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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疯狂恋爱季

观众的怒意和恶魔的憋屈温时是一丁点都体会不到。他现在是全失忆状态, 和别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为什么要恨?”他甚至反问恶魔。恶魔也不可能改变过去,时光回溯中,但凡在这上面动一点歪脑筋, 顷刻间灰飞烟灭。所以它只能遵照原有的轨迹, 加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发挥, 引诱猎物在最痛苦的时刻答应交易,再在离开回溯后收割对方的灵魂。两刀已经是极限,恶魔不能再进行重伤, 转而刀尖轻柔地扫过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它清楚怎么折磨人, 小孩子精神脆弱, 血气不足,担心给搞死了,所以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小刀划皮肤。既能确保人能感觉到痛感, 皮外伤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很痛吧?”稻草人嬉笑着,“你的那对好父母正在思考怎么在大众面前发言,能更加博取同情?他们是你痛苦的源头……”说着,尖锐的刀锋又在背部留下一道细长的拉痕。好疼。但是没力气再喊了。温时面色惨白, 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短暂地挣扎过一瞬,很快又无力趴在地上。预想中的刺痛再一次袭来前, 温时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明明是黑暗的床下,他却能清楚看到一只眼睛。那是一只装在瓶子里的眼睛, 有一丝若有若现的威严, 正在注视着自己。对视间, 那丝威严不见了。大眼珠子似乎闪烁了一下, 眸底是令人颤栗的暗芒,仿佛要燃烧出某种暗红,悄无声息地焚烧这一切。“你在……”未知的恐惧被疑惑替代。温时很想问问它,是在愤怒什么。软乎乎的小身板趴在地上不动,再次激怒恶魔,这一次尖刀刚划过后颈皮肤一厘米,稻草人突然产生一种在被焚烧的错觉。一手抖,刀锋偏了不说,手腕离奇脱力,啪嗒一声,刀掉在了地上。和这声音一并出现的,是瓶子轻微滚地的动静。床下的许愿瓶动了两下后,里面的大眼珠子突然不见了。一个黑点飞过来,速度太快,什么也看不清。稻草人还没反应过来,直觉让它捂住空荡荡的眼睛,黑漆漆的窟窿里像是钻进了什么东西,另外一股意念透过密密麻麻的稻草空隙,无孔不入。等它再回过神过来的功夫,已经不受控制地抱起了满身是血的小孩。草,它被什么附身了!身体的控制争夺战中,稻草人拼命腾出点时间放了一把火,过去时光里有人纵火,它也必须遵照轨迹,点燃这里。好烫,好热。本来身体里有两股不同的意识在交锋已经很难受,偏偏又是它最憎恶的火。床单和褥子燃烧的速度非常快,书桌,课本……这些曾经房间主人生活的痕迹,在火光中飞速地化为灰烬。温时浅色的瞳孔被火光照亮,他闭了闭眼,不再去看这一切。稻草人抱着小孩跳出了窗户。街道上,野猫都已经懒得叫

了,醉汉还在叫骂,忽然,醉汉揉了揉眼睛,看到对面一个穿蓑衣的抱着个血淋淋的孩子,那人走路跌跌撞撞,比自己还不稳。小孩被扔到了垃圾桶边,醉汉犹豫了一下,一想到这地方有名的乱,酒醒了一点,决定回家。垃圾桶边,稻草人痛苦地弯下腰,只觉得脑袋要炸了。到底出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入侵它的意识!节目观众才是真的炸了,他们把这种痛苦当成了同情,以为恶魔是在鬼门那边关出了毛病,出来后的第一单居然心软了,当它是在同情这个孩子!“滚,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发不出的呐喊就像是温时呼喊父母逃跑时的无力,终于,稻草人受不了了,猛地朝街道另外一头跑去,试图甩离往身体里入侵的寄生体。【灵异无人机】追着稻草人的轨迹一路向前,温时暂时脱离了观众的视野范畴。《疯狂恋爱季》的官网留言被疯狂刷屏:“出bug了吗?”“煞笔玩意儿,我们是在等嘉宾和恶魔的交锋结果,再不济拍嘉宾也好。”“真日天日地了!我快要气死了,本来看嘉宾流血多少能平息一下情绪,谁要付费看突然放下屠刀的恶魔?!!!!辣鸡节目,赶紧倒闭吧。”……醉汉走了,恶魔走了,连野猫也跳到另外一堵墙后。整个小巷陷入死寂。一大片游云飘了过来,遮住天上的月亮,寂寞安静的巷子里,丧失了仅存的光源。