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二回在歧路无为困穷途求诸己向内求妙法

店家也不惯着她们，上来就要把两个人拖出去。加凰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就拉着戈繁娜出去了。街上洒满了阳光，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此时此刻两个人从内心到形象都狼狈至极，加凰说：“你向来足智多谋，帮我想个办法。”戈繁娜说：“你是想继续下去，还是想从中解脱出来呢？”加凰说：“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就是要把这个任务进行到底。可如今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的这个目标起死回生呢？”戈繁娜说：“你想跟新月科技公司解约？”

加凰点点头说：“这就是让我感到为难的地方，如果跟它解约了，却没有一家新的科技公司可以接替它，而且解约的代价也不是课题组所能承受的。”两个人一直在街上聊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街上本来十分喧嚣，可他们却听不到街上的声音。阁楼上伯克尔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在望着楼下。落地窗洁净明亮，在他的不远处，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伯克尔说：“圣人以主之名教导我们要过节制的生活，你觉得我这样算是节制吗？”这位女士用极其轻柔的声调说：“在整个新月半岛，你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你的吃穿用度完全谈不上奢华。”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奥马尔。两个人都坐到了沙发里，奥马尔有些焦急的说：“现如今林南一在另外一个时空完全失控了，如果能够触发循环还好，要真的出什么意外，让课题组的研究计划就此破产，作为提供技术支持的单位，我们可能要承受损失。”

伯克尔耐心的听他说着，等他说完了点点头说：“我曾经多次说过，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林南一不过是我们众多棋子当中的其中一枚，就算是因为什么变故让棋子被毁掉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做事情就要有承受风险的准备，做交易更要知道必要的支出是不能省的。”奥马尔说：“你看我们是不是适当的减少一点对数学研究方面的支出呢？”伯克尔说：“万万不可，数学是基础科学，要想探索宇宙的奥秘，数学是关键的一把钥匙，减少了在数学研究方面的投入，本质上就是在扼杀科学进步的机会。”

伯克尔看上去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感到不安甚至绝望，但他的这种情绪永远不会显露出来。现如今林南一去向不明，课题组与新月科技公司也没有办法从后台看到有用的数据。加凰眉头紧锁一脸焦虑，课题组的成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而她却不敢面对大家炙热的目光，背对着大家来回踱步。李冲说：“会不会是我们的设备出了什么问题？”加凰说：“不管是不是设备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确可以通过这个完成解约，但接下来的问题更加棘手，以目前的情况，我们没有办法寻找到新的愿意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的科技公司。”

林南一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感觉脑袋胀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那种如同凌迟般的疼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开始还能强忍着，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忍不住了，还是满嘴胡说八道。这个时候什么尊严，什么体面，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应该迈不过这一关了。他并没有为自己即将离开人世而感到惋惜，他只是不能忍受如此剧烈的疼痛。

天上飘起了雨，贺可是坐在教室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思绪也有些纷乱。林南一无疑是疯了，她对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没有注意。林家人来到了医院，却不能见到林南一。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来自上天的最后判决。可遗憾的是这判决迟迟下不来，曾几何时，课题组的人都曾幻想过林南一离开人世的场面。可如今他们分明感觉到林南一已经无限接近死亡，在他们的设想当中，从来没有出现眼前这种状况，每一个人都是感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他们并不是为失去林南一而感到难过。而是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计划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实在有些冤枉。加凰撇下众人，一个人开着车前往了南郊的山区。平常山里的隐士总是难得一见，但这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在路上看到不少隐士。走过了弯弯曲曲的一段路，总算是见到了孟桃园。

对方似乎知道她的来意，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讲，拿出铜钱和龟甲就开始占卜。结果忙活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办法得出一个答案。孟桃园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阻止我把答案告诉你，或者说是上天不想把答案告诉我。”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度清醒的林南一很快又陷入了一种糊涂的状态当中，这个时候林家人也不耐烦了。林家人不是不能够接受他离开人世，而是不能接受他走的如此的不体面和麻烦。林南一也曾经很多次说过修行的目的，不求长生只求善终。对于很多人来说，善终是非常奢侈的。只有极少数人在最后时刻一切圆满，以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完成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跨越。

林南一有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迫使自己闭上了双眼。他虽然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却也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已经失控很久的情绪。他开始默念一部经书，这部经书的内容是他之前从未听说过的。逐渐的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他的内心也获得了平静各种疼痛的感觉，也在离他越来越远，他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洞。在这黑洞当中，有两股气体互相对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这两股气体剧烈的撕扯当中，林南一似乎也变成了分子，在这一刻所有的知觉都化归于无，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