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墨戒之中

“弥王？”

狂好起名的怪癖被勾起，林墨下意识的就开始反复呢喃琢磨那个神秘人物的名字，可惜并没有能够从中咂嗼出任何一点或高深莫测，或云淡风轻的出尘味道，只觉得稀拉平常，也就不再纠结于此，牢牢记住这位救命大大的名，知道他的脾气多半有些怪异，林墨便小翼措辞，直奔主题，恭声道：“那小子就称呼您为弥老吧，不知该怎么做您才能出来呢？”

“老弥？弥老？啧啧，真是有趣，有趣。”

林墨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有趣，不过自忖还是不要随便八卦的好，便不接茬，只是端坐在地，闷不吭声地运转墨诀，尽力调动体内已经接近枯竭的零星斗气，缓缓恢复起来。

“你再收个几百株血魄草进墨戒里面就可以了。”直到林墨在丹田中积聚回了两三分的斗气，那神秘人的声音才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闻之不悲不喜，古波不惊。

“好。”

林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也没多想，待要开始动手“割草”了，才踩猫尾巴一般一蹦老高，张口结舌巴巴地道：“什么！你…在我的墨戒里？”

“切，就这反应力居然还好意思嚷嚷是‘你的墨戒’，哼，这破名儿可真难听，这么看来，还是那家伙当初说得空间之钥好听一点，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听到再次被人一语道破他自认为是其身上的最大隐秘，林墨如遭雷殛，转而又觉得心中苦涩无比，再这么搞下去还算个屁的秘密啊，恐怕都路人皆知了他还像个傻子似的还在那玩守口如瓶呢，真是…忒伤人啦。

接连被那神秘人催促了几遍，林墨才收拾好心情，依言将他所需数量的血魄草收进了墨戒。

林墨重又坐回到艾琳身边，看她仍在熟睡，也不打扰，心神一动，沉入墨戒，借此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林墨是空间之钥的现任持有者，心神早已与它合二为一，而且这许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对其的探究，这是必然的，相信无论是谁都铁定会对这个无比神奇且又神秘非常的宝贝充满好奇心的，只是很遗憾，他并没有能够挖掘出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的额外功能或是隐秘，说不失望失落纯属自欺欺人，可无计可施的他又能怎样呢？

那就暂且搁置，静待那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降临的时机吧。

而现在，很显然，时机降临了。

墨戒中的广阔空间被自然地划分成了两个区域，就像是一个房间被一道打磨过的毛玻璃给一分为二，明明可以看到感觉到其后还有诺大到不知方圆凡几的空间，却就是无法进入其中一探究竟，那片灰蒙蒙的区域，甚至就连林墨的心神都不能穿透，怎能不让他抓耳挠腮，望而兴叹。

林墨已经许久没有进入到墨戒里了，是故此番进来倒颇有些新鲜感，不过转瞬便又黯然了，只见在那他可以畅通无阻的白色区域中仍是一成不变的空荡荡，一览无余，只有那堆从家乡囤积起来的吃食在几年的消耗下，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不过已经渐渐适应了兜浮大陆生活的林墨并不在意，他烧烤出的肉食可是远非那些零食们可比的，于是他就几乎不再动它们，只是用作于笼络克制艾琳的杀手锏，其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过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吃零食吃伤掉了——那三年的苦难时光啊！

忽然，林墨激凌凌地打了个大大的寒颤，一阵哆嗦，便强迫自己中断了那段不堪的回忆，这才又恍然记起他到底是干啥来的了。

心神微动，林墨发现了那些先前被他收入墨戒的血魄草，只见脱离了根系的它们不再散发红光，露出的枝叶也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枯萎，就好似被瞬间抽取了全部生机，转眼飘落，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而与之相对的，那些仅有一拃长、拇指粗细的黑囊却是鼓涨成了一个个类似黑珍珠般的小球，一丝丝虽然轻微却不可抑制的诡异气息从中散发而出，而后仿佛是有意识般地主动汇聚在一起，逐渐壮大，原本轻微的气息便清晰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墨竟在里面感应到了类似于他识海中的灵魂本源的气息，并且颇为灵动，仿佛是有着自主意识的生物一般。