忽然,不远处早就坏了的老旧路灯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漏电,紧接着‘啪’的一声,路灯竟然亮了。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凭空出现一个人。地面积水倒映出一道不修边幅的身影,男人胡子拉碴,身穿白大褂,明明身材很好肌肉紧实,却像是个痨病鬼一样咳嗽个不停,不过总体而言,绝对是个帅大叔。他说话也没个正经,站稳后先骂了几句脏话,咕哝着:“总算把这破钥匙集齐了。”顿了一秒,没好气道:“辣鸡游戏,你爹我通关了,你不是说通关后可以获得新生?”男人得了绝症,几年前进入游戏,是最早的一批老玩家,经过不懈努力,终于通关了。十多年前的老玩家都知道,通关游戏后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虚拟世界指南》第一条就写了这点,不过后来经过几次改版,等到了温时那几批,看到的最新一版本这条又被删去。冰冷的机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你的新生就在对面。”帅大叔愣了愣,注意到垃圾桶旁浑身血的小孩,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这具身体没救了,我也无权在现实世界创造新的生命体,不过有其他方案,”游戏回答他,“那是平行世界的你,我可以帮你进入他的躯壳,迎接新生。之后我也会安排好,通关奖励包含的财富,地位……全部会逐年发到你手上。”帅大叔沉默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忘了才

出来还没来得及买烟,片刻后嗤笑一声:“玛德,还以为真捡了大便宜,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枉费他在游戏里累死累活几年,早知道还不如抓紧时间游山玩水去。帅大叔直接朝马路对面走去,朝后挥了挥手。游戏太了解这个男人的作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滚蛋。从来不干预他人选择的游戏,不知为何再度开口:“你撑不了几年了,那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幼失亲,财不来,诸事不利难有善终。”命运如果有签文,那他一定是下下签。帅大叔停下脚步,游戏以为他要改变主意的时候,忽然听他道:“那就帮忙增加点好运气。”游戏:“通关愿望不能更改。”帅大叔略一沉吟:“打个赌如何?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舍弃这条生路?其实吧,做人和做畜生多少要有点区别,我们就来赌你最不看好,最喜欢玩弄的人性。”作为第一个通关的玩家,男人是唯一有资格和游戏平等对话的存在。这次换游戏沉默,片刻后,机械音重新响起:“怎么赌?”“日后让这孩子也见见平行世界的自己,做一个选择,过程怎么玩你随意。”帅大叔缓缓道:“不过有一条规则要由我来定。”帅大叔低声又说了几句,最后道:“赌局就在封棺村开盘好了,那地方被老子祸害的不像样,这小娃娃有能力的话,可以顺便收拾个残局。”机械音没有回复,但路灯下,多出一个散发神秘气息的平安扣。这代表游戏同意了赌局。机械音再也没有响起,游戏似乎是离开了。“玛德,好歹指个路,诊所在哪?”冷风扫过,男人深沉的形象一秒破灭,痛斥了几句,骂得比前面的醉酒男还难听。一张纸条轻飘飘地落下,提供了最近的营业诊所位置。巷子里,垃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充斥着腐烂脏臭的味道。小孩努力撑着眼皮,如果一定要死,他希望死前最后看见的是星空。可惜天上只有黑漆漆的铅云。失血过多,温时嘴唇干涩,看什么都模糊。……好困。就睡一会儿,一小会儿,在他即将闭上眼睛时,一道阴影压了下来,温时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握着它。”来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把平安扣塞进幼嫩的掌心中。温时下意识抓紧,是一块很冰凉的东西,似乎是玉。“你……”他的唇瓣艰难地动了动,“你想要什么?”不问是谁,不问原因,只是问对方想要什么。温时很绞尽脑汁思考,试图挖掘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老子日行一善。”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帅大叔抱着他朝诊所走去,“至于想要什么,你以后也日行一善好了。”不远处的自建房,早有准备的夫妇按照约定时间进入房间,屋内空空如也,并没有烧伤的尸体。“人呢?”愧疚被震惊打散,韦悦美丽的容颜在火光中显

