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来

黑，无尽的黑，就像是一层浓云盖在无月的夜里，  像是掉进墨汁里。柯定一感觉不到痛，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睁不开。

突然，黑暗的世界里震动了一下，浓浓的云中透过一道光来，刺得小狗娃不自觉闭上眼睛。等再想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怎么都打不开了，后悔在黑暗中摸索的小狗娃直想拿脑袋撞墙怪自己没有睁眼面对光明的勇气和魄力。

或许是脑袋撞久了有点作用，那道乌云又张开一道缝，小狗娃再不敢闭眼，就那么睁着，哪怕刺得痛彻心扉都不敢闭。

光明下是一片垃圾堆，苍蝇在头顶呜呜的飞，小狗娃张嘴吐口痰居然打死一堆，伸个舌头舔了几只苍蝇到嘴里，可把自己给恶心了，干呕一了阵爬起来往四处看。

看清楚了，这就是建材厂的那个垃圾堆，前阵子自己还跟着大队的大朋友小朋友一起来淘过宝。厂里小孩不要的气球玩具什么的都被一群小孩给捡了回去再加工成自己的宝贝玩具。垃圾堆算是灵官大队的小社员们最开心的游乐场。

自己怎么在这里，其它人呢？再说自己不是被爸爸一巴掌拍进黑暗里吗，怎么会是这里？小狗娃再低头看，吓得双脚连抬带跳蹦了几下。

这是我吗？这不是我啊！

身上破破烂烂带着烂菜叶臭狗屎，抖动一下带飞一群绿头苍蝇，一双赤脚黑成了煤，一道道血口往外渗着血吸引着很多牛虻围着盯。小狗娃不自觉伸手去赶，伸出的手把自己吓得半死。乌黑的手爪瘦得像骨头，长长的指甲带着弯，像鸟爪，更像鬼爪。

再低头一看，距离有点远，不对啊，这还是自己吗？这就是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身体，自己好像只有三岁多啊！不会穿越了吧？咋那么倒霉呢？这是穿越到谁身上哪个时代啊？

小狗娃漫无目的的往厂子外边走，想去看看那个曾经的家还在不在。

刚跨过灵官大队与建材厂的分界线，迎面撞上一群上学的小孩。

“邋遢鬼跟爷走，一走走到臭水沟，抓个蛤蟆当零嘴。”

小狗娃木然的往前走，神情呆痴，只想知道为什么。入眼是一排排的红砖房，房前是一排排的遮阳棚架子，架子下是各种南北杂货，这是一个真正的集市，小狗娃再也找不到自己那个熟悉的家。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既来之则安之，老子总算又睁开了眼不是，那就好好活下去。

“傻子，滚开，邋遢死了。再不走开，老子把你扔湖里去。”

话音未落，小狗娃就挨了一竹杆，打得很重，小狗娃吃痛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这就是狗娃最好的兄弟强盗，摊子上全是鸟，生的熟的，带毛的刮干净的一排排整齐的吊在遮阳棚下。

“滚，你个傻子，不准到我摊子上来了，再来打断你的脚。”

强盗恶狠狠的凶着小狗娃，不想又蠢又病的邋遢鬼搅了自己的生意。小狗娃没心情理会，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待强盗再赶就那么痴痴的往前走。

走一路迎来一路的骂和竹棍。小集市都走到了尽头  没有看到一个柯家人，小狗娃心里都凉了，这柯家人凭空消失了，自家的茅草屋飞了？

小狗娃一屁股往下蹲没选择干不干净，就那么坐了下去。抓着自己的头发一阵挠，虱子顺着长头发往下掉。边想边猜的抓起一只只虱子摁死，啪的一声响，喷出一点血，那声音才让自己平静，觉得还在人间。

摁着摁着，不知哪位好心的路过扔了半个咬过的包子在小狗娃的脚边。包子没有馅，沾着一堆泥，小狗娃不饿没捡，好心的人摇摇头往前走。这傻子真可怜，傻得连包子都不会吃了，哎，真可怜。

有人闻不惯傻子身上的臭味拿了棍子出来赶。“别待在我家门口，要去去别家去。不知道死回去待着。”

啊，老柯家还在这集市上啊。在哪儿啊，小狗娃想大声的问出来，可能是久不说话，说出来就是嘶嘶的声音。这是小狗娃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小狗娃起身就走，集市看不到那就串门，挨个看看各家的后门，总能找到老柯家的。刚走两步，耳朵就被拎着了，很痛。还回不了头看一眼谁下手那么重。

“你个化生子，老娘找了你好多天了，连个鬼影都没找着。你死哪里去了？”

这就是大娘杨婶的说话，这声音太动听了，耳朵不痛了。乖乖的被杨婶拎着耳朵回到集市中间的一个排档。

“杨嫂，你怎么又把傻子这邋遢鬼抓回来了喽？这还叫我们怎么吃饭啊？”

“爱吃不吃，最好别来。老子的干儿子老子不管谁管，哎，是个没娘的苦孩子。”

顺着干娘手劲往前走的小狗娃一愣，呆站在排档中间不动了，任凭杨婶怎么使劲都不动。没娘的孩子，妈妈怎么啦，小狗娃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嘴里哇哇的叫着，嘶哑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小狗娃不动，干娘没法，从墙上拿起赶苍蝇的鸡毛掸子猛的抽了几下还是不动。与个傻子较劲动武明显是不明智的，干娘变戏法似的掏出颗糖往小狗娃嘴里塞。

“吃了糖，赶紧的跟我走。”

拎起小狗娃的耳朵往里间走。

“坐好，不准动。动一下我打断你腿。”

干娘将小狗娃塞在一张椅子上，将鸡毛掸子压在小狗娃腿上。从外边挑来一桶水往洗澡盆里一倒，三五下将小狗娃的衣服剥个干净往澡盆里一塞。从头到脚倒上洗衣粉，找了个刷子上上下下使劲的刷，拿了把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将头发绞了。

杨婶看着干儿子头上一撮长一撮短的头发自己就发笑，这就像是自家的门后的石林啊。  不知道这次他是待到哪个地方去了，平常的时候在外边几天都是躲在石林的这个缝那个草丛里，这次是找遍了没找着，都说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急了几天就算了，或许是个好事不是，孩子能少遭点罪，大人是解脱。

哎，今天这小狗崽子怎么那么乖啊，平常剪头发洗澡就像要他命，这会怎么那么安静啊，不自觉的再看了小狗娃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