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首童谣

林府书房，灯火通明。林儒季正仔细的端详着，由国子监大学士秦守仁，以及礼部尚书严维呈上的奏折，主要是对太子烈登基的程仪做了详细阐述。但采用何为“年号”一事上，两人却产生了些许不同的意见。

秦守仁认为，大周自开国以来三百年，奉行“尊道尚武、敬神爱民”的治国之道，从而才可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故此提议新的“国号”继开元、仁辅、肇始之后，延续而下，定为“乐平”，用意为国泰清平、百姓安乐之意。

但严维则认为，如今大周国力衰弱，内忧外患，他主张年号更应与当今局势结合，故而推荐用“建新”二字，“建章立新、功业从始”，寄希望在圣主带领下能力挽狂澜，重振大周天威。

林儒季顿了顿，嘴角轻轻微笑。随后，用朱笔在奏折上批注一行“事关国体，朝议再决”的小楷。

他缓缓站起身子，对着站立一旁的黑伯道：“离春祭还有半旬，不知元庆王爷是否顺利到达兖州？

这登基大典能否安稳，不仅黎阳要安定，这边关、藩镇更不能出乱子。”

黑伯附和道：“主家说的是，只是敌在暗，我们在明，尚不能知晓他们的部署，这倒有些棘手。

眼下，黎阳城里到底有多少暗影，是否还有其他鬼祟，都没有掌握，他们到底有何计谋，尚在调查。那慕容家的小子，是不是可再去逼问一下？”

林儒季摇了摇头，脸色深沉。说道：“老夫看此子，秉性不差，料他思虑过后，定然会弃暗投明。

只不过以他的身份，该不会了解多少核心内幕。只不过肯定的是，那姬垚迟迟未有动作，依照对他的了解，绝无可能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黑伯回道：“主家，有句话老奴不知当不当说？”

林儒季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黑伯点点头，沉声道：“若敌暗不明，莫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把他给.....”，说完，做出了个“刀斩”的手势。

林儒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他毕竟是大周的皇长子，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宗室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行此凶事，万一出些乱子，这大周将更加变得风雨飘摇。

明日，我打算进宫一趟，拜见太皇太后，这宗室的态度不得不考虑，若真的恢复“宗室议政”，相信那些老骨头都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到那时，仁宗和先帝这些年的努力皆要付水东流了。”

“主家，那老太后可是关陇李家出来的人，又是那人的亲生母亲，会不会？”黑伯疑惑的问道。

林儒季沉默半晌，说道：“这个老夫也思虑过，她执掌后宫这些年，内治有法，莫干以私，料想在大是大非面前，决然不会做有悖于国泰之事。”

月亮挂上中天，更夫已敲过三声锣响。林儒季挥了挥手，示意要去就寝。

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背影，黑伯心里忽然涌上酸楚。

那年，他一身布衣，离开了五想山，在刻着“无想则真想入世当为雄”的山门石壁前，立下“为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誓言。

从名不经传的读书郎至执掌权柄近10年大周宰相，经历了风风雨雨，早已华发生白、皱上额眉。

如此“公心为民”的人，这世间不知道有几人，但在他心里，林儒季乃当世第一人。

“黄花黄，红花红，百花折腰，

林树繁。国殇殇，家亡亡，读书郎儿欲称王。”

当林儒季领着朝中重臣，为大周江山、皇权稳固呕心沥血时，一首童谣悄然流传于大街小巷，引起黎阳朝堂和百姓议论纷纷。

茶肆小馆内，一位士子打扮的中年人，端坐桌前，身边围着几位士子。

他压低声音道：“诸位，诸位，近几日可听过这坊间流传的那首童谣？”

众人悄然点头，不自主靠近了他。这其中一年轻士子道：“早听说了，这事儿有些蹊跷，你说早不早，晚不晚，这个时候冒出这首童谣，不知到底有何内幕？”

中年士子看了他一眼，故作神秘道：“哼哼，这童谣啊，都是上天给苍生的预言。

据说春祭后，这小太子就要登基，特命慈仪皇后，元庆王爷，还有林儒季辅政，看似无甚特别，若要仔细推敲，你可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几人凑得更近，仿佛要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年轻的士子赶紧道：“这其中到底有何讲究，还请兄台赐教。”

“黄花为皇室、红花为臣公，百花折腰，唯独这林木繁荣。这林木可不就是指的咱们的这位大周丞相吗？据说他刚步入士途，正是在国子监做了三年的读书郎。”

众人闻言，陷入沉思。

中年士子抬起身子，呷了一口热茶，四周张望了会，旋即用手掌示意群人凑近，继续压低声音道：“三人辅政，那慈皇后生性清冷，向来不问朝政，何况更无外戚支持，就如寺庙观音，形同摆设。

而那元庆王爷，听说已被林儒季遣去兖州，写何时回京、能否回京都还未知。

那这辅政大臣可不就剩他一人了吗？这朝堂权柄都集于他一身，你们说，接下来他会如何处置？”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凉气，脸上皆有恍然大悟之色。

中年士子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林公悄悄的给青州颜奇、泗水的张铎传了书信，命二人整顿兵马，春祭之日就挥师屯兵黎阳，这又是为何。

更隐秘的是，你们还有所不知，此二人可曾都是他的门生故吏啊。”

“此事当真，你可别胡乱编排”另一士子狐疑道。

中年士子冷哼一声，不屑道：“此乃兵部传出来的消息，怎可有假？”

这....所有人有些茫然，若按此说法。这童谣不管出自何处，但极有可能预言成真。

茶馆里顿时变得安静，这大周丞相若如此，即使不废黜将来的小皇帝，但军政之权牢牢掌握在手里，这和皇帝有何区别，“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在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很有可能将在这个时代上演。

谣言如洪水猛兽般，在黎阳的茶馆，酒楼，甚至妓院传的愈演愈烈。

有人言之凿凿，有人嗤之以鼻。信谣者和不信者为此从言语争论变成了武斗，而谣言里所说“欲称王”成了“欲称皇”。

然而，依靠民间的谣言，终究左右不了朝堂的格局，只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整个黎阳将迎来一波又一波更为凶猛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