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316）

10.13

化工厂所推行的管理机制，总体上已经涵盖各个层面。但在当前仍然存在两大局限。一是缺乏全员化的高度共识，二是细化深入。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每一个成员都能够深刻体会这样一个事实：高报酬必须依靠高素质实现，高素质唯有通过高度科学的管理机制培养和保障。如此，提高自主自律的各项职能素质，理所当然就成为每一个成员的头等大事。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诸如各工序成本等必须逐步实现精确百分比数据链，为精准配置资源、确保互利共赢健全机制保障，这些道理一说就懂。如此，真正的众志成城就不再是空中楼阁。

只要全员化具备一个大方向上的牢固共识，逐步形成其他高度共识将水到渠成。例如，为什么需要既高度团结、互帮互助，又要你追我赶的竞争，只要针对具体问题专题专议并一究到底，必然很快形成又一个高度共识。再如，只要各内部成员对管理经营机制高度信赖，根据资金松紧程度，制定出台资金红利杠杆机制，就能够产生内部投资分红认识。总而言之，始终立足于群策群立、不断持续完善，在全员化高度共识和互助共赢的基础上，化工厂可长可久的全面发展壮大，必将指日可待。然而，方方面面俱到的管理机制建设和全员化思想建设，可谓一项系统工程。只有全员化的高度共识，没有立竿见影的、实际利益的、保障机制相匹配，久之共识就成无水之源；只有高度完善的经营管理机制，没有全员化的高度共识，无论多么完善的经营管理机制，都是缺乏灵魂的一纸空文。

鉴于化工厂的全体成员，长期对经营管理的常识关心甚少，也即普遍对管理机制处于漠不关心状态——似乎无论什么管理价值观都不存在什么利好与差之别，存在着与自己切身利益关系不大的错误认识。针对化工厂的客观实际，一旦公布全套系统管理方案，就必须在令人耳目一新之际趁热打铁，迅速让新的管理价值观深入人心，全面形成积极向上的高度共识。反之，就容易形成习以为常的惯性思维，久之则人心难收。这就需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必须在相关第一责任人和职工代表中形成高度共识，第二步才能有效深入所有成员的潜意识中，最终才能形成全员化的高度共识。缺乏一个富有经验的人具体负责狠抓不懈，自必事与愿违，难以奏效。如果抓而不紧，则容易产生负面影响，反而不如稳步推进。

化工厂原厂长方林，手上掌握着多年销售的大宗客户资源。自产品被盗以后，方林突然主动与庶盶的接触日益密切（此前并非缺乏接触，只是程度不同），甚至时常进入各车间长时间转悠，这种反常现象自然引起庶盶的密切关注和深入思考。如果盗窃与方林有关，那么如此小儿科般低智慧的胆大妄为，除非丧心病狂外决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若非冒天下之大不韪，则就是在持续展现出真诚合作的主观诚意。随着方林这种行为持续进行，庶盶日益产生用其所长避其所短的想法。庶盶先找到为人正直、在化工厂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技术骨干雍红，说明打算启用方林为副厂长负责销售的想法，请她帮忙分析分析利弊，结果雍红给出了利少弊多的结论。接下来，庶盶又分别征询了众多成员的看法，其中绝大部分成员均持反对意见。

正在多事之秋，一切小心为妙。一方面将启用方林的事宜向后拖延，另一方面主动与方林进行全面接触。经过广泛接触和深入了解，方林的确存在不光鲜的另一面，就其人格而言可信赖度较低。如尽管他自己俩老儿独居低矮旧房，但其子女都是楼房大瓦屋，如果没有方林的暗中资助显然是难以成其为现实。当然，方林的生活作风还算正派，虽说与当地群众关系不算很融洽，却也没人能够说出他究竟有什么不对，十之八九就是感觉他老牌老调、独来独往、心机深沉。应该说，方林数十年来与四邻虽不算融洽，但也不存在令人所不齿的具体事实。

10.14

经多方了解，庶盶对方林形成的印象是：数十年来未曾留下臭名昭着的过激言行，属于任谁都可以交往但很少与人深交的类型。自大坝化工厂筹办开始，方林一直参与其中并成为法人代表。只是在经营上显得漫不经心——不是为工作为事业而全力以赴者，甚至在整个大坝企业中都相对逊色，以至于成为大坝企业法人中最早失去经营权的人。化工厂停产的主要原因是缺乏流动资金，此前一直依靠银行贷款解决，但鉴于连长期的贷款利息都未偿还分文，故而银行拒绝继续提供贷款。

