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目光

从被范樊二人“绑票”，到直面那恐怖的童子，再到这些时日以来，弥老始终都不曾与他主动联系过，而林墨也只能在墨戒空间隐隐察觉到弥老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时他便有所猜测，或许弥老已经以他所不能理解的一种方式离开了墨戒。

他不确定弥老是什么时候离开墨戒的，又是因为什么而离开，但现在眼前的一切已经证实林墨的猜测是对的，而能让弥老感兴趣，并且不惜消耗大量魂力也要去一探的，在此界之中，林墨也只能想到一件事情。

弥老眼中露出追忆之色，缓缓说道：“前日在山谷一见到那小童，我便有一种熟悉之感，但当时并不确定，因为那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你误打误撞之下，那小童毫无掩饰地对你释放杀机，我才终于确定，并且立刻下定决心，不惜祭献大半魂力以换取暂时脱离墨戒的束缚，也要去往这潜龙渊的深处查探。”

原来是那个时候！

林墨双目一凝，在那小童身上他也察觉到了诡异之处，却不甚明了，只是感觉十分凝重，让他很是忌惮，而且没想到这小童居然就是导致弥老离开的直接原因，那在他的身上究竟又隐藏着什么隐秘。

林墨回忆着当时的感觉，眼中带有一丝迷茫，道：“那小童给我一种很是奇异的感觉，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动，但在面对不加掩饰的他时，心中却会充满了无力之感，而且在他的逼视之下甚至还会产生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众生一切在其眼中皆为蝼蚁，连与其对视的资格都没有。他……到底是谁？”

弥老淡淡地道：“他是一尊不知为何被抹去了神智的仙。”

“仙？……仙！！！”

林墨眼中的迷茫瞬间被震惊所取代，弥老的话语不啻于一道在他耳边轰然炸响的惊雷，将其擂得头晕目眩，虽然他也曾有所猜测，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小童竟会是仙，一尊活生生的被抹去神智的仙！

此时再去回想那时的感觉，林墨若有所悟，在那一刻，小童与他之间便是仙凡之别，想他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有资格去与如此强大的仙人对视？

不过转瞬林墨就将眼中的震惊压下，心中更是升起无限豪情：“他是仙人又如何，我爷爷也是仙人，我林墨日后定然也会成为比他还要强大的仙神！现在他不过只是一尊被人抹去神智的废仙，可见其也未必不可战胜，以后不惹我便相安无事，若敢招惹于我，即便弑仙又有何妨！”

林墨毕竟与仙人朝夕相处过六年，因此除了他的爷爷之外，对于其他所谓之仙并无太多敬畏，而且他的身边还有弥老这尊大神蛰伏，一个废仙自然不足以吓破他的心神。

而在镇定下来之后，反而另一件事情让林墨颇感忧虑：“那小童是仙，而他又是恕的童子，那恕岂不是……？”

“不，你想错了，那恕不过是一凡尘之人，能让小童追随左右与其神智被抹有很大关联，他应是以其独特的控尸之法为引，故而才能强行对小童操纵一二。”弥老的语气虽然仍旧淡然，但却渐渐蕴含了一丝寒意：“在这世间亿万界中，那小童只会认一人为主，而他从始自终也都只是那一人身边的童子，而那人，老夫很熟，挫骨难忘！”

感受到弥老话语之中的寒意，林墨脑中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惊呼道：“帝阎罗！难道他真的来了此界！？”

关于帝阎罗，林墨也只是曾听弥老谈起过一些，但仅从那只言片语中，他就知道了此人的不凡，其不仅是仙界大神之一，而且心智近乎于妖，弥老有今日可以说都是他一手造成，这样一个跺跺脚就能令天地颤抖的人物竟真的出现在了此界？

林墨只觉方才平复下来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怦怦加速跳动起来，有一个念头也从其脑海之中不可遏制地产生出来。

