说,多少有些残忍。
毕竟这相当于,他在独孤兰心里的地位,
不如那个青年。
谁让他一直宠爱这个妹子呢?
其他的兄弟姐妹,甚至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可以成为皇朝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唯独独孤兰不可以。
“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这位年近三十多岁的皇帝,神情落寞,背影寥然。
看的独孤兰心中一阵刺痛。
她想到了那个青年,也只能静静的走出去。
“对不起了,王兄!”她心中默默念叨。
————
夜里,
百花楼人群涌动。
门外走来一位年轻的公子,刚一出现,就被百花楼的周妈妈给热情的迎上了。
“哟,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的很,想来是个大家出身的,里面请。”
这公子面庞硬朗,浑身珠宝贵气,手里折扇一张,更是平添风流。
身后,
一个面皮相当白净的少年两鬓毛发尚存,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打扮。
生的那是唇红齿白,令周妈妈都多看了几眼。
阅人无数的她,
一眼就看穿了这女儿身的打扮。
要说,
带着自家的侍女来逛青楼的,
在这京城也是常见的。
这也是由于某些公子有特殊癖好,喜欢自己的侍女和青楼的一起伺候。
总有人喜欢混着喝酒。
但百花楼是严禁自带酒水的,因此不少公子便令侍女女扮男装混进来。
至于进了屋子,
那是男是女,就看公子的口味了。
遇到这种情况,
周妈妈也不好戳穿,毕竟都是有身份的,说不定哪个就是高官之子,一旦得罪了,百花楼吃罪不起。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妈妈领着公子走进百花楼亲自伺候。
外地来的人不知道本地的行情,为了面子,向来豪气。
尤其是这位公子这模样的,
一看就是个多金的主,不似那些穷酸书生,
白嫖不说,还要拐走自家的姑娘,
最为惹人痛恨!
“公子第一次来,就有我给公子推荐个姑娘,好嘛?”周妈妈热情的紧,如何让这些外地的冤大头乖乖的掏钱,她颇有心得。
谁知,
那公子折扇一摇,面色不悦,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推荐一个?”后面的跟班上前一步,挺着胸脯恶狠狠的盯着周妈妈。
“哎呀,莫不是公子有相好的?那倒是我唐突了。敢问她是?”
眼珠子转的快,周妈妈的脑子也转得快,立刻赔笑。
“我家公子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相好的?”
跟班眉色一冷,“我家公子非常人,一个姑娘怎么够?”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呵呵,早说嘛,说吧,要几个?”
两根手指交错,
面皮白净的跟班冷哼一声,“先来十个!”
“嘶!”
饶是见多识广的周妈妈也倒吸一口凉气,竖起大拇指,“公子真乃神人也!”
当即,
令左右掌堂的姑娘伺候着公子进屋子先喝酒坐下,
不一会,门打开了。
十个姑娘鱼贯而入,个个花枝招展,媚眼如丝。
有钱的金主,哪一个姑娘不喜欢?
碰上个爱打赏的,那更是要费尽心思笼住。
姑娘们站成一排,
可谓是用尽了平生的手段,好引起那俊朗的公子注意。
这公子也真是浪荡,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姑娘们,挨个查看,
从上到下,
看的那叫一个仔细哟。
似乎恨不得从里到外也看透。
而他居然鼻子也凑了凑,
闻了闻每个姑娘的味道,时不时的皱起眉头。
一旁的周妈妈暗自点头,
她清楚,
这是遇见行家了。
看来这公子对于姑娘的要求甚高。
美人看骨不看皮,闻香识女人。
这是老道有经验的浪客才知道的辨别手段。
这公子看着年纪不大,经验丰富啊——周妈妈心想。
挨个姑娘看完了之后,
公子一摆手,“换一批吧!”
周妈妈并没有吃惊,心道,“果然如此!看来我这百花楼的普通货色难以入他的眼了。”
“公子稍等!”
说完,
扭动着腰胯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那女扮男装的小跟班小声的说道:“公子,方才一个都没有?”
