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谢非这一番话让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
其中最震惊的还要数夏晚星。
他不明白,谢非三个多月前谈起焦蕉明明还如同谈起笑话,可此时此刻居然在低声下气请求焦蕉的原谅
想到之前谢非宠他爱他的一幕幕,再看到现在谢非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站在焦蕉面前,夏晚星心里嫉妒的火苗越烧越旺。
他忍不住冲过去拽住谢非的胳膊,矛头却对准焦蕉。
“谢非哥都说了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怎么,觉得当乖孩子不能吸引谢非哥的注意,就要学我的性格”
他仰视着焦蕉,语气里的针对不能更明显。
“学人精永远都是学人精,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爱,永远上不了台面”
夏晚星自认为把话说得够狠,自以为当众拆穿了焦蕉的伪装,可焦蕉满脸却尽是平静。
除了平静,还有十分明显的厌恶,再有就是一种看戏般的讽刺。
“说完了”焦蕉扶着腰打了个哈欠,随意冲保镖挥了挥手,“蒋其,给我打他。”
“是。”
蒋其抚了抚袖子,毫不犹豫地冲夏晚星走过去。
“你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来打我”
“随便打,我负责。”梁乔拍拍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夏晚星咬着牙躲到谢非身后想让谢非保护他,然而谢非自己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想再次向焦蕉解释。
见蒋其不断靠近,夏晚星怕得要死,只好一把抢过谢非手里的车钥匙,拉着谢非往车的方向走。
临上车,谢非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垂眼关掉。
他冷冷看了眼旁边不断拽他上车的夏晚星,猛地甩了甩胳膊。
越过众人,他的目光只落在焦蕉一个人身上。
焦蕉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某一个瞬间,应该察觉了他的目光,却半点也没有理会。
“”谢非攥紧了拳,忽然觉得那圆滚滚的肚子分外碍眼。
“上车。”他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冷冷地对夏晚星说话。
夏晚星脾气也不怎么好,打开车门烦闷地坐进去,心想待会回去一定得跟谢非大闹一场。
车子刚要发动,一辆黑色迈巴赫疾驰而来,横亘在他们前面。
谢非不得不咬牙踩了刹车,夏晚星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磕在了前方靠背上。
刚要开口抱怨,一声拍门声响在耳边,谢非已经下了车。
“方屿行。”
听到谢非的声音,夏晚星没急着下车。
隔着车窗,他看见两个男人相对而立,没过多久,焦蕉也扶着腰走了过来,指了指谢非,神色高傲轻蔑,似乎在抱怨什么。
紧接着,方屿行的拳头便挥在谢非脸上,拳拳到肉,面容阴鸷不悦。
“焦蕉是我的爱人,谢先生,请自重。”
“方屿行,你别他妈太得意,焦蕉和你在一起不过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没有孩子,你这种人,怎么配跟他相提并论”
谢非擦着嘴角的血,第一次完全抛弃翩翩公子的形象,拽着方屿行的衣领泼口大骂
。
“别以为我不知道,焦蕉当时选择你只是因为中了药,如果没中药,或者当时有我在他身边,哪里还会有你的份”
这三个月以来,谢非压抑了太久,每当想起签退婚书那天焦蕉和方屿行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他的心便像被千百只虫蚁啃蚀。