得狰狞。她本来还准备受点伤,演绎一出拼命救子的戏码。火越烧越大,裴鸿信一咬牙,“先出去。”自建房变成一片火海,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然而同一时间,天空中的乌云却渐渐散开,街尾,月光无限拉长男人抱着小孩离开的身影,直至从拐角处消失。……有人得救,有人遭殃。恶魔快要疯了。他最得意的就是这稻草身子,受到的限制小,鬼门开得时候也能最先挤出来。恶魔哪里知道,大眼珠子也很喜欢,凡是含血肉的壳子,比如人类或一般有实体的怪物,都承载不了污染源,没有实体的它又无法寄居。稻草恶魔的出现,对它而言简直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原本这只眼睛在回溯中力量进一步削弱,但在看到温时被虐待时,它是真正的怒了,凭实力摆脱许愿瓶,冲进了稻草人的躯壳。那速度甚至比丧尸快上百倍,【灵异无人机】都无法捕捉。稻草恶魔很想回到垃圾桶边,趁着猎物进一步意识涣散时,诱导对方交易,但躯壳被入侵的感觉让它只能靠冲刺中袭面的凉风保持清醒。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想想看,你离开这里后会面对什么?”稻草恶魔下意识思考这个问题,鬼门后的观众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它们只在乎这两天憋屈的心情有没有得到缓解。显然,自己不但没有满足那些观众,反而雪上加霜。如今鬼门已开,怒火得不到发泄鬼怪们,肯定会选择迁怒。想到这里,恶魔不禁打了个哆嗦。就是这么小小的一阵畏惧,大眼珠子进一步嵌入眼眶深处的窟窿里。“恶,恶魔。”稻草人嘴巴大张,脸上的口子越来越大。正在入侵他意识的才是真正的恶魔!一句话诱导自己的心理防线出现缝隙。月光像是避开了稻草人,任由它在黑暗中痛苦挣扎,大眼珠子已经占据上风,完全可以一步到位。但这只眼睛不断在稻草人身上制造伤痕,不在乎之后会接收一具伤痕满满的躯壳,它要让恶魔的意识彻底溃散前,亲身体验到皮肤被割开的痛楚。观众骂声太大,官方已经暂停了【灵异无人机】的拍摄。那一道道诡异裂开的口子,正如这片黑暗,无人在意也无人关注。不知过去多久,稻草人终于停止了近乎扭曲地挣扎,再抬眼时,它的一只眼睛中有了光泽。好像是第一次学习走路的婴儿,稻草人分别做了几次抬手和迈步的动作,渐渐的,它适应了这具新的躯壳。稻草人赶回垃圾桶边,地上只剩下一摊血迹。它低下头,缜密地思考着。能给温时带来威胁的恶魔已经没了,今天这一切似乎都是对方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他和成年后的温时在大厂相遇,所以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温时应该已经获救。稻草人走到商店橱窗前,嘴巴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堪称诡异的弧度。很难看。会吓到人。

大眼珠子决定暂时不在温时面前笑,免得吓到他。轻而易举地破坏锁头,稻草人走到货架随手拿了顶最便宜的草帽扣在头上,用以遮盖古怪的眼珠和嘴巴,然后重新朝自建房走去。简清嵘研究妖魔古怪多年,成功把一堆鬼制成光盘放在资料室只是他最不起眼的成就。面对时光回溯,他也没有多少惊讶。过去不容改变,所有的改变都要付出代价。自己迟迟陷在过去里,更像是有什么存在想要诱导他杀了那对夫妻。他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不过有些事情很有必要。熊熊燃烧的自建房外,韦悦焦急地和丈夫商接下来要怎么办,丝毫没有注意到电线杆后,正立着一个稻草人。年轻夫妻的面容深深烙印在仅有的一只眼珠里,从头到脚、每一次的神态变化全被稻草人看在眼中。他只是看着,记住那两人的容颜,但迟迟没有更多动作。冥冥中那股无形的力量终于确定稻草人不会出手,结束了时光回溯。……游戏推荐的无牌黑诊所里,帅大叔正在走廊和赤脚医生交涉。小床上,紧紧攥着平安扣的小孩目光倏地变得清明,头顶是医用无影灯,光线不是很强。他却觉得无比刺眼,现实里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温时的呼吸十分紊乱。他偏过头,躲避头顶的照明,当看到走廊那道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时,呼吸更加一紧。