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笑泯恩仇

张小凡找鸠摩智的麻烦，一来是看不惯鸠摩智这番僧到我中土来撒野，到处搅风搅雨；二来作为逍遥派的掌门人，此人偷学小无相功，需要给他些教训；三来作为段誉的结拜兄长，也顺便给兄弟出口气。

二人斗到六十余招，鸠摩智再次显露败像，这可令他大是心惊。自己修行至今五十余载，自问天下无几人相抗，没想到这区区弱冠少年，竟而将自己逼迫至如此地步，真是奇哉怪也。殊不知，张小凡与逍遥三老之一的李秋水也是能斗至一百招不露败象的人，鸠摩智较之李秋水又是差了许多，自然不是张小凡的对手。

眼见自己已是不敌，鸠摩智心中大感焦急，这张小凡当日击毙丁春秋之时自己就在当场，自己身怀小无相功之事却是瞒不过人家这个逍遥派掌门人。如果自己失手被张小凡擒下，以己度人，此番却是大大的不妙。

于是鸠摩智也顾不得其他，奋力劈出几道火焰刀，将张小凡逼得后撤，急声道：“慕容兄，再不帮忙，贫僧怕是支撑不住，只怕情急之下要胡言乱语了。”原来这鸠摩智知道慕容博就在左近，他与慕容博当年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虽不知慕容博在此目的何在，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好将慕容博拖下水了。

玄慈宣了声佛号，说道：“原来慕容博老施主竟还健在，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当年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可否给天下英雄一个说法？”

话音方落，寺外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爹爹，爹爹......你没有死？”只见人影一闪，原来是姑苏慕容复。全冠清之死，丐帮中人怀疑是风波恶下的手，一直在调查风波恶。慕容复问过风波恶，本想去洛阳丐帮总舵解释此事，免得事情闹大，中途听说玄慈方丈之事，猜想乔峰有可能会上少林，便来到少林寺。远远听得有人说起自己父亲还健在，忙飞奔过来。

“唉！痴儿!”一声轻叹，走出一个灰衣僧人，来人摘下蒙面青巾，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这灰衣僧人看着慕容复，一脸慈祥。张小凡默默用系统查看此人等级。

姓名:慕容博

等级:34

张小凡见慕容博走了出来，那萧远山应该也就在左近，张小凡虽能为乔峰消除许多别的隐患，但不能阻止人家父子相认，于是借机停手。

慕容博向玄慈施了一礼，说道:“当年之事我之过错，且容我先解决私事，再向方丈请罪。”说着又指着张小凡对慕容复道:“听闻就是此人让你退避三舍？”

慕容复道：“孩儿技不如人，输得不冤，以前却是孩儿坐井观天了，孩儿今后再苦练功夫就是。”

“糊涂!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吗？若这小子今后专门阻你大业，你待如何？也要退避三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能只以武功论成败。你若一直如此，谈何兴复大燕？”慕容博厉声训斥道。

慕容复低头道：“父亲教训的是。”

张小凡本来想安静的吃会儿瓜，谁想到慕容博一个神转折，一口飞锅扣在自己头上。前几天还觉得慕容复其实还算个可塑之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而慕容博竟是一顿毒鸡汤灌下来，非要把亲儿子灌黑化了，往坑里推。

玄慈方丈一心向着当年之事，却是不能让慕容博以他事含混过去，说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好啊，隐藏了三十年的大仇人，今日终于凑在一处了。”一声冷哼传来，人群中走出一个蒙着面巾的黑衣僧人。这僧人揭下了蒙在脸上的面巾，众人一看，容貌除了苍老一些，竟与乔峰一般无二。

乔峰一脸惊喜，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乔峰拉了起来。

乔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胸口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来。然后转

头对张小凡说道：“如此说来，我果真是契丹人，二弟，你早就知道，是也不是？”原来乔峰自杏子林一事之后，便觉得事有蹊跷，暗中悄悄探查，他武功高强，如若存心偷听，自是无人发现。在一次铁面判官单正与徐长老谈话时，听到自己是契丹人，想想自己的结拜二弟将契丹国主杀害，做下偌大事情，应是为了自己。但自己若果真是契丹人，那说起来就大大对契丹不住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萧远山道：“没错，我父子就是契丹人，你原应叫做萧峰。那日我和你妈怀抱着你，到你外婆家去，不料路经雁门关外，数十名中土武士跃将出来，将你妈和我的随从杀死。大宋和契丹有仇，互相斫杀，原非奇事，但这些中土武士埋伏山后，显有预谋。如今看来，是慕容老贼谎报消息，才引得玄慈贼秃带人前去害我一家。玄慈被我打了一掌不死，也算是他命大。”顿了顿，看向慕容博：“只是没想到，竟是你。”众人才知道玄慈方丈那一掌，是萧远山所为。

慕容博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是你，数十年来，咱们三场较量，也没分出高下，原本还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如今看来，恐怕是敌非友。”

萧峰（此时乔峰应作萧峰）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上来领死吧！”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上窜去。鸠摩智见自己喊出来的帮手自顾不暇，也跟在后面追了过去。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分从左右追上山去，张小凡和慕容复也紧随其后。