焦蕉本该全心全意地对他好,眼里本该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没有方屿行,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该按着正轨走,不该是现在这样。
“呵”,方屿行看见他这副发狂的样子,心里倒是畅快。
他俯视着谢非,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掰开拽着他衣领的手指。
“谢先生说如果当初你在焦蕉身边,现在就不会有你的份,可是你当初在哪儿呢”
方屿行轻蔑地笑着,手上力道却渐渐加重,有生生要把谢非的指骨捏碎的架势。
“你在他床上”方屿行随手指向车里的夏晚星,“还是另外的人”
他勾唇轻笑“总之是没在焦蕉身边,所以谢先生究竟有什么资格说那种话”
“你”
谢非奋力挣脱他的掌控,心中却在冷笑。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呢,他和谢云亲手养出来的狗、他们名义上的哥哥,竟然也有这么巧舌如簧的时候。
看来他哥哥谢云说的不错,这种祸患就不应该留下来,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他重重抹了下嘴角,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将刚刚所有的对话放了出来。
“你的孩子我可以养,焦蕉,只要你立马去和方屿行离婚,我们之前的婚约,我可以让它重新奏效。”
“行啊,只要你求得让我原谅你,我可以考虑一下。”
录音放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谢非擦着嘴角的血,好整以暇地想看到方屿行的反应。
秋风将树叶吹得瑟瑟作响,有一两片随风而落,落在焦蕉发丝里。
焦蕉怕脏,下意识便要抬手去拂。
未等他动作,一只大手就忽地覆在他头顶,仔仔细细摘掉了那片树叶,没有缠落他一根头发。
“小朋友玩心重,喜欢逗人,谢先生不会当真了吧”
谢非猛地滞住,掐紧了手里的录音笔。
“说谁小朋友呢”焦蕉拍掉头上那只大手,
不悦地叉起腰。
方屿行唇角微陷,弯腰隔着厚厚两层衣服抚了抚他小山包似的肚皮。
“这位。”
焦蕉“切”了声,这次倒是没拍掉那只手,不满地道“我还没玩够呢。”
方屿行无奈地笑笑,捏捏那终于养回来的腮肉“乖,回家再玩,不是有想吃的菜吗”
听到这话,毛茸茸的小脑袋立马扬起来“大阐蟹”
“排骨汤。”
“”
说完,方屿行便要拉着这气急败坏的小朋友回家。
“等等。”
焦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转身回去敲了敲谢非车子后座的车窗。
夏晚星摇下车窗,问他想做什么。
“五十万,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没还。”
那双被踩了一脚的鞋焦蕉早就扔了,不过不代表他忘记了这件事。
“焦蕉”,谢非走过来,目光复杂地将一张卡放在焦蕉手里,“这是五十万,希望你可以原谅从前的我。”
焦蕉只垂眸看了一眼便扔给方屿行,扭头却假笑着向谢非撂下一句“不可能哦。”
“”
“我就要吃海鲜,就要吃大闸蟹”
路上,焦蕉仍是对吃大闸蟹耿耿于怀,抚着肚皮,看起来闷闷不乐。
道路两边比以前繁华喧闹,方屿行听到车载音乐的插播才反应过来,明天是中秋节。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听任焦蕉吃螃蟹的理由。
他问过几位医生,说法基本一致,都是说孕期吃螃蟹可能会对胎儿不利。
不能冒这个险。
路边摊食物的香气幽幽传进车里,等红绿灯的间隙,方屿行摇下车窗往外面张望了一下。
粥店、烤鸭店、包子店
“吃包子吗”他扭头问。
“不吃。”焦蕉摇了摇脑袋,意志十分坚定。
“蟹黄馅的。”
一秒,两秒,小脑袋又扭了回来。
桥头有家年代悠久的包子店,打随母亲住进谢家起,方屿行就知道这家店的存在。
后来一有机会走出那间地下室,方屿行总要来这家店看看。
不一定进去吃饭,但一定要来看上一眼。