然而不等温时多看两眼,系统传来提示音:“恭喜你成功避开和恶魔的交易。”“时光回溯已结束。”“本次回溯共额外收取观众费用二十九万冥币,三斤香灰,成功返村后,玩家将得到千分之一的分红。”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从无影灯到天花板,全部朝着一片暗红过度,一阵天旋地转后,诊所,走廊里熟悉的身影……所有的东西尽数消失。不知过去多久,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扑面而来的是山间茫茫的雾气。眩晕感没有减轻,羊肠小道上,温时脚下一个踉跄,一只手从雾中伸出,及时拉了他一把。“阿丧。”雾气让温时确定回到了副本的山林地图。他下意识叫了声后,发现拉住自己的不是阿丧,而是一只稻草人的手!温时条件反射要甩开,那只手却抓得更紧。挣扎了数下,期间稻草人没表现出什么歹意,想到稻草人要靠交易杀人的规则,温时不再浪费力气反抗。站稳身子后,他礼貌又疏离地说了句:“谢谢。”稻草人想要回答,但它毕竟是不完整的个体,无法像真正的恶魔一样,利用这具稻草躯壳发声。空荡荡的嘴巴只是一个摆设。趁着稻草人发怔的间隙,温时抽出了手。“爸爸。”阿丧的声音隔着几米远传过来,温时还没来得及回应,大腿就被抱住。他把阿丧抱起来,依稀能隔着雾气看清对方表情中的担忧。“我没事。”温时道。阿丧确定他安好后,提醒说:“雾越来越浓了,爸

爸,我们快些走。”温时颔首,在阿丧身上摸索了一下:“许愿瓶呢?”发现对方还惦记着自己,稻草人没有肌肉的面上竟然显现出人类才有的情绪,那是一种僵硬的感动。阿丧摇头,只说确定看到温时当时接住了。温时眼皮一跳,努力去回想和许愿瓶相关的事情,结果脑海里一片混沌。“完蛋。”这丢了简清嵘岂不是要变成独眼龙?“不,不用担心。”事不关己的时候,阿丧说话更容易卡壳,“那眼珠子很奇怪。”他口中的奇怪,意思是非常不简单。道具【小提灯】在红雾中光源被同化了,照不清东西,温时在附近地面仔细找了找,手掌寸寸探索,结果摸到了稻草人的身体。回溯中的经历很多被模糊了,不过他还有依稀的印象,恶魔一直想要说服自己做交易,说要帮他报复家人。温时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推测恶魔的失败源自于它口中的家人和自己心里想得完全是两批人。“信息不对称害死人啊。”他摇了摇头。不理会稻草人的阻止,温时坚持找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发现许愿瓶,幽幽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只眼睛会自动看路并独立行走,过来找到他们汇合。稻草人忽然半跪在温时面前,轻轻蹭了下他的手掌,好像是在帮他擦灰。什么鬼?温时警惕地望过去,这是准备采取怀柔攻势?下一秒稻草人又绕到前面,弯腰屈膝。一旁阿丧看明白了:“它好像要背爸爸。”“???”温时很想问这稻草恶魔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再一想,一堆稻草被夹了影响也不大。支线任务是回村,现在还没完成,温时不敢大意,“我什么交易都不做。”稻草人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动作,但能听见稻草打折时哗啦啦的声音。头晕外加这段路确实很远,早上来的时候,他睡了一觉才到。如今有免费的‘坐骑’,没有不用的道理。温时最终还是跳到了稻草人的背上,没有违反任何规则的情况下,恶魔也不能无缘无故把自己扔下山。“阿丧……”阿丧知道温时要说什么,“爸爸,我自己走。”他的体力远超一般人,性子又爱动,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稻草人的背意外得宽厚,趴在上面还挺舒服。温时闲着无聊,想看看这稻草恶魔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故意用裂口处的几根稻草开始编小辫子,谁知稻草人不但不恼怒,还又抽出几根稻草给他玩。“……”你这样配合我就有点害怕了。温时摸了摸鼻子,暂时不去想稻草人转性的事情,转而不断呼唤游戏,试图在脑海里和对方讨价还价。“奖励我可以不要,回溯视频能给我拷贝一份吗?”提示音说过全程会用无人机拍摄,游戏那里应该有留底。“回头我先给计元知看,反正他也一直在调查我,有视频就省事多了。保证只在游戏里播

