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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个把皇帝埋进去都不丢份的宏伟地宫

郑孝卿左右看看:“诸位,要不下官先说两句,抛砖引玉?”

宋王点点头:“但说无妨,今日畅所欲言。”

“殿下,诸位。这瘟疫呢,我们先相信了就是这几个奏折中说的,乃是食脑怪——啊,当下应该叫做方良——传播的。

“而方良呢,最初是从不知道谁送给越国公的礼物里跑出来的,后来又被越国公门客收服。啊,这个,没问题吧?”

众人点点头。

“然后,这几个门客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好呆在越国公府上效劳。有人跑到翠云山,差点杀了陈国公的儿子。还有人朝着长兴城而去,一路还放纵方良散播瘟疫。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下官就想不明白了,听听各位高见,啊,哈哈哈。”

郭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想不明白,这不是字字句句都是‘越国公驱使门客,用方良制造瘟疫,潜入两京’么?”

也有人提出异议“这邪物逸出,在惠县作恶数月,可没发生过瘟疫。虽说史书上是翻出来郭侍郎所说的成国故事,可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就说说,为什么惠县那边没发生瘟疫?”

郑孝卿一笑:“兴许是受了供奉,又杀了许多人,方良本事变大了呢?要知道,史书上祸害东都,几乎让泯左绝户的方良可是受了扶余国不知道几百年香火供奉的。”

众人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老太傅虽然接受了非正常事件的存在,可还是受不了一群大臣不问苍生问鬼神的闲扯,敲敲面前的书案:“宋王殿下召集诸位,是要听解决的办法。”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傅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更是生气,咳嗽一声道:“最重要的,殿下务必立时上报陛下。最好连着这些公文一并送去,请陛下圣裁。”

宋王道:“已让中书省在写。小王还命人整理了事发以来的各种信息,飞送西京,让王兄有所准备。”

又有官员说,还是应该派人查一下瘟疫和岭南客有否关系。岭南和中原往来并不多,当下道路艰难,更是少见。那几个岭南客到哪里都挺醒目,沿途询问,就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

众人都称是。

又有人说在东都满城搜捕岭南客,搜查那个食脑怪“神像”,务必断绝淫祀在东都的蔓延云云。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一顿饭上下,郑孝卿忽然哈哈一笑:“诸位都是真知灼见,下官,不才,想法稍微有点不一样。”

他看了眼宋王,微笑道:“下官以为,当下先是必须有完全的防护之法,不是一定要防东都无恙,天下太平那么大。能防住一人一地的办法即可,要紧的是妥当。

“如果这事有了着落,当务之急就是三件大事。

“其一,保护好圣上。诸位都说那岭南客是朝着西京去的,可为什么不是向着漠北去的呢?当今圣驾可正向着漠北进发,要与柔然的处蓝可汗会面。

“其二,护好两京留守的亲王。

“其三,加派人手密切监视越国公府,做好越国公随时造反的准备。”

一时间又是一片安静。正尴尬时候,内宫来传邵婕妤口谕,说请诸位务必保护好宋王安全等等。

老太傅马上迎合着这段话岔开话题,让大家好好想想郑侍郎所说的那个万事之基础。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郑孝卿被打了个岔,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马上跟着大家一起讨论起来。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

毕竟东都府上来的奏折——南怀观历险记,写的跌宕起伏,都能当作传奇小说范本。

要还觉得不够放心,不是还有亲历者么,把云长影他们叫来当场传授经验不就得了。

可是谁也不敢说我们把那个驱邪神咒写上几百遍人手一个。更不敢说大伙翻翻宫廷典籍,特别是成国留下的,干脆把驱邪仪式重复一遍,不就天下大安?

