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518）

3.15

远看场镇上的房屋鳞次栉比，与众多农家住房连成一片，以至于哪是街道哪是农家院落都难以分清。如果裁缝铺或赶客车确定其一为据点，料想辨认街道布局就十分容易：“裁缝铺和赶客车的位置，感觉有些辨认不出！”“先沿铁道看过去，那是火车站。时常有车辆经过的，是一条国道。在铁道与国道之间，很容易发现有个大操场，那是学校。然后往那边看，那里是裁缝铺，赶客车的位置在那边。”欣悦用手指点着说。“火车站怎么那么冷清呢？”“这里偶然有货列停一下，实际上并没有火车站，只不过是人们习惯称其为火车站而已。”其实，这里的交通条件非常优越，既有铁路又有国道，离其它县城和地级城市相对都不是太远。场镇所在地周边地域宽阔平坦，足以容纳一个县城。或许是人口不够密集，街道规模才相应很小。

机耕道开始穿行在这片偌大的树林中，料想欣悦住家之所距此不会太远。这片树林的上方连接到一望无边的白云深处，难道欣悦读书时需要天天穿过这树林吗？“这片树林不小啊，你读书的时候，每天必须经过这里吗？”“当然不是。你看下边有一条更大的道路，路程要远一些，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近便的小道。一般人少或早晚的时候，都会走那边大路。我是在村小读的小学，离家很近。从这里到我家还有一公里多的路，对着这棵树看过去，可以看见我家的大概位置。读初中和高中住在学校，除了我爸接送外，很少走这条路。”

难怪，路上仿佛很久没有车辆碾压的痕迹，道路两边鲜有人家住房。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拐进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小道。

欣悦一边指指点点介绍地貌地情，一边拉着庶盶站在一块石头边不动了。不知什么时候，欣悦已经将扣得紧紧的领扣解开，一次次体浪扑到庶盶脸上。庶盶突然感觉连自己都走的全身发热，早该让欣悦好好休息休息了。身边的石头十分光滑，一尘不染，看来时常有人在此就坐休息。擦拭或铺垫石头别无它物，只有一条手巾，一经使用将无法它用。俗话说“吃酒不忘带揩嘴帕”，没有手巾可用将异常尴尬。可如今却顾不得这许多，立即掏出手巾来。不料，欣悦的手还拽着庶盶，却一扭身抢先坐在石块上，庶盶也只好随即坐下并揣回手巾。

昨天的此时，还在为如何找到欣悦而发愁，感觉还有漫漫长路遥遥无期，转眼就相依而坐，一切宛如梦中：“如果我始终找不到你，你会不会有所行动？”“说老实话，我不知道。我又不晓得你是咋想的，会做些什么，总不能无缘无故专程前来找你吧？或许，再过段时间，可以给你写封信，对拿走你的书表示歉意。这样还行吧？”“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若要等到你的飞鸽传书来，不知道我在凡尘还要经历多少次沧海变桑田哟！”庶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那次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两个来小时，你为啥就这么放心大胆的当街挽起我的手臂来？”欣悦不慌不忙道：“这个问题恐怕你已经找到充分答案了吧，否则你会掘地三尺地要挖出我来？”

3.16

想着欣悦的不答反问，庶盶边归纳边说：“第一，我俩特别容易交流沟通；第二，能够保持理性的人，哪怕就算一时犯浑也会很快恢复理性，最终会服从和遵循道理；第三，你非常善解人意，能够大幅减少误解误伤风险；第四，就是最关键的核心基础：你情我愿！有了这些基础，我俩就拥有一艘经得起风吹浪打、牢不可破的船，就能够扬帆起航，驶向我们美好的未来。”“对我的缺点就只字不提了？”“缺点嘛，就是你的脸，我这眼睛一遇到就挪不开。还有就是你的嘴巴和眼睛，让我心心念念，实在是伤眼又伤心！”“我这是认认真真在和你交流哦！”“总共在一起的时间才几个小时，我又没有透视镜。除非，你让我找个放大镜来，在你身上从头到脚彻底排查，肯定能够找出瑕疵来。”“正儿八经和你讨论未来的事，可不许你吊儿郎当的。”“明白，同样的错误不会再重犯！”

