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岭南客是来找柳熙宁的？
东都因为地形原因，没有以京师的横平竖直来营造，街道因势而转，泯水将城市自然范分为东西两段——永平帝营造长业城时，已经不限于泯水之南，用一座高大的河津桥连接两端。
宫城坐落在泯水之北，引泯水为宫城的护城河。
市场沿泯水南岸铺设，来自帝国各地、乃至西域诸国的商品琳琅满目，客栈、酒肆、勾栏错落布局。
东都纵使宵禁之后，各坊落锁，泯水南岸的坊市依然可以在内部走动。
于是泯水边灯火彻夜，琵琶声和少女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每每要到三更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两个穿越者行走在东都街头，努力控制内心的好奇因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大惊小怪。
虽然内心深处小猫抓墙翻滚，恨不得丢下众人，冲进一条巷子，开始一天的“古代城市探索游。”
从惠县开始的恐惧在东都蔓延的时候，自然有人汇报给了巡幸中的永平帝。
永平帝对这种怪异过头的故事实在不感兴趣，于是一道命令，让他信任的折冲将军许英去查办。
最后这道命令辗转千里，又落到了云长影等人身上。
许英在此之前收到了云长影几次汇报，折冲军多人亲眼目睹了是脑怪的出现，也打碎了他原本唯物主义的思想。
他下给云长影的命令和前几次了点变化，大体就是，如果东都出现的也是真正的“食脑怪”，那就回京城来吧。
折冲军可以暗地里查查谋逆，捉妖真心不是他们的专业。
带着许英密令出现在东都的折冲卫一行人，明里又是受了东都守备官的邀请。
惠县的恐怖的确在东都重演了。
云长影得到消息的时候，东都的情况还是惠县早期的样子——零落的人在夜里无声无息的死去。
只不过，东都死的人要比惠县的重要一些——有下级官员，有城防营的低级军官，还有一个是宫廷教坊中的舞女。
东都官员听说京城派了一队人到惠县之后，在他们指点之下，城内的惨剧减少了。
虽然还有山村灭村惨案，可在东都官员看来，这不正说明那群人挺有本事的，逼着食脑大仙跑去山里觅食。
东都官员通过越国公这里转达了请京城高手来东都帮忙的意思。
正好许英的命令也到了。云长影等人莫名奇妙顶着个“食脑怪研究专家，捉妖大师”的头衔，日夜兼程抵达了这座繁华城市。
受邀前来的一行人，自然下榻在官府的馆驿中。
云长影想到柳熙宁的话，进城后由常元带路，径直前往会宾楼。
会宾楼坐落在坊市内，是东都最高级的客栈。楼高两层，一面可眺望泯水边的灯火通宵，另一面则对着宁静的民坊。
各国富商，各地来客，都以能住得起这家客栈为荣。常元都感慨说“柳公子这住处选的，有点世家公子的味道了。”
泯水边因河道蜿蜒，道路也跟着曲折起来，会宾楼那两层建筑远远就能看到。真走到眼前却是穿街过巷。最后转过一个弯，常元一指：“到了，看这大门，气派吧！”
云长影第一眼看过去，吸引他得并不是气派的客栈大门，而是刚刚从门里出来的一个人。
一个瘦小的、瑟缩的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衣，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资格住会宾楼的人。
“司徒！”
“对，就是他。”
出现在会宾楼门口的，
正是云长影梦魇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的，越国公府三个岭南神秘宾客中的一人。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略微一顿后拔腿就跑。
云长影一个眼色，自然有两个军士追了上去，然而此间巷道纵横，还都不怎么规则，那人三转两转没了身影。
云长影和司徒入了会宾楼，他们一身军士打扮，声势浩大，早有人喊了掌柜过来。
他问起柳熙宁，掌柜笑道：“可是云将军？柳公子吩咐过，有一位京城来的云都尉会来找他。”