扯了一会,还是鸿胪寺给了个靠谱的意见。

——请长青观道长们做个驱疫法事。

另外,玄武大帝诛邪镇魔,再来个玄武法会,双管齐下,总能震慑一下妖邪。

齐国两代皇帝虽然都信佛,但是他们对道家也存敬意。两京都有皇家御用的道观,鸿胪寺所说的长青观便是其一。特别是永平帝的皇后笃信道教,在东都时候到长青观参拜过几次。

众人都说这个法子好,又有人说也可以请尊药师佛等等。

议政之后,郑孝卿找了理由单独留了下来。

宋王挺喜欢和他说话,这位吏部侍郎文武双全,乃是在第一次东征中崭露头角的。

他性情豪爽,见闻广博,头脑还灵活。最难得没有武人常见的羁傲不驯,就连老太傅都称赞他“谦逊有礼,君子之风。”

郑孝卿还是被永平帝亲口称赞得忠孝典范,据说第二次东征撤退时,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每天亲自执戈给永平帝守夜。赶路的时候紧跟随在永平帝身边,为了随时侍奉,过一些险要路段时,连马都不骑。

永平帝去年将他调任东都,巡幸途中短暂的回来过一次,还对宋王说“父皇把身边最忠诚的大臣给你了”。

有这么个渊源,谨慎如邵婕妤都愿意宋王多亲近些对方。

郑孝卿果然和他推心置腹起来,说宋王殿下,今天诸位大臣给的法子都很好,特别是鸿胪寺说的,殿下可以先置一尊玄武法像,便是以后陛下问起,也能说是思念皇后,为母亲祈福。

宋王一听大为高兴,觉得这可比供着邵婕妤送来的药师佛更有道理。

郑孝卿又说今天臣留下来,是有点秘闻要禀报殿下……

他说自己虽然领着吏部得差事,但是蒙受皇帝信任,东都和宋王殿下的安全,他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负责东都安全武备得官员里本来就有他的子侄,很早就听说食脑大仙神像流行得事情。

他知道邪.教在东都出现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一直派人四处打探。特别是打探那些从惠县来,和越国公府有关系的人。

听了这话,宋王也不奇怪。在过去一年里,郑孝卿没事就给他灌输一下越国公的危害性。最关键的是,在这一点上,老太傅也和他看法一致。

“这段时间以来,从惠县到京城的,有折冲军两个郎将——这是京城来的,不用顾忌。另外还有柳二郎,就是柳熙宁,他祖上是鼎鼎有名的柳林,殿下听说过吧?”

宋王插了个嘴:“柳熙宁也没什么可疑的呀。”

郑孝卿露出一点犹豫的表情,等宋王再三催促才道:“哎,臣要说的就是这个柳二郎。那个岭南客,就是差点杀了陈国公公子的那个,他到京城之后第一个去找的人就是柳二郎。”

宋王大惊。

郑孝卿说他在越国公府上安插了自己人,那几个岭南客和柳熙宁前后脚离开惠县。云长影两人去南怀观是柳熙宁提议的,结果就在南怀观受到袭击。而那个岭南客又曾在会宾楼打听过柳熙宁的住处。

郑孝卿还不经意的补了一句:“听说柳二郎搬到郭侍郎府上也是意外。”

“可是东都府的奏折也说了,是柳熙宁说动知州,派兵上去增援,这才救了人。”

郑孝卿笑到:“殿下且想,若是那两个小将军不够机灵,或者运气差一点,没被堵在那块镇魔碑旁边。东都府上去,就只有收尸的份了吧。”

这一下,宋王也有点动摇了。

“自从知道此事后,臣又派人多查了一下柳二郎。他前阵子外出了数月,说是寻访名士。啊,他也的确去看了几个隐林名流,这做不了假。可也一直在找一个名字中带‘雁’的长辈踪迹。

“殿下,您可知道这人是谁?”

宋王瞪大了眼睛:“是谁?”

“他姓史名雁,建州人士,不过殿下可能只听过他的另外一个名字——史信。”

“史信?就是那个庾澄叛乱的谋臣,后来被灭满门的史信?”

