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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比谁更猖狂(10)

诅咒师,通常理解为做出伤天害理行为,被阴阳寮断定有悖人理的术师。

大势所趋的平安初期天灾接连不断,鬼神妖邪霍乱人间,平安京作为奈良时代倾力占选的灵气汇聚之地,吸引了无数术师来朝,这里有最多最广泛的术式,也有不少术师在接触到世代的核心之后心生邪念,堕落为诅咒师。

“说点什么。”

咒术师拨开低垂的树杈,浓郁树荫下是浸没土地的腥红,铁锈味萦绕这块土地久久不散。

这里刚刚死去两个曾经在平安京风光无限的一级咒术师,尸体就在树下,远处的咒灵对其**虎视眈眈。

长泽时礼蹲下来,俯视和最后一个诅咒师,他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问话:“你都快死了,随便说点什么遗言也行。”

“哈哈……,遗言?”诅咒师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长泽时礼没有放水,这一口气最多吐出一两句遗言,坚持不到救援。

“遗言就是——我等必将胜利,继承先人的遗愿颠覆世界!”

“咒术盛世,是属于真正懂得阴阳五行的我们!”

诅咒师发疯似的大笑起来,面目狰狞比咒灵差不了多少,他的癫狂引起了附近咒灵的躁动,隐隐有着吸引恶意的趋向。

“好吧。”长泽时礼垂眸,修长的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咒力聚集,浮空绘出五横四纵九字纹,明明晃晃地落到诅咒师眼前。

下一瞬间,周遭氛围风声鹤唳,未知的诅咒正在显现于世。

这是芦屋道满的术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诅咒师脸上的狰狞表情一变,充满不可置信的惊惶。

“你怎么会道满大人的术式……!”

声音戛然而止。

血滴擦着眼尾飞入鬓角,沉进张扬的红发里,长泽时礼抬手抹开,摩挲着指腹的血迹若有所思。

短短一刻钟内,三个叛逃的一级咒术师全部身死道消。

“这下真要出乱子啦。”长泽时礼感叹道。

平安京护城三大流派,阴阳师占星观月是守护,咒术师杀戮祓妖是保卫,神道教祭祀是请愿庇护。

哪一头出问题都可能给平安京带来灾难。

内忧外患,齐了。

长泽时礼突然好奇,“系统,如果宿傩没人收养他会怎么样?”

他并不怀疑那个孩子能活下去,但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天灾**聚齐的平安时代,估计性格不会比他看见的要好。

「……大概,会变成一个唯我独尊,会吃女人和小孩的自由主义混沌恶,吧?」系统怂怂地说道。

长泽时礼:“竟然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宿傩本性好自由,不喜欢受任何人的约束,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他乐于尝试一下,不喜欢的,例如那个御守,只是推开算是给长泽时礼面子了。

如果在这样一个百鬼丛生的时代想要活得恣意妄为,不疯也要成魔。

宿傩和人打起来了。

本来只是被长泽时礼炸了一面墙的庭院乱糟糟,打理好的石阶草坪更是一塌糊涂,咒力残秽布满肉眼可见的每一处角落,全是对战留下的狼藉。

“晴明。”看着眼前这幕,贺茂保宪在心里对自己的老父亲深感同情,他对小师弟说:“你说父亲最多撑几天?”

“菅原大人一般是三天被骂一顿……”小小的白发阴阳师摇摇头,“这个势头下去,忠行老师恐怕会禁止他们俩进阴阳寮了。”

就拿某特级咒术师教学生那个劲头,要是在阴阳寮教,隔天阴阳寮被炸了都不稀奇。

“是吧,我也觉得。”老成的少年阴阳师和晴明面面相觑。

“对了,宿傩呢?”贺茂保宪从过来就没看见那个小孩的身影,他突然感觉不对劲。

他们赶来的时候庭院已经大变样了,应该是战斗刚刚结束,和宿傩打起来的那个人下落不明,但宿傩的咒力气息表明他应该还在附近才对……

贺茂保宪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是菅原道真平时在阴阳寮的打闹,而是真的出事了!

晴明从袖口抽出一张符咒来,轻声念几句,一挥手:“去!”

环绕阴阳师灵力的符咒一出现就远远飞走,消失在视野里,贺茂保宪和晴明对视一眼,意识到出问题了。

两人立刻顺着符咒的方向赶去。

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在城内的一个小巷口符咒突然断裂成两截,晴明弯腰把符咒捡起来,“宿傩在里面,但这是他用术式损毁的。”

晴明蹙眉,异于常人的嗅觉让他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难道是重伤所以无法行动?