募然，不待林墨继续感受，一个金色光团从那被隔离开的区域内部闪电般飞出，轻柔地包裹住那数百小球，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少顷，金色光团猛地一炽，耀眼无比，而后便开始收缩，里面的那些黑色小球甫一接触便毫无隔阂地相溶起来，不过弹指间，数百黑色小球就已然相溶为一体，深邃如墨，暗光浮动，浑然天成，仿若它原本就该是如此一般。

林墨无比专注地感受着此刻化为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发现先前感受到的诡异气息愈加清晰，灵动也在不断加强，怦怦、怦怦，仿佛里面真的孕育出了一个小生命，而且，正在渐渐苏醒！

林墨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哪怕是修炼经验少得可怜的他也感觉到了眼前事情的不同寻常，而且很明显是与那位神秘的弥老有关，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自然都是不敢轻易打扰的！

在林墨的注视下，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愈加凝练，体积缩小了一些，金芒也逐渐暗淡下去，却最终仍是有着淡淡的金芒闪耀环绕，不刺眼不璀璨，却倍增诡秘之感，倏忽一顿，不再浮沉，转而向着那被隔离的区域疾驰而去，呼啸轰鸣，残影留存，恰似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一晃而逝！

“那是！？”

林墨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霎时间布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的神色，紧绷的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抢出几步，却又立刻停下，踌躇不前。

造成林墨如此这般的原因，只是由于方才金色光团穿进那被隔离开的区域时，不再似出现时无影无踪，而是打开了一丝缝隙，虽然这丝缝隙小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仍是被作为现任持有者的林墨所察觉，心神一动，一瞥惊鸿，他便看到了一副令他震撼不已的画面。

在那灰色隔膜之后，是一片与林墨所在完全不同、截然相反的区域，入目处，黑云铺天，汹涌翻滚，好似一片由墨组成的无边海洋，漆黑深邃，浓郁的仿佛连视线都能吞噬，让人心悸不已。其下则是千里赤地，大大小小的裂缝不计其数，股股黑烟从中冒出，络绎不绝地融入到天空的黑云之中！

这一切仿佛末世一般的景象带给了林墨巨大的冲击，他怎么都不相信隔膜之后居然会是这样一个鬼样子，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各种设想。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林墨如此震惊，真正让他感到失魂落魄的，其实是一具骨架，一具漂浮在黑云之中，浑身晶莹如玉，散发淡淡白光，正以手撑首，腿骨叠加，做悠闲放松状的骨架，但是最吸引人的则是他那空空的眼窝内的两团仿若火焰一般的金芒，闪烁不定，跳跃舞动，好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林墨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那先前吸收了血魄草的金色光团融入骨架头颅的眼窝之内，两团“金焰”突地一窜，更为耀目地闪烁起来！

“他…是弥老还是恶魔？”回想先前所看到的景象，林墨不确定地猜测道。

“灵魂波动了，你很害怕？”

林墨能听出来这突兀的声音就源自弥老，低沉浑厚依旧，只是一联想到方才所见，他脑中就会自主描绘出一具森森白骨不断咬合下巴发出摩擦声音的画面，不恐怖，却不正常到了极点。

“是了是了，这么个鬼样子一开始连我都会觉得害怕，不过看着看着最后也就习惯了，再说怎么都是我自己的身子，总是不能嫌弃的。”

不等林墨回答辩解前一个问题，弥老便迫不及待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你一定很想知道我老人家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的吧？毕竟谁都不可能一出生就是骨头架子的，这里面说来话长，可是我现在清醒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是长话短说也不够。没错，你猜得没错，就是因为先前救你损耗了大量金魂，使得这次苏醒的时间大为减少，不过幸好有血魄草用作补充，却仍要立刻闭关吸收魂力。在这段时间我可绝对无法再像这一次这样救你了，也是你小子走运，不仅碰到一头刚刚晋阶成功实力大减的魔蛛，又碰到我老人家正好醒来，不然…哼哼！而且你小子的实力也太弱了，也真好意思持有空间之钥，真丢我这第一任持有者的脸面，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等我老人家下次醒来再好好操练你！好了好了，就先说这些吧，哦对了，那头小魔蛛的尸体给我留着，我有用处…”

连珠炮似的一大段话之后，弥老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再响起。只剩下由心神所化的林墨独立一角，若有所思，似有所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