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倒影
“真是十足的渣男啊。”
阿追感慨一句，心中掀起巨大的情感激流、更加欢喜之余表面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可以哦。
但我觉得，无论你有多么自信，结局一定会在你的意料之外。”
“我会做到的。”安澜微微握拳。
凭踏马的一己之力，创造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世界！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安澜询问道：“继续在东市逛，还是回鸿胪寺？”
“怎么，亲王殿下是因为太过繁忙，所以要下逐客令了嘛？”阿追颇为俏皮地眨了眨眼。
“没有的事。
我说过阿追只有一个，无论你打算想做什么，我都打算陪你，尽一下地主之谊。”
“那如果蕾娜现在喊你，让你回皇宫去你会怎么办。
是选我，还是选蕾娜。”
阿追童孔闪烁，问出了一个经典的落水难题。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你与蕾娜之间并非一定要是对立的关系。”
安澜恬不知耻道：“让我选的话，我会把蕾娜约出来，三人成行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为什么不是把我带去皇宫，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嗯？
安澜凝视着阿追的面庞，打量着后者的微表情。
阿追毫不胆怯，上身微倾，全神贯注地与直视着她的安澜对视。她那用力捏着裙角有些泛白的指节，一眨也不眨的严肃目光，都表现出她的真挚情感。
似是开玩笑，又似是在认真讨论着一个可能性。
这一瞬间，阿追身上迸发出的朦胧之美，竟隐隐让安澜有些入迷。
两人只是站在街头就这么对时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一切，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两个人存在的世界中。
这一切都显得极其自然。
真实与虚幻彼此交织，就像在朦胧的雾中看见的幻影一样，不可把握不可捉摸，却又隐隐中能感觉到。
阿追终于明白曾经的彦为什么喜欢和安澜拉扯，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实在让人备受折磨，又让人深深沉醉。
“让一让让一让。”
这终究不是只有两人存在的世界，行人的吆喝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将这晨雾朦胧的梦境砸得粉碎。
那刚刚涌现而出的快乐与折磨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任由阿追如何使用超算在心中模拟刚才的情景，也在难以还原出当时心情的万分之一。
那便是心之律动。
倍感惋惜的阿追只得平静道：“开玩笑的。”
“我就知道，不过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还是陪我一起逛逛街吧，黄昏时再把我送回鸿胪寺，让我也感受一下有男朋友陪伴是什么感觉。”
“不胜荣幸。”安澜躬身行了一个绅士礼。
烈阳是有黄昏与黑夜的，烈阳只是缺了半边，但照样有公转与自转。
如此，烈阳的子民与巡逻的卫兵，便看到了令他们叹为观止的景色：几天后就要与女帝蕾娜完婚的亲王，居然有说有笑地陪着一个天使在东市闲逛。
惊叹之余，众人也不禁回想起那个在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据说烈阳的亲王虽然年轻，实力与地位却超越了烈阳达到了宇宙顶峰，同时被天使与恶魔青睐。
天使与恶魔水火不容，又怎么会同时青睐一个男性？
原本对这条传闻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烈阳人，此刻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看起来亲王好像真的很吃得开啊。
逛街时，阿追一直尝试着想重新找回刚才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一直在刻意寻找话题，寻找对视的机会，细心感受每一次无意间的身体接触。
阿追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虽然今天展现出了不同以往的俏皮，可阿追终究是阿追不是彦那个老流氓。阿追做事是很讲规矩的，发乎情止乎礼，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正经。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下午阿追都再没有感受到那种感觉。
更加奇怪的是，阿追越是急于找回之前的感觉，脑海中的印象就越是模湖。
在这扑朔迷离的回忆中，只有与安澜无意间对视或是产生身体接触时，才会让阿追确信，那种感觉真的存在过。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视线尽头的群山之巅染上了一层夕阳的余晖。
阿追颇为遗憾地眺望群山一眼，又回头望了望不知不觉间萧瑟了几分的街头，说道：“好像天快要黑了哦。”
“是啊。
花开花落总有尽头，再耀眼的太阳也终有落下的时刻。
但我们不必为太阳的落下而消沉，时间长河的流动并不会因为我们的消沉而停止流动。
我们能做的就是怀揣着希望，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
或许在某些人看来今天的太阳与昨天的太阳不是同一个，就像是忒休斯之船那般。
但是又有什么所谓呢，日子还要照过不是吗？”
阿追微微眯眼，隐隐中总感觉安澜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因为凯莎女王的死太过低沉与消极。
“谢谢。”
阿追只是点点头，回眸笑道：“今天下午很开心，我买了好多东西，收获了许多许多的快乐。
过去七千年的时光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下午收获的快乐多。”
“请不要这么说，就好像我是介入你和彦之间的第三者。
如果彦知道你如此评价你们过往七千年的闺蜜情，只怕她会吃醋的吧。”
“一点点夸张的比喻啦。”
阿追伸出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比出一个韩国人震怒的手势。
与彦的闺蜜情固然重要，可阿追毕竟不喜欢搅姬，与彦相处时虽快乐却从未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你返回皇宫之前。”