“你前面说到的优点，我认为你也具备。另外，我发现你有个最大特征，就是对一些事十分专注而对某些事却漠不关心。好的一面是，能够集中精力应对主要和突出问题，容易形成深刻细腻、自成一体的独到经验和知识；不好的一面是，只能抛下很多的事不理不问，从而形成高山低谷。不过，因为你不缺理性——不会钻牛角尖，所以低谷应该不会对未来构成多大威胁。现在我们对彼此的个性还缺乏了解，除了多交流了解外，我认为始终以诚相待、相互包容，不论有啥想法尽早提出并产生共识非常重要。有分歧很正常，应该尽早发现并及时化解。耍脾气可能难以避免，尤其是我，我觉得把一切脾气都改掉既不现实又会活的太累。如果在你耍脾气的时候，我保证不会针尖对麦芒。在我生气的时候，只要你包容一阵子，我保证不无理取闹。”

“你想的这么周全，可谓没出茅庐而先分天下，依葫芦画瓢我保证不遗余力。虽然没有你想的周全，但我就认定一点：你的烦恼就是我痛苦的前兆，你幸福就是我快乐的序幕。你是我构筑快乐幸福的基础，自损基础的傻事我不会干。从古至今，缺乏‘容天下难容之事’的胸襟，将很难有所成就，我早在努力革除和避免‘拔剑砍地’的‘匹夫贱辱’，将后还请你严格监督和鞭策。我能够保证，任何前提下不会对你怒吼，不会与你针尖对麦芒。现在，我感觉十分幸运，自己今天所找到的，既是良师益友又是人生知己和伴侣，这一路上有你自然是尽美梦全成真！”“人生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坎坷曲折在所难免。既乐观向上又小心谨慎，可能就是唯一的护身符。凡事从最坏处着眼向最好结果努力。任何事情不抱希望就没有动力，也不会有最好结果，但希望越大却往往失望越大，让我们共勉吧！”

“我曾经分析过，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立场，大都是沿袭并扞卫祖辈们留下的根本立场，你说说看，这对我们将后会有什么影响？”“这影响肯定大啦！那我们就相互介绍介绍各自都传承和扞卫了一些什么样的原则立场吧。”欣悦介绍了爷爷婆婆、外爷外婆，以及爸妈对她影响最大的一些事例，庶盶介绍了爷爷婆婆以及父母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一些事例。欣悦概括道：“看来我们两家所赞成或反对的基本立场各有侧重不同，不存在原则性冲突。”“也就是说，我俩能够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因为祖辈们早在给我们修桥补路的结果。”庶盶接着感叹说：“我婆婆健在的时候，一旦发现‘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行为，就会予以严厉谴责。现在，我又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原来这婚恋是人生的一大转折。从这一刻开始就将进入二人转世界，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必须充分考虑另一半的想法和感受，否则一不留神将害人害己。每时每刻需要达成共识，这份责任本身的压力并不大，可要时时刻刻牢记这份责任，感觉是有些沉甸甸的。”

3.17

“牢记二人转世界的责任心，满满一份足够支撑的力量！”欣悦突如其来在庶盶脸上一个吻：“我听表哥说，几个月来，你已经把那一带闹得沸沸扬扬路人尽知。我想听听你到底经历了些啥过程，好吗？”庶盶倏地热血膨胀，脑海一片空白，唯一感觉是被吻的热浪绵绵流长，经久不息。面对欣悦提出的要求，庶盶发觉自己难以及时作出回应，只能强作镇静，以最熟悉的实话实说：“我的节奏比起你来，慢了数十个小时。当你们走出数米远之后，才记起忘了问你姓名，但认为你肯定还会回来还书的。在等待你前来还书的过程中，写下一大堆‘春且住’字幅，希望把你吓个脚趴腿软的，你没法走，自然就被留下来了。殊不知，你早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看着那堆字幅，估价是要赚回一个人生伴侣，可转眼间却让你把一切希望都带走了。慢慢的，我想起我们临别时最后几句对话，猛然间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三四天。据悉，那天在附近三个行政村中，有十多家在办婚庆。于是，先找来几个信得过的，请他们帮忙打听。再后来，发现只有舍得一身剐才能把皇帝拉下马。直到今天，终于让你原形毕露。”

似乎欣悦还在等待庶盶继续，庶盶接道：“哎呀，有一件事，太不公平了，我有意见！”欣悦露出诧异神情：“怪严肃的，到底有啥意见啊？”庶盶骤然间紧张起来，满脑都是轰轰隆隆心跳的声音，干脆捂住刚被欣悦吻过的脸：“你啃了我一口，直到现在这里都还热血喷涌，脑袋里面尚缺血缺氧、晕乎乎的。所以，你得让我讨还这个公道才行！”欣悦的耳朵在阳光下血红血红，刹那间衣服在急促的起伏抖动，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我感觉…应该让你讨还这个公道。还是照样就一口！”原来，所有焦虑都是多余的。庶盶喜不自禁却诚惶诚恐地捧着欣悦的脸：“这脸蛋，真担心被一口气吹化。你看，这才轻轻吹了一下，眼睛就不敢睁了吧？正好就别睁开，让我数一数有多少眉毛多少睫毛，如果牛嚼牡丹复不了原，最起码还能够记清眉目。……按你说的就一口。可这一口的时间，我不知道，可能你就更不知道了！”