按道理说，方林在这种前提下失去化工厂经营权，是怨不得任何人的。毕竟，长期掌握化工厂如此庞大的一笔资产，连几万元的流动资金都玩个精光，哪有不理亏的呢？

但是，从化工厂的产品被盗一事来分析，没有一系列的可靠信息，怎么能够如此精确把握作案时机？没有可靠销售渠道和对化工厂环境了如指掌等条件，在厂区内一大群人和运输车辆岂敢如入无人之境？对于一个不知化工厂内幕并掌握可靠销售渠道的人来说，要实施该盗窃可谓难于登天。可对于方林来说，这些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在庶盶看来，正因为具备这种能力和相应条件的人非常稀少，所以方林策划甚至参与作案的嫌疑无法排除。因为，凡具备这种能力和条件的人，普遍不屑于做如此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是缺乏作案动机。但方林则难说，如果在庶盶的法人结构治理期间，同样出现集体资产流失状况，至少给他间接证明：集体资产流失无可避免的事实依据。此外，还可能对庶盶经营化工厂形成系列挫败的精神打击。也就是说，方林具有作案动机和条件，而且随着案件的日久未破，这种嫌疑就与日俱增。

从化工厂产品被盗之后，方林积极向化工厂靠拢，有两种可能：一、的确想为化工厂贡献余热。由于他在销售等方面驾轻就熟，一旦真正为化工厂贡献力量则远非一个普通员工可比。同时，上了年纪，参与田地强体力劳动非他所长，而参与化工厂事宜尚可避免坐吃山空之嫌，可谓明智之举。这样的话，本质上就是利人利己的行为，必然令人肃然起敬，皆大欢喜。二、如果成心给化工厂经营添堵，则有可能那批被盗产品尚在他手上，已经成为一个烫手山芋，一旦参与化工厂事宜，将能够从容消化。同时尚有机会伺机而动，制造更多麻烦与障碍。

庶盶对汪睿的洞察力是深信不疑的，或许他对方林具有更深刻的看法，只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不便明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方林出于第二种可能的动机，向化工厂靠拢的可能性将更大。

假如方林出于第二种动机的目的参与化工厂事宜，倒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对付的角色。除非是特意麻痹对方（但麻痹能起到的作用将十分有限），反而暴露出自身的短板。产品被盗伊始，庶盶一度怀疑有内鬼，但如此看来，内鬼的可能性反而更小。此外，方林能够动用关系网也非常有限，否则，尚有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方法，能够将庶盶有效阻击在化工厂门外，甚至就在化工厂复工以后，同样有众多堂堂正正的理由和方法，尽管可能事实而非，却远比诸如盗窃更高明有效，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给庶盶以更为沉重的打击。换而言之，即或是方林怀着不可告人的动机和目的，极力参与化工厂事宜，只要时刻保持防范之心，他绝非那种防不胜防的高素质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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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为一己私利，忠实地扞卫集体、化工厂和广大员工的利益，就自然拥有一正压百邪的正义力量。这就决定了对手只能以颠倒黑白、偷偷摸摸的伎俩进行这场斗争。

纵观大坝企业实际，之所以会导致众多企业长期依靠贷款过日子，甚至连利息都无力偿还的局面，根源就在于严重缺乏经营管理人才。墎州作为长期的农业地区，在改革开放之前懂得经营管理的人相对稀少，加之自办企业者不多，从学校直接选读经营管理专业的学生也十分有限，就算学管理专业的毕业生，短期内的实践经验也受到一定制约。

改革开放之后，围绕墎州城市的发展需要，墎州市周边的乡镇企业在相关部门、银行等的大力帮助下，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使得企业经营管理人才尤显匮乏。同时，企业的经营管理职位自大量涌现以来，始终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经验不外泄的知识循环体系，使得局外人深感神秘莫测和高不可攀——经营管理知识成为极少数人所拥有的实际状态。因此，尽管一些乡镇企业运行快十年，却远未造就能够独立进行企业经营管理的人才队伍。

对其他具有一定经营管理能力的局外人士而言，只要没有什么背景，要想涉足既有的乡镇企业掌门职位，将是难于登天的事。既得利益者用利益编织的网络日益牢固，对既有的乡镇企业管理职位，早已形成保守基础。只要有人胆敢觊觎，将面对一道道或明或暗关隘。

在接管化工厂之前，庶盶早就预感到这是一副如何沉重的担子。不过，现实状况远比庶盶所设想的要乐观很多。半年来，除了产品被盗以外，尚没有遇到什么窝弓冷箭明枪头。当然，庶盶深知，掌管化工厂之旅，毕竟是一个险象环生的征程，此前没有遇到并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但是，从丰富实践经验来讲，无论怎样都将不可或缺地得到宝贵人生经验，这是不用质疑的。

