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02）

2.01

来到大哥所在学校，学生们很快走光了——正是周末之际。兄弟相聚，庶盶明显感觉出严肃的气氛。“以后不论到哪里去，时间再怎么紧张，都要记得给家里留个信，以免全家人都为你担心。”“嗯！”“前几天到哪里去了？”庶盶将去康安的原因及经历作了简单叙述，大哥半晌不发一声。

“来，下象棋。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长进！”大哥摆棋不同以往，他双手捏着几枚棋子，目光老是停留在棋盘上。左手托起右手衣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枚棋子，停在棋盘上空一动不动，“君子无钱寸步难行”，摆上一枚棋子。良久，又夹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空左右来回盘旋，“小人无钱满天飞”。好不容易摆好了象棋，兄弟俩推让一番先后，又是好一阵子不动，庶盶率先走出一步。大哥平抬右手，在自己一方中心停了很久：“人生如棋局，人生又不是棋局。棋输一局可以再来，人生一局就是一辈子，不能从头再来。把每一步的变数都烂熟于胸，才能走好每一步！”“诸葛亮不采纳魏延兵出斜谷，在于诸葛一生唯谨慎。当迫不得已使用空城计时，才能够弄假也成真。”一盘棋下了好几个钟，大哥的话大概就是这么几句，庶盶一语未发，只是默默聆听。这些话对庶盶而言，时而翻江倒海如坠深渊，时而感到委屈难受，时而觉得精准切贴。

晚上睡觉时，和大哥躺在一张床上，庶盶心不在焉的翻看书本。大哥问道：“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呢？”“平菇投产了，希望打开平菇的销售市场。”“不知道市场接受程度如何，新产品不一定都是一帆风顺，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才好。”“一帆风顺从不敢奢望，但我相信它所固有的内在优势，必然形成不可阻挡的潮流。我已经刻印了宣传资料，打算明天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去推销。”“所谓有备无患，推销新产品，事先多想些办法，一招不行再来二招，只要有绵绵不绝的后招，就啥也不用怕了。”“我记住了。”“钱不够的话，我多少还拿得出一点。”“我还有钱！”，庶盶赶忙掏出纸钱包，拿出三张十元的票子给大哥看，同时说道：“只要有东西卖，几千斤平菇，无论怎么样也会多多少少卖些钱出来的！”“嗯！那天我在窗户外边看了一下你种的平菇，很多、也长的很好。你准备卖多少钱一斤？”“这是方圆数百公里，甚至是更广泛的范围内所没有的产品，我一定要用好这制定价格的权利。两毛钱一斤，你看咋样？”“这个我不懂，你好好核算就行。我只是想问，如果实在卖不上两毛，你又咋办？”“哪怕买一送一，甚至买一送二或更多，这就等于是花广告费做宣传，并非是少价。”“我看没问题！”

“我今天下午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刚开初的时候，的确感到压得透不过气来。仔细琢磨琢磨吧，句句金石之言，足够受用一辈子。”“不记恨我这当哥的？”“感谢都还来不及呢，是真话！”“我相信，你是不会用假话来搪塞的！”

2.02

远距离的平菇销售，一直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严重缺乏实践经验，平菇能够直接用塑料食品袋包装运输，是两三年之后才被逐步发现的）。在决定小规模生产平菇之前，听说盐浸平菇可以出口换汇，各地外贸部门都可以大量收购。经多方了解，盐浸菇的系列条件庶盶难以达到。首先是规模问题，没有足够的货源，任谁都不会冒险组织收购。其次是质量要求严格，没有足够生产、盐浸经验者难以保障。尽管外贸部门等都有系列扶持措施，但庶盶认为自身能力和经验还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除盐浸以外，只能销售鲜菇。鲜平菇在当地农村绝对没有市场，唯有县城或以上大城市才有销路。庶盶所在地距本县县城近百公里（且常驻人口数量少），距临近几个县城反而近便不少。立足当地面向市场的雏形概念，渐渐左右着庶盶的发展方向。

赶客车销售平菇存在诸多不便，而且往返一次的代价不小，若再加生活费，只怕每往返一次，二十斤平菇的钱就没了。同时，一次性数量过大的话，当天卖不完将可能会报废。骑自行车前往销售，虽然一次最多40公斤，收入十多元钱，但却是相对最好的选择。

第一次销售，赶到江沿县县城时已快中午，市场上来往的人屈指可数，看来只有期待下午晚市了。庶盶叫了小碗面条和锅盔，细嚼慢咽打发时间。

借来两条长凳子，卸下装平菇的纸箱。漫不经心地打开纸箱，庶盶突然傻了眼：箱内的平菇白里泛黄、菌朵裂牙缺齿，大小、形状、颜色各异的菌渣烂糟糟的无所不在。平菇经不起抖动，咋就没有想到呢？拿出宣传资料、称盘，意外发现被压住的平菇没有破损，色泽依然白嫩鲜亮。由此，庶盶明白，平菇运输必须压实，避免留出空隙被抖烂。终于有几个人围过来，急忙热情招呼：“买平菇！”话刚出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他叫的啥子哟？”“嗨，就是山上的菌子。”“好多菌子都是要闹人的（方言，意为中毒），走！”庶盶立即插嘴：“人工栽培，绝对没毒！”“啥子人工栽培？我看你还是个娃娃，就会讲天书！”接二连三，大家连价都没问便相继离去。

还真让大哥说中了，没有源源不断的后招就是不行。庶盶破胆扯开嗓门：“人工栽培的高蛋白菌子，蛋白质是鸡蛋的四倍！”“看一看啊，爆炒、水煮、凉拌，味道鲜美！”“人工栽培，新生事物，美食家族新成员！”原本没有几人走动的市场，一会儿将庶盶围个踵趾相接。“来来来！这是平菇的相关资料，大家看一看！”“你这资料是要收钱的吧？”“免费赠送！”“所谓科学致富，不外赚钱和省钱。赚钱靠门道省钱讲技巧！掌握信息，至关重要！”“享受同等饮食质量，消费平菇省钱；满足大众生活需要，种植平菇赚钱！”“了解新信息，把握新动态，资料免费送！”

“我买点试试看！”“我也买点！”“我买点下面条，咋弄啊？”“水洗就行。水洗时您注意，尽量不要上下翻动而是盘旋搅动，这样平菇就不会烂，菌渣也容易洗掉。”“平菇可以压，但经不起抖动、翻滚，大家洗的时候注意这个特性就不会烂。”“滚开水会不会煮烂啊？”“这个我试过，炒、煮从来不会烂，应该是水分被追出的原因。您放心，煮炒都不会烂！”

一看所剩的都是些变黄、残缺不全的产品了，庶盶就对大家言道：“哎！剩下的东西，就这个样了，按说该降价。我这里变相降价，啥意思呢？就是让大家得到更多实惠，希望大家帮我宣传宣传。那为什么不直接降价呢？实言相告，搞新东西不容易。就以本人为例，两年前投资三千多元，收入嘛也就刚刚这几元钱，还有就是没有采摘的几千斤平菇。所以，请大家原谅我不直接降价。不过，现在开始买一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