云长影点点头，朝外头看了一眼：“刚刚出去的是什么人？柳公子说你这里往来都是富商贵胄，那个人可不像。”
掌柜笑道：“那位也是来找柳公子的。”
旋即告诉他们柳熙宁入住当天晚上就被郭侍郎家请走了，当下在内史郭侍郎府上。又给他们指了去郭述府的路，还招呼他们坐下喝杯水，说柳公子再三吩咐，几位将军是他的贵客。
云长影要等追人的军士回来，于是和司徒、常元在店内随便坐下，掌柜的送来的是石榴饮，用上好石榴去籽压汁做成，最最关键的是喝上去丝丝凉，在这么个夏日简直千金不换。
掌柜的也特别享受客人这种意外惊喜的表情，笑着说店内有一口井，每日一早做好了凉茶、果饮，用铜罐装了吊在井里冰着，客人来了现提起来倒，清凉透心。
常元说真是太舒服了，难怪东都都说会宾楼是富贵好去处，光这一口凉，可不得让人喊一声好。
云长影也表扬了两句，把掌柜的高兴的满脸堆笑。
他又随便问了些近期东都有没有什么趣闻。掌柜殷勤介绍，说哪里开了个新的果子店，东西又精致又好看，是南边来的娘子做的。又说哪里勾栏的歌女貌若天仙等等。
司徒摆摆手：“掌柜的，食脑大仙又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脸色一变，左右看看，低声道：“两位将军，这话小的可不敢回答。”
“说呗，我们问的，你怕什么？”
掌柜的还是一脸为难，苦笑道：“都是些无知之人搞出来的。那不是惠县那边连续出了人命，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是吃人脑的妖怪。小的听的荒唐，如今盗匪四起，想来是哪里的山大王杀人夺财吧。”
司徒笑道：“你店里没有供个食脑大仙保平安。”
掌柜变了脸色，连连摆手：“将军这可不能随便说，淫祀那可是流放的重罪。我店里供的，是正儿八经玄天观请来的玄武真神。”
云长影安抚了两句，外出追人的军士也回来了，毫不意外，追丢了人。
云长影听说那人也是来找柳熙宁，不让士兵多说话，旋即告辞。
一行人先去东都府衙，自是一番官场客套不提。直到晚上他才有空问详情，军士说那人一阵乱跑，出了坊市，拐进民宅区，七转八转就没了人影。
那个区域的房屋不错，住户显然是富贵人家，军士也不敢乱闯，只能回来复命。
司徒对“那个人”认识柳熙宁十分奇怪，云长影说找柳公子未必就是认识。司徒笑了下：“那个客栈的掌柜行事如此谨慎，我才不信随便什么人跑去问柳二郎的行踪，他都会说。”
云长影也笑了下，说是呀，所以我派了人去试一试。
说话间，去试一试的人回来了。他自称是柳熙宁在惠县的家仆，有急事来找主人。掌柜的问他要凭证，他自然拿不出来，佯怒说公子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就陪着，掌柜不记得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诅咒发誓甩狠话，会宾楼掌柜油盐不进。
司徒凛一摊手：“看吧，我说的吧。嘿嘿，这事可太有趣了。”
云长影知道他怀疑上了柳熙宁，或者说，一直都在怀疑他。
柳熙宁和僧人明法是最先认出食脑怪的，这位柳郎君又博学多才，喜好游历，交友广泛，远比那个越国公的三公子更象能用这种异物干点什么的。
云长影叹了口气：“大概算是眼缘吧，我还是相信这个柳二郎。另外，那个少年僧人明法，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他的来历，实实在在和玄奘的少年时代高度吻合。我不相信，这样一个十四岁就立志弘法的僧人，会干出用妖邪杀人灭村的事。”
司徒缩了下脖子，他对柳熙宁没那么大信心。也觉得云长影对他的信任来源有点奇怪。
云长影对柳熙宁的好感一半来自柳林，他说柳林就是一手建立了西魏政治体系的名臣苏绰。
苏绰是谁，笑死，他连西魏是什么都不知道。能知道北魏还是因为去过洛阳龙门。
但是，面对高度疑似他那条历史线上的玄奘大师的明法，司徒凛也禁不住多三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