欣悦突然一本正经：“想起一个问题，到你那里来的那天，你正满怀心事，能不能说说你是在为谁而惋惜并伤感？”“不就是预感到有你光临嘛！”“我尊重你的权利。你不告诉我，虽然有些遗憾，但我完全理解！”庶盶感觉这个问题不能敷衍，还是正面回答的好：“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天在外边窗台上还放着大料盘，那是被一只小鸟采食过两天的料盘。大雾弥漫的早晨，它好像是饿坏了，我找来料盘盛上食物让它采食，本来以为把它喂家了，从此它将留下不走了。可是，就在你们前来的头天傍晚，它一去不复返了。闲来无事，深感寂寞无聊，就觉得与辛弃疾惜春留春的心情产生共鸣。就是这些了！”

“外窗台上的料盘，确实想不起来了。但我能够想象得到，那是一幅色彩斑斓，情节感人的画面。”“你不信？那可是真的。”“我没说不信啊！如果缺少多愁善感的一面，那才不是你的个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该不会始终没有谈过恋爱吧？”庶盶举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欣悦额头，欣悦一脸迷茫：“这是干嘛啊？”“感觉今天阳光有些强烈，看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浑身发热。”欣悦忍不住发笑：“太夸张了吧？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嘛！”

3.18

“你这双眼睛，明察秋毫，哪里容得下沙子呢？只是呢，我说自己曾经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可彼此既没有花前月下，更没有拥抱亲吻，最后被人家甩掉了。如果说那不是一场恋爱吧，自己也曾经历过痛心疾首，在数年中对方多半还以未婚妻自居过。若说起事实真相来，自己就像是经过一场梦，直到前不久运木材时，才勉强理出个头绪。或许，应该说是从青梅竹马走到如今几成世仇的结局。”“我本来只有那么丁点的好奇心，这下不行了，你还非得说来听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我懂！”“太冤枉人了吧？我想听但绝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啊！”“我晓得，开开玩笑而已。”庶盶将大致经历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说“到现在，深仇大恨的意味十分浓厚。虽然我在极力避免与人为仇，但可能别人并不领情，自己唯尽人事听天命。”

“真为你们扼腕叹息，的确值得你一往情深！”“哈哈！我终于发现一回，你也有用词不当的时候！”“哦，愿洗耳恭听！”“一往情深，开头的‘一往’由量词和动词组成，设定了一个十分狭小的有限范畴，用以突出、放大后面‘情深’的无限性。这就意味着，一往之后，无论是否会继续有往来，都将持久或持续的一概情深。因此，这个词的应用范畴相对狭小。从小到大互为邻里，这种环境中的交往次数与个人感情没有必然联系。你也是从这种环境中过来的，以交往次数衡量个人感情，既不适用于本人也不适用于你。

“再说，已经闹到水火不容，所谓咫尺天涯，退避三舍都难保不发生冲突，还情深意切去自寻烦恼？与此不同的是，为人必须恩怨分明，不能丢掉良心。比如说，在整个过程中，多由本人失误所导致的后果，自己就理所当然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再比如说，自己家里穷，记不清有多少次，衣袋里被她父母塞满核桃花生之类的食物，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从她家出来——怕别人笑话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贪得无厌地将身上塞得满满当当的。这种情义，不能因为姻缘不在而忘怀。俗话说‘亲戚不成仁义在’，婚姻不成有很多责任在自己，并非大家所故意造成的，自己最起码不能泯灭良心，置仁义道德于不顾，甚至恩将仇报。

“至于前不久运木材一事，动用联营站工作人员篡改划码单，沿途两道检查站明知而放行，直到江沿县的城关检查站，才专门聚集一群人来伺候本人。看起来是在对本人痛下杀手，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此外，策划实施拦截木材车辆的人，并非前女友的家庭成员，而是另有其人。无巧不成书的是，本人终于因此而弄清多年来的事实真相。否则，我可能会一直认为是对方嫌弃本人贫穷和事业一无所成的必然结果。别人此举，也算是以适当代价，换取事实真相，可谓公平交易。

“如若事态进一步升级，彼此知根知底，无休无止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自己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发展什么事业呢？显而易见，这与一往情深没有丝毫联系。”“是我小心眼，用词不当，以后注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