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是群魔乱舞,是人心作祟
入夜，川蜀山城。
“卧槽！这么嚣张！？”
极限大圣看着直播间里秦吒洋洋洒洒的口嗨，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直播画面里的秦吒背负双手，头顶夜幕繁星，淡薄地站在高楼顶端，一副欠收拾的模样：“如果谁觉得自己有点本事，那就来川蜀省都卫星塔，我林啸在这里等着你们。”
直播间已经骂开了。
秦吒却毫不在乎，反倒更加气焰嚣张，对着直播间扬起大拇指，缓缓倒竖：“整个川蜀，总能找出一两个有资格跟我较量的人吧？”
说完，面对铺天盖地的骂声，秦吒故作平静地关闭直播，顿时双腿有些发软，转身看向林啸：“哥，这次这种抛头露面招人恨的苦差事能不能换成黄泉来做啊？我真担心哪天出门被人拍黑砖。”
高楼边缘，狂风呼啸，林啸正拖着一根粗壮的麻绳走来：“那你问问黄泉愿不愿意做。”
此刻，黄泉正站在高楼边缘，看着地面上渺小如蚁的车辆，咽了口唾沫：“我其实觉得我挺喜欢抛头露面的事情……”
黑夜下的天空失去了威严感，但扑面而来的呼啸狂风，还是让黄泉一阵毛骨悚然。
“仅仅是面临深渊，就有这种毛骨悚然的胆寒感，真不想象那些跳楼自尽的人是怎么克服心理恐惧的。”
黄泉随口自言自语。
但林啸却是一怔，轻声说：“或许某些现实中的苦难，要比跳楼的恐惧和疼痛还要让人崩溃。”
黄泉愣了。
某一瞬间，他觉得夜晚的风更凉了。
“行了，距离差不多估算好了，还需要八根绳索就能完成这次速降跳楼。”林啸蹲在高楼边缘，缓缓起身：“你们先回去准备绳索吧，我继续估算一遍。”
秦吒和黄泉点点头，随即离开。
林啸坐在高楼边缘，望着黑漆漆的山城有些发呆，自从大雾降临，诸强争霸开始，像山城这种大都城，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供过电，倘若恢复当初那不夜城辉煌，恐怕带来的不是幸福快乐，而是招惹来不尽其数的邪魔和诸强。
“还真好久没见过夜晚的城市是怎么样了……”
林啸呢喃自语间，忽然看到高楼顶端的另一侧，有个纤细苗条的身影，他好奇凝视，慢慢起身。
那是个女孩，虽然黑夜覆盖，但能看出来容貌很漂亮，乌黑秀发披散在腰侧，白嫩修长的双腿耷拉在半空，白色中筒袜上还绣着两颗米白色小太阳，看起来很清纯可爱。
但林啸却发现她很颓然。
至少半夜三更坐在楼顶。
就很突兀。
“嗯……嗨？”林啸轻声打招呼。
女孩麻木扭头，双眼涣散失神，从眼角到下颌，有两条已经干枯的泪痕，她对着林啸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夜幕繁星，没有说一句话。
林啸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十分钟后带着一包纸巾，一盒甜品和一个薄毛毯回来。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甜品可能会让心情变好点。”
林啸轻轻将东西放在女孩身边。
“我先走了，夜里冷的时候可以披个毛毯。”
看着身边的甜品蛋糕和薄毛毯，某一瞬间，女孩的眸光出现一丝波动，良久后，泪痕覆盖的嘴角，微微扯动。
“谢谢……”
准备推门离开的林啸，闻言止步，他缓缓转身，看着坐在高楼边缘的女孩，轻声道：“如果真的摔下去了，会很疼很疼。”
寒风吹乱那披散腰间的乌黑秀发，时空仿佛停滞，不知何时，女孩露出一抹凄美笑容。
“我知道会很疼，但我应该能忍得住。”
“是因为比起跳楼，另外某些事情更让你痛苦吗？”
林啸脸色非常认真。
女孩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终，伴随推门声响起，林啸只能默默离开。
寂静无人，寒风呼啸。
女孩就那样呆呆坐着，宛如雕像。
而在楼梯间的拐角，站在窗户前观望的林啸，则是收到秦吒的短信。
“哥，我们已经把东西置办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啸回复：“突发情况，不知道。”
随着时间流逝，林啸有些犯困，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重新强打起精神。
结果那女孩整整坐了一夜。
一动都没动。
“哀莫大于心死吗……”林啸呢喃自语。
清晨，伴随着旭日东升，城市逐渐喧嚣，终于有人发现了坐在楼顶的女孩，他们好奇观望，人数聚集的越来越多。
“天终于……亮了吗?”
楼顶上，望着下面的人群，女孩的眸光再次出现一丝波动，她颤抖地掏口袋，却发现坐了一夜手脚僵硬，死活都掏不出来，反倒弄得身子一阵踉跄。
她身子踉跄时。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等她重新稳定，继续掏口袋时，下面的人群露出了仿佛被戏耍的不满神色。
“那是谁？”
“不知道，好像要跳楼吧？”
“别放屁了，想跳楼早都跳了，何必在人面前跳，坐在那里不就是等着我们发现吗？”
“再等等吧，万一她跳了呢？”
“我赌一百，两小时内绝对跳不了！”
“报警啊，赶紧打电话报警啊！”
忽然间，有人高声呐喊：“上面的！你到底跳不跳啊？你要是跳我就安慰你，你要是不跳就赶紧下来！”
这句话顺着风，狠狠拍在女孩的脸上，霎那间，纵然旭日东升，她都感觉眼前发黑，世界灰暗至极。
随后她眼神失去光彩，变得呆滞，整个身子都像是如遭雷击般僵硬在高楼边缘。
“看吧看吧，我就说她不跳，你们还不信？”
下面又响起了喧嚣的喊声。
“那栋楼的顶楼就没有门锁，她要是铁了心跳，昨晚就跳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姑娘，玩够了就下来吧，别闹了，大家伙的时间不是钱啊？”
……
玩够了……
别闹了……
女孩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讽自嘲的笑意。
她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是张信纸，纸张皱皱巴巴，应该是放在口袋里很久了。
楼梯间拐角，黄泉听着外面的喧嚣，气得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妈的，下面那真他妈是群杂碎！”
林啸则轻轻推开门，站在楼顶上，紧皱眉头盯着女孩的背影，以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
“喂！你到底跳不跳啊！？”
“我就想知道到底还跳不跳！”
“急死人了啊！”
“不想跳就别去楼顶博眼球啊！”
“就是，在那磨磨唧唧个没完。”
“还不如早跳早完事。”
下面的喧嚣还在继续。
是群魔乱舞，是人心作祟。
林啸拿起黄泉带来的绳索，一边固定在胸膛和消防橱窗，一边朝女孩轻声说道：“别去管下面那群杂碎说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聊聊吗？”
骤然下面响起一声怒吼。
“你他妈有能耐就往下跳啊！”
女孩浑身一颤，缓缓转身，昨晚已经干枯的泪痕，此刻已经重新被滚滚热泪覆盖，她泪如泉涌，攥着信纸，笑着看向林啸，眼神很轻很凉。
“昨晚，谢谢你的蛋糕和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