放,不会不劳而获拿去现实当证据用。”苦难最大的价值就是当它被人看到的时候。提示音迟迟没有回复,温时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再不济能不能广为流传一下?多让一些npc看到,宣传我的善良。”不知不觉间,稻草人走过了雾气最浓的一段路,今夜地动很频繁,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足足震了四五次,足见鬼门那边的动静。温时眉头皱得有些紧,鬼门大开,很难想象封棺村此刻会是个什么场景。快要接近村子的最后一段路,雾气小了,但湿气反而更重,遍地都是尸油的气味。陡峭的山壁不时坠落几滴粘稠的液体,刺激得人通体发寒。这已经不单单是日常体会到的森冷鬼气,而是浓厚的煞气。哪怕温时不是一个通灵体质,都能感觉到远方的封棺村仿佛有无数沉睡的尸体正在复活,煞气源源不断向外扩张领地,企图吞噬一切。成功离开最难走的山道,温时立刻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裴温韦?”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温时抬头看去,前面的全都是熟人,节目组和玩家聚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他隔着段距离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人,是白天那个腿受伤的男玩家。玩家们看到温时的瞬间,表情极为丰富。对方惬意趴在稻草人身上,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走夜路的疲惫,一看就是被背回来的。田宛灵忍不住小声嘀咕:“瞧瞧这待遇……清晨主持人给他拉车,傍晚稻草人再给背回来。”就差有人在一边喂饭了。每个人抽到的签不同,遇到的带路人和任务不同,温时是耗时最长任务难度最高的。毕竟失去记忆后,会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如果心中没点相反的执念,这任务基本是谁做谁死。他从稻草人身上下来,牵着阿丧和众人汇合。背上残留着人类独有的体温,稻草人觉得很舒服,一言不发跟在温时后面。其他玩家的领路人早就走了,面对一路跟到头的诡异稻草人,他们心中并没有特别大的惊讶。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情,这只能算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现场的工作人员像是霜打的茄子,放在平时温时少不得要幸灾乐祸两句,在看到主持人恐怖的怨念几乎快要形成大面积低气压时,他识相选择闭嘴。总有不识相的,比如畸形男人,快要回到熟悉的村庄,他终于崩溃了,无比渴望回家,大叫着:“我不参加了,反正我也是个备选,没有正式和你们签协定。”迎娶俏寡夫继承万贯家财的梦想早已破灭,畸形男人现在只想活着。如果是给其他特邀嘉宾作配对他还能忍一忍,这个实在是忍不了!收视率一落千丈,恰好有个送上门来的发泄口,所有人都以为主持人会拿这颗畸形的脑袋泄愤,然而并没有。主持人冷冷一抬眼,目光落在温时和稻草人站着的地方,缓缓道:“恋爱讲究心灵相通

,你不愿意,那就换一个愿意的。”玩家面色一变,节目组是要把裴温韦和这具稻草人配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温时对此早已习惯,平静站在原地等待主持人宣读新的配对结果。腥臭刺鼻的凉风中,只有稻草人全身的稻草在微微战栗着,过去一天的每一秒钟,对大眼珠子来说都是种煎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时和其他嘉宾配对,看着对方被迫玩着那些致命的恋爱游戏。终于,他等到了站在温时身边的机会。“观众朋友们,之前给亚伦先生找得配对嘉宾全军覆没,不过新的人选已经出现……”担心扎到细嫩的皮肤,稻草人匆匆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草,然后朝温时伸去。“就、是、我。”三个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稻草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面对镜头,主持人理了理领带夹,擦去脸上夸张的脂粉,走到温时身边。在一众惊讶的视线中,隔着擦粉的手帕牵起对方的手,“别看我是个主持人,但在这之前,我还是个金牌相亲王者。”没错,他,《疯狂恋爱季》的王牌主持,决定亲自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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