阿追放下手望向安澜，有些希冀地询问道：“能送我回鸿胪寺吗，你之前说过的吧，可以送我回鸿胪寺。”
“我之前只是说，可以送你回鸿胪寺，或是陪你逛街。”
“二选一？”
“二选一。”
“但是我想全都要，就像你说过的做过的一样。”阿追难得地表露出了一丝小小的野心与急切。
“那就全都要。”安澜笑道，顺手向阿追伸出手，想把阿追的手握在手中。
“只是陪我一起回鸿胪寺而已，你想什么呢。”
阿追娇嗔地白了安澜一眼，眉宇之间流露出万种风情，无视掉安澜的手，迈动脚步向鸿胪寺走去。
安澜摇了摇头，也快步追了上去，肩并肩走在阿追身旁。
落日的余晖挥洒在两人肩头，分外和谐。身高接近的两人步伐的节奏近乎完全一致，根本不需要刻意迎合。
但阿追还是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察觉到阿追的异样，安澜也放慢了步伐。
那和谐的姿态，几乎使人认为他们已经忘记了所谓距离，一起走向了漫无边际的远方。
身为景象中元素的阿追，反而感受不到这种和谐。
两人一路无言，距离鸿胪寺越近，阿追便越是遗憾与焦急，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再度确认一下当时的感觉。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感觉与感情最是难以捉摸，下午时阿追已经尝试过，那种感觉是强求不来的。
行走到河边时，心烦意乱的阿追无意识往水面上看去，而后心神勐然颤动了一下，视线完全被水面吸引。
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烈阳的照明系统已经启动，这时，身旁的水面便成为了一面镜子。
然而，因为水面并非完全平静，荡漾的波纹让水面折射出的景象也产生了波动，平添了几分曲折与自然之美。
外在条件本就接近达到神河生命体极致的安澜与阿追，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更显朦胧。
朦胧是好的，未知也是好的，世间绝大多数事情，往往都是你真正看清真正得到真相后，反而会索然无味不再快乐。
黄昏的景色与街道上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随着两人的步伐向后移动着。
当风吹过时，水面倒映出的影像与岸上的实物同时晃动，好像电影中的叠影一样。
出场人物与景色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并且人物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
两者消融交织在一起，描绘出了一个超脱凡俗的幻想世界。
特别是当灯火映照在安澜于水面上的倒影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感与美妙，让阿追的心都为之颤动。
透过湖面看到的景物轮廓倒影退到了远方，虽没有消逝，却已经暗然失色。
找寻到了，阿追再度找寻到了中午与安澜对视时的那种感觉。
不愿破坏这一切的阿追并未声张或是雀跃，只是依旧如刚才那般，保持着平静的步伐平静的节奏，但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水面上的倒影上。
走过小桥，灯光已不太明亮。
水面上的倒影也不像真的镜子那般清晰，这反而让阿追看的更加入迷。她渐渐忘记了湖面的存在，只觉得两人的身影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
安澜自然没有注意到阿追正在通过湖面观察着他们两人的倒影，就算把头转向阿追那边，安澜也不会觉得阿追看湖中的景色有什么问题。
当离开东市之后，流水虽然依旧存在，可景色却发生了变化。在湖面上流动荡漾的灯火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行政区域特有的严肃与紧张。
虽然两人的倒影依旧存在，可那种梦幻般的感觉却消失了。超凡脱俗，没有烟火气十足的东市景色做对比，又如何能够将两人的倒影映衬的更加梦幻。
阿追失了继续凝视湖面的兴致，心中那朦胧而又强烈的难以言明情感又退回心底深处，但阿追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向安澜许下守护誓言是凯莎临终前的建议，出于对凯莎的尊重，阿追将其当做命令执行。
凯莎说安澜的超级基因能够与所有天使完美匹配，向安澜许下守护誓言是一个也许会后悔但绝不会错的决定。
阿追选择相信凯莎女王，相信神圣知识宝库的判断。
无论那未来有多么遥远与触不可及，无论身为战士的自己能否在战死之前看到未来实现的那一天，阿追都愿意等。
在今天之前，阿追其实不爱安澜，甚至不算特么喜欢。彦和冷都深陷泥潭，阿追不太想再蹚这汪浑水。
今天，阿追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确认自己会对安澜产生莫名的情愫，两人也会有相濡以沫的美好未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齐活了。
心满意足的阿追无比快乐。
鸿胪寺的大门出现在视线内，阿追突然停下了脚步。安澜心生疑惑，望向身旁的阿追。
“那么，就送到这里吧，再送就不礼貌了，你毕竟是即将和蕾娜结婚的烈阳亲王，要注意影响。
还是要谢谢你，冒着被蕾娜发现的危险陪了我一个下午。”
阿追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面对安澜，微微弯腰鞠躬道谢。
“花姑娘，大大滴幼西。
这么懂得替别人着想，比彦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你要不是彦的闺蜜，我一定追你。”
安澜向阿追比出了一个多看空我的手势。
“你这说的，就好像你今天没有撩我一样。”
阿追轻笑一声，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伸了出来，将一串项链捧到了安澜面前，说道：“诺，这是送给你的，就当是你陪伴我一天的写礼。”
安澜打量那项链两眼，未知材质银白色金属打造而成的项链末端，镶嵌着一颗靛蓝色的宝石。
项链款式算不得新颖，做工也不算很精细，唯一特别的是那颗烈阳特产小宝石，阿追此刻穿着的衣服颜色近乎完全一致。
“我可不记得，你今天有买过这样一条项链。”阿追买的每一件东西，安澜都记得很清楚。
“这是我之前买的。”
阿追回答道，其实这就是和魔女魔尹抢的那条项链。
“谢谢。”
安澜道了句谢，又打趣道：“不帮我亲手戴上么，电影电视剧里一般都是这么发展的吧。”
“还是算了，你不怕麻烦我还怕麻烦呢，你把项链收起来就好。”
阿追握住安澜的手把项链拍在安澜手心中，而后转身离去。
往鸿胪寺走了几步后又犹豫了下，转身回眸一笑，挥手告别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