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镜中重影】8

“认识一下,  这位名叫太宰治，从今天起加入apty项目组。”负责人有些疲惫地将身边这个看不出一点忧愁的人质介绍给了自己的小组。

舒适甚至有些偏冷的会议室里围坐着一群带着眼镜的白大褂，他们不发一言,  还在等待更详细的介绍。然而负责人说完那一句后也进入了沉默，像是在等与会人员热情的欢迎。

双方就这样默契地同时保持了沉默。

“……啊,  请问他是负责什么内容？这个年纪…看起来连大学还没读完。”不知是谁先打破了这段沉默。

负责人看了眼从多媒体室出来就一直一副笑嘻嘻模样的黑发鸢眼少年：“呃，就先，打杂吧。”

“什么嘛，紧急会议就是为了介绍一个打杂人员吗？”一个白大褂抬手正了正眼镜：“我们课不需要打杂人员，本身就已经够忙够乱了，找打杂还不如给我找十个实验体。”

看着笑而不语的太宰治,  负责人只能硬着头皮镇场,  一巴掌拍在了会议桌上。

“啪。”

“安静一点,  我会解决实验体的事情。”

“什么？”那个小组长下意识反问道。

负责人一时语塞，虽然听太宰说过大概的方向，实际如何操作却未曾了解,  只得轻咳几声，用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甩开了任务：“啊、咳,  接下来的事情由太宰君介绍。”

“是——”那个纤弱的,  浑身缠绕着绷带的古怪少年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语气也轻飘飘地像缠着蜜糖的风,  刻意拉长的音节不显腻味反而有些小女生一般的可爱感。

“第一步,  确认受众，公立医院不行,  那种特别大型的私立医院也不行——我们挑选的场地将会是整个东京的中小型私立医院。”

“具体的理由就不多做赘述了,  各位都是医药领域的专家……我就先大概讲一讲怎么建设实验场好啦。”

随着黑发少年语气轻松地一点点展开了对未来行动的描述,  在座的实验人员脸色异彩纷呈,  除了个别几个听得一脸入神，其余的人都用一种仿佛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连国中都没毕业的小孩子。

老实说，一个小孩子拿着枪不是什么很惊奇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个小孩当着你的面设计了火箭炮，这个问题就稍微有点吓人了。

眼睁睁看着新来的打杂人员条理清晰地说明如何收买医生，如何绕开药品检测，如何利用丑闻威胁院长，他们恍惚间就像看到了一个黑发少年笑嘻嘻地在桌子前画出了火箭炮的详细构造，就差手把手教他们如何锻造金属了。

哎？他们才是邪恶组织吧？

他们才是当街绑架做人体实验，毫无底线的恐怖科学家吧……？

“……通过这些行动，我们就可以将实验品伪装成过审药品进行广泛实验。”

“以上，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笑容，弯起的弧度一丝未变，却让场内所有人都由衷感到惧意。

看着在座各位和自己当初一样的怀疑自己立场的表情，负责人心中竟有些微妙的安慰感。

“咳，没问题的话就散会吧……至于他，”负责人看了看自己那群饱受精神攻击正在艰难重启的下属们：“你就跟着我吧。”

太宰笑着说：“是——”

等到那两道身影先后走出了会议室，压抑紧迫的气氛骤然一松，终于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好恐怖……”

这句话对于一个身在黑暗世界的人来说属实有些露怯了，但好在有着相同感慨的不止他一个人，一时间喘气声和咕哝声此起彼伏，纷纷述说着自己刚才在那个少年极具可行性的方案里受到的震撼。

“北原…你在想什么？”人群之中有人戳了戳自

己的同伴，看见他皱紧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他挠了挠头皮，又带下了几缕头发，若无其事又珍重万分地把那几根发丝放回了头顶，假装自己从未薅下过头发。

那个同事没太在意，随口应和：“眼熟？”

“啊啊，不是长相……”名叫北原的人拢了拢白大褂站了起来，“他说服人的方式，我总觉得好像见过。”

“应该是记错了吧。”

“哈，你记性这么好，连实验体48小时里的小数点后三位指标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记错——”

“我说，我记错了。”北原平静地看着还坐在原处的同事，打断了他的日常调侃，用正式到甚至有些不给对方脸面的态度回应道。

看见对方一瞬间黑下来的面色，北原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刚一踏出门口，他的脸也不由自主的泛上了青色——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那熟悉的用言语击溃人心的伎俩，甚至一些不经意带出的小口音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为什么他都从横滨躲到了东京了，还是绕不开那个名为有栖川的阴影啊！

绝对有关系吧？兄弟父子还是叔侄也好，绝对有关系吧！

来自横滨的地下黑市商人，现任某邪恶人体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北原苍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捂住了脸，绝望地回忆起了自己被有栖川涉坑的惨痛经历。

明明已经把去英国的船票送给了他，明明那个有栖川已经前往英国，为什么现在又让他看见了第二个有栖川——

“北原？”

黑医擦了擦差点流出来的凄凉泪水，用镇定的语气回复道：“来了。”

有栖川涉也好，太宰治也好——总之，他绝对不会再靠近这种人了！绝对不会！北原苍介迈着坚定的步伐跟上了小组组长。

悠扬的大提琴声在咖啡馆中回荡，绿植隔出了一个又一个**性极好的卡座。有栖川涉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桌上的两本证件。

“……所以，两位公安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呢？”他慢悠悠地发问。

报警之时，他就已经考虑过将公安也扯进来的可能性了，因此并未有什么诧异的表现，而这样沉稳的神态与他的年龄格格不入，增添了许多不明所以的神秘感。

两位穿着便衣的公安互相对望了一眼，收起了桌上的证件。

那位看起来年长一点的男性开口说道：“我们知道你在找你弟弟，第一个问题，那个失踪者真的是你的弟弟吗？”

嘁，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完全不会审问啊。

如果是他来问，第一个问题就会直接切入那通公共电话了…面对像他这种人，要么开局就炸，要么就用一系列寻常问题冷不丁炸，通过不同反应观察回答…

这种愚蠢的问题除了证明提问者不善于做问询，还证明了他们根本没有捏住实质性的线索……

有栖川涉腹诽着，面上却依旧平和：“我的弟弟随我们的外祖母姓。”

这个回答基本就是胡诌了，两位公安的面皮一抽，没再去问他的外祖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你动用这么大额的资金悬赏，家里人不会限制吗？”

愚蠢。

有栖川好脾气地解释：“我和弟弟自小相依为命，这些财富都是我在英国打拼来的，如果失去弟弟我要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

古怪。

拿着日本的身份证明，德国的驾照，英国的资本积累，此前默默无闻，一个悬赏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现在大街小巷只要看过电视报纸的都知道有一个名叫有栖川涉的人，悬赏一百万美元找他的幼弟。

“这样，那么……

”他们终于问到了正题之上：“有人联系你吗？”

这种时候应该说‘我们知道已经有人联系你了。’而不是更柔和的询问……算了，这两位来访的目的是达成合作，又不是真的来审问。

有栖川涉看着严阵以待的两位公安，面色沉静。

在长到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看着那两个人逐渐难看的表情，终于开口说道：“是的。”

“他们联系我了。”

两位公安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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