原来这小跟班正是少女希儿。
一身男装打扮,仍旧魅力清秀。
而公子打扮的,
正是项薄。
两个人此行来,正是为了寻妖!
为能够贴合浪荡公子的模样,
舒二孔用了半晌的时间才将项薄给打扮好了,
从装扮到神情都给指点了下。
这次有了现如今的浪荡公子模样。
为了贴合,
甚至给项薄抹了抹眼袋,弄出一副略肾亏的面庞。
看了外面一眼,
偶有富家公子搂着女人经过,项薄点点头,同样低声说道:“有些人身上有妖气,但我确定,她们都不是妖怪。”
“我想,或许是她们接触了妖怪,因此而沾染了妖气。”
“好,那就看看下一批。”希儿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当看到一青年敞开怀,大手不安分的伸进姑娘的衣服里时,立刻脸色绯红的逃了回来。
“你要是不适应,还是先回去吧。”
“不,我倒要看看,妖怪长得什么模样!”
不一会,
又有几个姑娘走进来,仍旧是十个。
这一次的风格和刚才可谓是大相径庭。
有的姑娘不说多么艳丽,但却生的骨相媚态,眼神扎人,宛若妖精一般。
这都是百花楼的上乘姑娘了,各有风采。
有的一看就是浸淫诗词歌赋久了,身上有文学气息,要么就是舞姿惊人,又或者会舞剑**。
这样的姑娘都从小花费心血培养的,平日里,若非遇到了大客户,周妈妈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这一次,
可谓是给足了项薄面子。
青年走上前来,仍旧挨个查看,闻一闻,瞧一瞧,看到那叫一个仔细。
几个姑娘甚至都被看到脸红了。
但青年却知道,这不是姑娘真的害羞,而是她们经过特殊训练,可以随时随地脸红。
这好让客人误以为自己是少更人事的青春姑娘。
这就涉及到青楼的些许特殊恩客了,
他们明知道自己来的是青楼,却偏偏喜欢害羞的姑娘。
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
自然就有经验老道的姑娘专门开发了脸红技能。
只要有钱,
别说脸红,哪里红都行!
来回审视了许久,
青年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这看的那周妈妈同样紧张起来。
“不是吧?一个都看不上?这人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低头沉吟了半晌,
项薄终于摇摇头,“再换一批吧。”
“这?”
周妈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项薄忽然咳嗽两声。
希儿立刻明白,
虽说自己还没开始消费,但是应该打赏了。
“周妈妈,这是小小意思。我家公子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请多担待。”
希儿将一锭金子递过去,那周妈妈眼神激射光芒,笑容灿烂,“无妨,无妨!”
“公子,既如此,老身也就不藏拙了。这就给你请来我百花楼的十大花魁!”
“不过,她们当中有些人还在伺候恩客,怕是要多等一会。”
“去吧,我等着。”
项薄面无表情,只是坐在桌前,独自喝酒。
周妈妈讪笑着跑了出去。
“我真蠢!”
希儿才将周妈妈给送了出去,回头就听到项薄在骂自己。
“公子,什么意思?”
“若你是妖怪,藏在这百花楼里,你是愿意将自己变的好看一些,还是变成普通女子?”
“自然是好看的啊。”
“那是为什么?”
“且不说妖怪也喜欢自己漂亮些,再说她们越好看,就越容易被宾客看中,也就可以更多的吸收阳气。”
希儿几乎脱口而出,而后,
她就恍然大悟,拍了拍手,“我明白了,妖怪定然藏在十大花魁当中!”
“昨夜,伺候舒二孔的第二个女人,便是花魁之一。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妖怪?”
希儿摸了摸脑袋,有些困惑的看着项薄,“不是个蜘蛛精么?”
“我在舒二孔身上问到了两个味道,蜘蛛精的味道和汗白丝绸如出一辙,证明它一直藏在汗白丝绸里,或者就藏在他身上。而另一种味道,是舒二孔昨夜在百花楼留下的。这妖气不同寻常!”