他……想要去见一见他！

没有在意林墨的激动，但弥老却似认同了林墨的猜测，缓缓说道：“那童子亦是一尊大仙，常年跟随在他的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现在小童出现在这里且被抹去神智、遭人奴役，不仅说明他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而且很有可能他也遭受了重创，此时自身难保，这才无暇去理会他的童子，不然以其极为护短的性格，绝不会允许此事的发生。但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所以我以极大代价暂时离开了墨戒空间，想要去往这潜龙渊的深处求证，因为在我看来，若他隐藏在此界，必然就在那里。”

林墨认真地听着弥老的话语，心神似乎也随之一起跨越无数空间，去往了那潜龙渊的深处。

“当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更多的他的气息，而在那里还有一群人，那白眉之人也在其中，他们破开了他布置的阵法，进入到了内部，此举也让我更为确定他现在定然极为虚弱，不然以那些人的力量绝不可能破开他留下的阵法。阵法之内，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祭坛，其上他的气息更加浓郁，那些人无法启动祭坛，但我却可以，经由那祭坛，我立刻去到了一处奇异的空间。”

说道这里，弥老的语气也不由为之一顿，似乎那是一处奇异到连他都要为之惊叹的空间：“那是一个世界，一个残破的世界。或许在无数多年前，那也曾是一个衍化完整的世界，有规则法则自成一体，有万物精灵生死循环，但如今它却极其残破，万物无踪，规则消散，法则尽失，甚至就连那个世界本身也都缩小了无数倍，仿佛再经过无数年，它就会退化至其初生时的状态一般。我等大神虽说也可做到挥手间摧毁一界，但却绝对做不到此种程度，因为这不是为了简单的毁灭，是为了毁灭之后的新生，而在这一过程中，我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即便是我全盛时期也要为之颤栗的力量！或许这股力量，便是我辈之修苦苦追寻而不可得的那一丝长生不死的契机！”

林墨心神一颤，却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只听弥老轻叹一声，稍显落寞地继续说道：“我在那个残破世界的中心看见了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果然。

林墨以己度人，自然能体会到弥老在那一刻心中的落寞与不甘，帝阎罗本是他的至交好友，却害得他沦落至此，其反而如今修为更进一步，得窥大道，即便是林墨也都为弥老感到不公！

“那后来呢？”林墨一声叹息，缓缓地问道。

“我能感觉到他正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中，连我的存在都没有发觉，但当时我亦没有时间去到他的面前，这才只能原路返回。而在五指山附近我又发现了那白眉之人，其手中拿着你的铃铛，而开启那座祭坛所需的力量正是魂源之力，这下你明白了吧？”弥老淡淡地说道。

林墨苦笑，原来到头来他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真是有够衰的，看来以后还是少自作聪明为好，不然哪天真自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一番谈话，林墨总算是将这一切给弄清楚了，而借着这段时间，他也将煞气与自身魂源彻底融合，虽然暂时还感觉不到其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他却隐隐有着一丝明悟，他需要煞气，需要大量煞气去助其魂身变得更为强大，而只有魂身强大之后，他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随着融合完成，林墨也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睁开双眼，他发现外面此刻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人群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只是都仿若躲瘟疫一般离他颇远，而在他的正前方，白眉老者与那黑衣人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见，但林墨相信他们必定没有走远，只要他稍有松懈，怕就会立刻面对两个或者更多圣阶强者的雷霆一击。

此时在他的前方，烈阳八人已经恢复了伤势，除武穆与巴斯滕望向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之外，其他人对其皆是怒目而视，看来此刻对他的恨意已然远远超过了加洛斯，若不是顾忌七彩光幕，恐怕早就会冲上来生撕了他。

在他们八人旁边，站着加洛斯、黑白、恕以及那个小童，四人各怀心思，神情不一，但林墨相信，他只要走出七彩光幕范围，他们必然都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出手。

在几人身后，林墨看见了范樊二人，他与他们谈不上有太多交情，之前也只不过是迫于各种原因才不得不聚在一起相互扶持，但此时他却在他们二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关切之色，更多的却是无奈，面对眼下之困局，他们无能为力。

但就是这丝关切，让林墨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让他的心中好似凭空增添出了无穷的力量，他再次闭上双眼，放开心神，他要去寻找，寻找更多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目光，似只有当这样的目光积累到一定程度，在其支持之下，他才敢于去做出什么决定一般。

然后，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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