“正是此人。他不仅是叛臣的首谋,而且以巫蛊之术闻名。庾澄大败之后,此人还和宫中的叛贼里应外合,试图行蛊术咒杀先帝。”

宋王吓得吐了下舌头,他怎么不知道呢,这件事发生在十六年前,最终的结果就是太子被废,原本为二皇子的永平帝当了皇储。

郑孝卿在深宫中对着宋王嘀嘀咕咕的时候,柳熙宁等人正在经历心灵的激荡。

东都通判取笑说一个深山里的几个妖道能做出什么玩意,最多一个菜窖。

然而,这个菜窖深十余丈,在大山上,硬是挖出一个把皇帝埋进去都不丢份的宏伟地宫。

在前探路的士兵的火把明明灭灭,这条整整齐齐的山腹中的青石台阶居然还是蜿蜒着向下。走了好一会,前面高呼:“到底了,到底了,好大的房子!”

这是一个至少两百平米的大厅,十余名士兵举着火把,照亮沉寂已久的地下秘境。

眼前的大殿高约两层楼,有几根石柱支撑着穹顶,四壁有明显人工开凿痕迹。沿山壁隔开一段就有油灯,只是灯油早干透了。有人指挥两个士兵上去拿灯油,回来把灯都点上。

也不知道通风口开在何处,殿内并无气闷感,火把的燃烧稳定,地下还有蝙蝠的粪便,可见有缝隙与外部相通。

山壁高处似有石刻,然而火把之光有限,穷尽目力也看不出个所以。

满脑子盗墓小说里机关遍布,诈尸蹦跳的司徒凛,一路忐忑但是平安无事的走下来。

他站在大厅中央,四下眺望,喃喃道:“我的天啊,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云兄,这真是几个妖道能干的出来的?四下乡里怎没一点故事?”

柳熙宁上前两步与他并肩,笑道:“这当然不是几个妖道能做到的。这是成国国君倾举国之力的成果!

“成国国君的起居注上有一段,说曾在翠云山修建帝陵,工程进行了一半,出了灌水事故,皇帝大怒,杀了数人,另选函山以东重建。

“这个所谓风水有误的帝陵,实际就是在建这座方良祭坛吧。

“这个祭坛的规模,应该就是扶余国祭祀方良的祭坛再现。”

哪怕在北朝乱七八糟、鲜血淋漓的历史上,-成国也是格外古怪的一个。这个国家实力不强大,一个好皇帝也没出现过。暴虐而能干,已经是其中最好的评价。

可是这么个国家,前后存在了四代五十多年,特别是从第二代皇帝起,这小国在战争上一直被诡异的“运气”环绕。

好几次大军征伐,成**队惨败后,要么敌方主将死了,要么对方国君一病不起。成国没有出过什么能在北朝历史上留名的将军,就是次次扛过亡国之危。

成国国君曾放言“有神佑”“敢于犯成者必亡”,这句话真的在多个国家身上验证过。

直到柳林辅佐卫高皇帝,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不到两个月就将卫国旗帜插上泯左城头。

通判也站过来:“这就是成国屡次‘脱险’的秘密?可最后,卫高皇帝那次,他们怎么没用邪法呢?”

“怎么没用?不也有两员大将莫名而死么?其中一名——还是陈国公祖上。”

“也是。不过那时候成国内乱四起,城城倒戈,那国君大概凑不到足够人去行邪法了吧。也不知道行一次邪法,要用多少人的性……命……”

说话间,几人又下了段台阶到了第二座大厅。

士兵们已经取来灯油,四壁火光照的通亮。

眼前一个百米见方的池子,回答了东都通判的那个问题。

池子中厚厚的一层暗红色,彻底遮挡了青石本来的颜色。

没有人有勇气去看看这个凝结的血池有多深。

云长影只觉得一阵酸水涌上来,踉跄两步到墙根去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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