“律令。”贺茂保宪轻轻一声,手中的纸人弯弯脑袋,从他身上跳下去走向巷子。

还没靠近几步,巷子内就飞射出一道咒力,将其一刀两断。

纸人被咒力击中后碎成几段纸屑,洋洋洒洒地飘落土地上。

这下两人明白了。

那个菅原公带回来的孩子在抗拒有人靠近。

“怎么办?菅原大人回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晴明问道。

“先问。”贺茂保宪重复道:“只能先问宿傩。”

“那孩子恐怕和你一样有特别的地方,所以他不愿意让人靠近。”贺茂保宪说,他看见晴明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宿傩也是?”

异类,或者说不同于正常人类的人。

小晴明眼里有光,他期待地看向师兄,希望得到一句肯定。

“我不知道,晴明。”贺茂保宪摇头,“菅原公没有明确说过,这只是我的推测。”

“但是宿傩的天赋异于常人,……他不出意料应该是的。”

咒术相当吃天赋,而术师的天赋一般来自他们的生得术式,排除菅原道真这个异类之外,京都其他鼎鼎有名的咒术师全都是家系出来的术师,天生遗传了家族术式。

而今宿傩的情况要么是菅原道真那种离经叛道的,要么就是他很特殊。

“那宿傩现在不会是……”晴明懂了。

虽然他不知道宿傩是什么,但晴明有时也会显化血脉里身为白狐的那一份,往常这个时候哪怕是学堂里稍微亲近的孩子都会惊惶地远离,久而久之晴明每有这种显化都会一个人呆着。

“那小子打输了现在正郁闷着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晴明转过头,红发金眸,是那个出去没一会儿的特级咒术师。

“他东西掉了,我来送东西。”

那红发张扬跋扈的咒术师指节勾着御守的红绳,行走间御守摇摆晃动,俏皮又随性。

他越过师兄弟两人往巷子里走去。

“等等菅原公——!”

贺茂保宪刚开口想劝,巷内就飞来一道急促又迅猛的咒力斩击,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咒术师表情欣喜,金瞳骤然一亮,眼角赤色妖异。

“落。”

咒力斩击被无形的力量凭空压下,重重地砸到地上,附着的罡风吹翻长泽时礼肩头的红发,连同御守一起随着空气乱流滚动。

贺茂保宪用袖口挡住灰尘,拉着晴明退开好几步。

见多识广的贺茂少主瞬间就认出来了这个术式。

是咒言。

京都术师首席菅原道真,菅原是学问世家,和术师沾边不大,因此本人术式不详。

但他却能解析他所见过的所有术师的术式并转为己用——这也是他反对术式天生论的一大论据。

咒言就是其中之一。

“宿傩可能受伤了。”晴明喊道。

“嗨嗨~我知道了。”长泽时礼挥挥手,“没关系,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巷子内里。

巷子并不深邃,只是尽头有一道转口,能挡住外来视线藏住自己怪异的身体。

长泽时礼慢慢地替宿傩抹平沿路的咒力残秽和血迹,最后找到了一个不似一般小孩那样清甜可爱的幼崽。

赤瞳下的缝隙睁开了第二对赤红的眼睛,横眉怒目,就那么和长泽时礼对视。

“不说点什么吗?”

长泽时礼站在转弯角,也不过去,就光问。

“我没输。”

宿傩咬着牙,目光盯着长泽时礼眼角的那抹赤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输给那个家伙!”

他没赢,但那个播磨流的咒术师也没赢,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他没有打输了一个人郁闷!

闻言长泽时礼回头望了一眼这条巷子,确实不是很深,外面声音大一点完全可以听见在说什么。

“但是你也没赢。”长泽时礼说。

宿傩没吭声。

“其实从第一次你要求要学术式开始我就在好奇了,宿傩。”咒术师蹲下来,尽量每次都平等的和小孩子说话。

长泽时礼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获得力量?”

他最开始给出的两个方法里宿傩选择了最危险的那个,哪怕是一路上遇到无数困难宿傩都是以挑战自身在前进。

长泽时礼的术式解析后他明确的告诉过宿傩术式可以一就而蹴,但也需要时间,可宿傩还是固执地要立刻学到手。

“你在担心什么?”

长泽时礼去问这个还没十岁的天生异类,“还是说,有什么在威胁你。”

“但无论是什么,有件事你要明白一下。”

“你的老师叫菅原道真,是倾尽整个平安京之力都无人能敌的最强术师,就算是高天原神明对你有意见,他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你的命。”

那个衣衫整洁的咒术师蹲在地上,任由衣摆落进灰尘,他把手里的御守递到宿傩面前,说道:

“怎么说都喊我一声‘老师’了,多少也依靠一下我吧,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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