自己距进入而立之年尚有数年时光，需要的是阅历和实践经验。“风物长宜放眼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接管化工，将远比自办企业的环境和过程要复杂若干倍，实践机会难得。在斗争中学习斗争，在实践中蕴藉知识和经验。敞开胸怀，经受狂风暴雨洗礼，用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迎接而立之年的到来，就是自己人生旅程中的最大收益。在接管化工厂的实际经历中，庶盶逐步体会到：尽管经营化工厂如履薄冰，吉凶难料，但斗智斗勇的自信心正历久弥坚！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只要一切着眼于化工厂的可持续性发展，将化工厂打造成各成员追求人生最大价值与事业的平台，使之成为经营管理等各类人才的摇篮，化工厂的广大员工，就必然形成全员化的铜墙铁壁，一切的歪门邪道就将无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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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化工厂，与全员化勠力同心的目标尚有一段距离。尽管有诸多事宜亟待完善，但方方面面正朝着预期目标有条不紊稳步向前。从客观理智和化工厂的实际需要出发，方林都应该被及时启用。因为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方林的何去何从或主观动向，而在于化工厂防控机制的有效与否。如果防控机制有效，毒草也会转化成肥料；如果防控机制无效，则败絮其内，将不攻自破。如果方林在主观上抱持合作诚意，则方林拥有大宗客户资源，将足以独挡销售之需。如此，自己将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从销售的事务堆中解放出来，继而将主要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经营管理的机制建设之中——培养和造就各类人才，不仅将提上议事日程，而且将全面推进。如果方林在主观上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则利于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相对平衡，利于掌控此后斗争主导权，将攻防双方的争夺战纳入可控轨道，避免局势失控。反之，就算将方林排除在化工厂以外，但在本质上却不仅不能将攻防战有效排除，而且可能将使对方在客观上更加隐蔽和难防。一言概之，吸纳方林参与化工厂事宜，总体上利大于弊。

通过与方林一段时间的接触，庶盶清晰认识到：论知识结构，自己完全胜过方林。论实践经验，方林的实践环境远没有自己所经历环境的复杂多变。因此，从知识、经验、谋略层面而言，无所畏惧。不过，方林毕竟在化工厂经营将近十年，人际关系确实小瞧不得。综合看来，方林大自己整整一代人的年龄，身为老党员，就算胆大妄为，料必还得为自己留点后路。只要本着仁至义尽原则，量他不敢明火执仗对抗。

关于为什么启用方林的原因，对化工厂内外则大可不必给出详细解释。庶盶找方林进行交谈，阐明希望由他出任副厂长负责销售事宜的立场。关于待遇问题，由于当前化工厂远没有从产品被盗的困境中走出来，即暂时还没有职务报酬的资金来源，唯一的收入来源要依靠销售提成。待化工厂具备盈利能力——获得相应资金来源时，在厂长等所有管理职位报酬中，第一个优先解决并满足副厂长职位报酬问题。方林表示充分体谅化工厂当前的实际困难，完全接受并满足这样的安排，非常乐意能够为化工厂发挥余热。

采取强化销售和资金回笼，以及小批多次采购等措施，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有序运作，产品被盗所导致的资金严重短缺逐步缓解。所补充的材料足够两周生产需要，销售进度达到基本无库存的目标。除暂时无法启动全员化高效机制外，其他各项管理完全在预期轨道中有序运行。对各工序逐一进行巡察、了解，所有成员的生产积极性让人深受鼓舞，令庶盶对广大成员充满感激之情。在与方林的交流中，方林表示将尽快联系其销售网络并充分发挥销售作用，庶盶对此深表赞赏。

难得的忙中闲暇，庶盶感到无比轻松愉快。回到办公室，庶盶突然发现自己无所事事起来，正好可以让自己下个早班。自接管化工厂以来，很少与汪睿聚在一起，趁现在有时间，前去向汪哥汇报汇报化工厂情况并征询他的看法和意见。听完庶盶对化工厂情况的汇报，汪睿笑逐颜开道：“对化工厂的所有动态我时刻都在密切关注和充分把握，对化工厂复工以来所取得的喜人进步，不仅我个人深表赞赏，而且获得有关职能部门的高度认可和赞赏。化工厂所取得的可喜成绩，充分展现出化工厂能够克服一切困难、不断走向发展壮大，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必然趋势。”

在谈及启用方林一事时，汪睿未置可否，只是侧重谈道：“事实已经充分表明，只要充分挖掘你自身潜力并充分发挥你自身的主导意识，就能够一往无前，从胜利走向胜利。以前呢，我曾经对你有过离开这个不行、离开那个不行的想法很是担心。例如，你曾经认为没有易大海不行。结果呢，没有易大海，事实上你反而做的更优秀。总之，充分发挥以你的意识为主导，我就对结果、对化工厂充满信心。”对启用方林一事，汪睿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反对意见，但明显不是十分赞成。凭着汪睿的经验和洞察力，他的看法、观点必须高度重视。对于化工厂的防控意识，需要提到唯此为大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