“哪里不同?”
“这妖气虽然只有微不可查的一丝,但却十分强大。至于那蜘蛛精,不过是个小妖怪罢了,舒二孔但凡是胆子大一点,自己都能打得过。”
希儿忽然笑了,凑到公子身旁,“怪不得你将舒二孔自己留在家了,嘿嘿,他不得吓死?”
“以防万一,我还是留下了一道剑气的。”
希儿眨眨眼,小脸顿时严肃了不少,小声的问道:“公子,你肯定也给长公主留了一道剑气,对吧?”
项薄愕然,侧头看向少女,“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全然没有猜中的喜悦,希儿反而满脸的不高兴,都囔着,“公子遇到了关心的人,总会留下一道剑气的嘛。”
“随手的事情,别放在心上。”项薄知道这小跟班又有情绪了,笑着安慰道。
“既然是随手的事,那公子也给我留一道呗?”
项薄皱眉,语气惊讶,“你也要?你要这个做什么?你我一直都在一起,我可以保护你。”
“以防万一嘛。”希儿撅着小嘴,几乎要撒娇了。
项薄无奈,伸出一根手指,“那好吧。”
但就在这时,
脚步声传来。
门外,
周妈妈情绪高涨,脚步轻盈,身后跟着几个绝世美女。
这一幕,
看的底楼那些宾客可都铆足了好奇。
“公子,人来了!”
从里到外,
站着九人,这九人的风姿就比方才的那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都是百花楼压箱底的姑娘了。
有的姑娘还在接客,
这周妈妈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将人给带过来。
为此,
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但好在,
周妈妈知道那些人都没什么家境,得罪的起。
今日也是运气好,
没有背景很深的客人,否则她凑不齐这九人。
饶是如此,
还有一人没有带来。
那人是当今礼部尚书董大人的专宠,无人敢碰。
“这九人足矣!”
对于自家花魁的魅力,周妈妈是相当自信的。
这一次可是挺着胸脯,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一副任凭君挑选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可谓是自信满满。
但那些姑娘们可是有些不满,
一个个嘴里都囔着,
“周妈妈,这位公子什么来头啊?值得我们姐妹一起伺候?”
项薄抬起头,
从左到右看了过去,
忽然定睛。
说话的,
是左手边的第三个人,
有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
这人就是昨夜伺候舒二孔的花魁。
不得不说,
这舒二孔真是好福气,
初来乍到,就能得到花魁的伺候,估计花了不少的银子。
“你……”
项薄指向那个姑娘,随后对着周妈妈点点头。
“公子,这是清影,擅长舞蹈,尤其擅长以月为背景,舞姿宛如月宫仙子。”周妈妈顺势给解释道。
“清影,好名字!”
项薄学着浪荡公子的模样,只拍手,笑道,很是满意。
“敢问公子?清影的名字好在哪里?”
花魁,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招牌,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是无所不能。
她们伺候的人,
要么地位极高,要么是远近闻名的才子,这才配得上花魁的身份。
而她们最为反感的,
便是毫无才学的土财主。
比如项薄伪装的这种,
面皮虽说俊朗些,可一看就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
这样的人,
花魁都看不上。
是以,
名为清影的女子澹澹开口,这一问话,看似要考究项薄的才学,其实是认定了项薄是个外地来的土老帽,想要驳他的面子。
周妈妈顿时冷脸,“清影,你乱说什么话?”
和花魁不同,
周妈妈眼里只有钱。
只要有钱,
哪怕客人是个满身跳蚤的乞丐,花魁们也不能说个不字!
因此她必须给项薄找回面子,以防他被激怒,一气之下走人。
那可就赔大发了!
不想,
项薄抬起手来,阻止了周妈妈继续大动干戈,笑了笑说道:“周妈妈,无妨!清影姑娘问的好!”
说完,
他转头看过去,面带笑容,缓缓吟出诗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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