如此一来，便看出功夫高低了。慕容博和鸠摩智先走，在最前面。萧远山和萧峰、张小凡紧随其后，慕容复则是被几人落在身后。慕容博被鸠摩智叫破，又被玄慈说穿当日假传讯息，酿成雁门关祸变之人便即是他，情知在场众人已难容得自己，当即飞身向少林寺中奔去。少林寺房舍众多，自己熟悉地形，不论在哪里一藏，萧氏父子都不容易找到。

几人均是发足疾奔，片刻之间，已进了藏经阁。慕容博和鸠摩智还有后来的慕容复站作一方，萧远山和萧峰、张小凡站作一方。

慕容博方才见过张小凡与鸠摩智之战，对其颇为忌惮，出言相激道：“萧远山，是你父子二人齐上呢，还是咱二老单打独斗，拚个死活？”知道鸠摩智斗不过张小凡，话里只将二人排除在外。

萧峰道：“父亲稍歇，我来取老贼狗命。”说着降龙十八掌使出，众人皆感觉龙吟之声大作。这降龙十八掌仿佛为萧峰量身定制一般，使将出来，36级时的张小凡也讨不得好。只说慕容博见萧峰掌风袭来，大吃一惊“这契丹小狗如此厉害。”运起看家本领斗转星移，将萧峰掌力移至旁边书架，登时将书架打的四分五裂。萧峰怒极之下，自是无暇他顾，火力全开。慕容博见招拆招，片刻间已斗得七八招。

眼见好好一个藏经阁就要给拆成一片废墟，忽听得长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除张小凡早知扫地僧在此间之外，其余五人均是吃了一惊，怎地窗下有人居然并不知觉？慕容复喝道：“是谁？”不等对方回答，砰的一掌拍出，两扇长窗飞出，落到了阁下。

只见窗外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慕容复又问：“你躲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施主问我躲在这里……有……有多久了？”五人一齐凝视着他，只见他眼光茫然，全无精神，但说话声音正是适才口宣佛号的口音。

慕容复道：“不错，我问你躲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多年。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来了，前几年，那天竺僧波罗星出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张小凡默默查看扫地僧等级。

姓名：扫地僧

等级：41（精）

竟然比逍遥三老都高，果然扫地僧才是天龙世界第一高手。

接下来扫地僧走进阁来，如数家珍一般，将萧远山和慕容博几十年来到藏经阁翻阅的武学典

籍一一列举出来，二人均是大吃一惊，不由对扫地僧升起敬畏之心。扫地僧看了张小凡一眼，看到张小凡手上的掌门指环，说道：“原来是逍遥派掌门人当面，老僧失礼了。”

张小凡忙道：“不敢不敢，大师请了。”

扫地僧点点头，看向萧远山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大一块，现下……现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萧峰一听之下，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向那老僧拜了下去，说道：“神僧既知家父病根，还祈慈悲解救。”

扫地僧合什还礼，说道：“施主请起，不必多礼。老施主之伤，乃因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佛法中去寻。”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上每日三次的万针攒刺之苦，却又何如？”

慕容博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扫地僧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令他心惊肉跳，他身子抖得两下，猛觉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之中，那针刺般的剧痛又发作起来，只痛得他牙关战战。

慕容复素知父亲要强好胜的脾气，宁可杀了他，也不能在人前出丑受辱，他更不愿如萧峰一般，为了父亲而向那老僧跪拜恳求，当下就想带慕容博回姑苏。

扫地僧原意就是想给萧远山、慕容博二人治病，自是不会让慕容博就此走了，将慕容复拦了下来，三言两语之后，一掌将慕容博拍死过去。慕容复见爹爹被扫地僧拍死，双掌向扫地僧推了过去，却被一股无形气墙弹飞。张小凡见得此事，心中很是诧异，按理说扫地僧只是比天山童姥几人多2级，不应该实力多出太多，但眼下的情形，张小凡自忖就是扫地僧站在那里，自己恐怕也伤他不得。

且不说张小凡心中所想，扫地僧又与萧远山说了几句，萧远山见多年大仇得报，一时间竟无所适从。扫地僧道了声：“天下罪业都归于我身吧。”竟而将萧远山也一掌打死，萧峰都阻拦不及，然后扫地僧就提起萧远山和慕容博发足而奔。

萧峰、张小凡等人忙追了上去。扫地僧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坐在二尸之后，双掌分别挡住二尸的背心。刚摆完，萧峰和张小凡二人便到。

扫地僧将二尸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再将二尸四只手拉成互握，绕着二尸缓缓行走，不住伸掌拍击，有时有萧远山“大椎穴”上拍一记，有时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见二尸头顶白气越来越浓。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萧远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时微微颤动，二人慢慢睁开眼来，向对方看了一眼，随即闭住。但见萧远山满脸红光，慕窝博脸上隐隐现着青气。

渐渐听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是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

突然间只听得扫地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扫地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萧峰和慕容复各见父亲睁眼微笑，欢慰不可名状。只见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携手站起，一齐在那老僧面前跪下。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什么兴复大燕、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扫地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扫地僧转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那老僧道：“你们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我有几句话，不妨说给你们听听。”当即端坐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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