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账本先生的意外之财
就在老胡佛镇长在迎在镇外、恭敬地等待魔法师使团的稍早些的时,一个由两架马车组成的小型商队正在雄鹿镇边陲的山间小路上缓慢行进。
为首的一辆车上,长着大酒糟鼻的车夫正睡眼惺忪地驱赶着昏聩的老马,在并不宽敞的山道上辚辚而行。一个年轻小学徒赶着后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在老车夫身旁坐着的是商队的老板。
老板本名叫史维,但是远近的村落居民都喜欢称呼他为“账本先生”。
史维常年在雄鹿镇周围的七个村落里做行商,每个满月前的周一都会准时抵达雄鹿镇,然后从鹿尾巴村开始,在每个村子停留一天,主要是给村里的猎户们带一些烟叶、给村里的主妇们带一些胡椒和香料,如果进货的时候碰巧赶上一些腌制的鱼和其他不多见的新鲜事物,他也会适当近一些货来碰碰运气。当然,最期待他来的还是村落中的小孩子们,因为“账本先生”不时地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亚琛城里正在流行的、村民们听都没听过的小玩意,哪怕什么都不买、仅仅是围观一上午,就已经是很多孩子们期待了一个月的保留节目。
史维从父亲那里接过行商的生意,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第一次来到雄鹿镇,没有带任何记账的工具,单凭自己的好记性和如簧的巧舌,就立刻笼络了他父亲原来的客人们,“账本先生”的外号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叫响的。看到儿子比自己更有经商的天赋,老史维自此也放心地颐养天年了。
最近他还搞到了省里下发的贩卖食盐的许可,眼见生意是要越做越大了。
这种许可的审核手续非常繁琐,整个亚琛境内一年发出去的都不超过十张,更不允许私自买卖。史维能有今天,都是他二十年如一日遵纪守法换来的。
如此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实本分的商人,如果有一个乍一看就很可疑的陌生人找到他,塞给他几磅钞票,希望史维能带着他绕过卫兵盘查、悄悄进入雄鹿镇周边的村子,他能答应吗?
他能。
这个戴着褐色兜帽的可疑人士,此刻就窝在第二辆马车的货物中间。
带兜帽的从身形看,应该是个男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着实给史维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有两个头?
但是冷静下来细想一下,那一颗长在肩膀上的“头”,或许是什么长得很大的瘤子、又或者贴身的锤形武器之类的。
至少这个男人给钱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三磅的酬劳,已经赶得上他在七个镇跑大半趟的收入了,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对方出手便是几磅,似乎十分阔绰,但史维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对方安排在第二辆车的货厢里:第一辆车装载的货物还是烟叶、香料、药剂之类名贵的东西,第二辆车里只有一些不值钱的小玩具和一桶从嘉莱省沿海采买来的咸鱼。
小学徒全神贯注地控着马车的车辕,身后车厢里传出来细微的动静。他知道老板偷偷塞了一个人在里面,就没有在意,只是一味地跟拉着车的马较劲。
但如果他肯仔细听的话,能分辨出车厢里此刻是有两个声音在对话的。
“卡斯特,你不觉得颠吗?”
“闭嘴,罗。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咱真的颠得要散架了。”
“村落就快到了。”
“你也是第一次来,你怎么知道就快到了?”
“……”
“这帮贵族老爷们收了这么多的税,
怕不是统统拿去给自己盖庄园了,怎么就不想着给这些山里的路修一修?”
“他们想不到。”
“那是,换了咱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要跟你卡斯特一起挤在这样的小破车里沿着山路颠颠颠颠颠……”
“我说了不带你出来,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
“咱不跟着你,你卡斯特就不完整了。”
“……”
“卡斯特,咸鱼的桶好像漏了,这里好臭啊。”
“我说了你可快**给我闭嘴吧!”
“严格来说,咱这个叫喙,跟嘴不是一个东西。作为阿基坦仅存的十五位大魔法师之一,你需要维系自己严谨的作风。”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给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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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你松开我,我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走。”
“沉香你别太心急啊,你才刚刚能站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
“真是的……你当心点,有马车过来了……啊,您好,账本先生!您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吗?”
史维示意车夫勒紧马缰,车队暂时停在溪边。
“哦,小爱雅啊,我担心今天可能会下雨,就提早出发了……诶,你旁边的这位小伙子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啊?”
“他叫沉香,是从赛里斯来的。”
“啊!你难道是从赛里斯来的商人吗?有没有带赛里斯的布匹,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请务必和我……”
“这位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商人,只是途径这里的时候受了伤,暂时借住在鹿尾巴村里。”
“啊,那太不幸了了……”至于不幸的点究竟是受伤,还是没有带着赛里斯布匹,大概就只有史维自己知道了。
“那爱雅,我先去村子里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人的约会了。”
“账本先生您怎么乱嚼舌头根子,不怕嘴里生疮吗!”爱雅涨红了脸。
“哈哈哈哈,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史维打着哈哈,指挥车队驶向鹿尾巴村。
看着远去的尘土,沉香问:“他是谁啊?”
爱雅脸上的绯红还没完全褪去:“哦,他是雄鹿镇上的行商,我们都叫他‘账本先生’,大概一个月左右来一次……他人还挺好的,但就是喜欢揶揄人……早晚他的舌头要因为乱说话烂掉……”
看着爱雅气鼓鼓的样子,沉香笑着说道:“他做商人的,舌头烂了还怎么做生意啊……哦对了二丫,他说的‘约’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
“……你讨厌!”
爱雅气愤地抽走沉香扶着的拐杖,顺势推了他一把。
失去重心的沉香仰面向后摔在地上。
“我淦——”从沉香的身子底下传出了这样的悲鸣。
沉香在原地坐起来,问:“二丫,账本先生他是不是落下东西了?好像……是一个褐色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