年月一点点流逝,他困在方寸一隅,每次一出来,总是对人与事的改变感到陌生。
什么都在变,只有这家店不会变。
老板没有换,菜单没有换,包子也还是老味道。
“小方又来这边吃饭啦诶,这位是”
两个人一进去,躺在摇椅上刷短频的老板就立马站起来笑呵呵地招呼他们。
方屿行也弯唇向他问好,顺势扶着旁边人的腰把人捞回来“这是我爱人。”
老板一边给他递菜单一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小方也结婚了呀。”
说完他才注意到焦蕉的肚子,又笑眯眯添了句“连小孩子都有了。”
方屿行将菜单接过去,拿笔圈了一样蟹黄包后便递给焦蕉。
刚蒸好的一屉屉小笼包传出阵阵香气,面食与鲜肉混合着,稍微一闻便让人觉得胃口大开。
焦蕉四处打量着这家店。
店面不大,原木装潢,桌椅碗筷齐全,但也看得出年代久远,和周围刚开的时尚店面比较起来很是格格不入。
他去惯了各大城市中心的五星级饭店,来这种路边小店的情况少之又少。
看旁边那桌人吃得挺香的真有那么好吃吗使用的食用油干净吗吃了不会得病吧
他接过方屿行递过来的菜单,一目十行地看过,被圈起的“蟹黄灌汤包”十分显眼,他满意地弯弯唇,提笔随意圈了几道小菜。
菜单末尾有几种酒,啤酒白酒,还有自家酿的桂花酒。
仔细算算,打怀孕以来,他连一点酒精都没沾过,光浏览着这几样酒名都要馋死了。
“我要”
“宝宝乖,不能要。”方屿行一猜
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烦死了。”小酒鬼终于还是妥协,乖乖把菜单还给了他。
方屿行笑笑,突然起身跟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会意,笑着请他一道往后面走。
焦蕉支着下巴在桌子上刷手机,以为方屿行去了卫生间,没怎么理会,专心等着自己的蟹黄灌汤包出炉。
也许因为店里人少,没过一会,老板就端着满满一屉包子过来。
方屿行跟在他后头,拿纸巾擦手背上的水珠,看起来是刚洗完手。
店里人手少,蒸出来的包子不像高级饭店那样形状规整,摆盘也没那么花里胡哨。
焦蕉拿双筷子夹了一只到碗里戳了戳,像是不确定这包子是否干净。
方屿行看出了他的顾虑,率先夹过一只咬了一小口,肉馅同汤汁一起露出,看起来就鲜美可口。
“好吃。”他给出评价。
老板恰在此时端着小菜上来,听到以后不知想到什么,乐呵呵地附和“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焦蕉狐疑的目光从他们两个真诚的脸上扫过,随即垂下眸子再看了看碗里的包子。
热气扑面,鲜香四溢。
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差。
他咳了声,重新持起筷子夹起碗里的小包子,缓缓放进齿间咬了一口。
“嘶”
刚咬破一点皮,汤汁便飞溅出来,流到他白皙的下巴上。
“别动。”
他刚要去触碰,方屿行便抽了张纸巾过来,一点一点细心地为他擦干净。
他不禁要感慨,小孩的皮肤实在过于娇嫩,用纸巾轻轻一擦就红了。
“好了,安心吃吧。”
他放下纸巾,这次亲眼盯着那灌汤包,生怕它再作乱。
焦蕉又垂眸咬了一小口,这次终于连皮带肉一块吃到了,汤汁也满满地全吃进嘴里。
蟹黄的鲜香顷刻在唇齿间溢开,他终于尝到了久违的味道。
看他吃得香甜,方屿行唇角也缓缓勾起。
“哎呀,吃你的。”
就在唇角勾起的这一瞬,一只热乎乎的包子塞过来,和他薄唇相撞。
“不许再看我。”
旁边的小猫凶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筷子却精准无误地夹着只包子。
就着这姿势,方屿行大胆地将送到眼前的整只小手握进掌心,又一口一口吃掉送到嘴边的灌汤包。
包子应当是有点烫,烫得他唇角都红了,旁边小猫的脸也红了。
“给你,自己擦。”
焦蕉没好气地拿手背冰了冰脸蛋,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怎么了”他还不明所以。
焦蕉指了指他的嘴巴,闷声告诉他“烫红了。”
方屿行接过纸巾擦了两下,突然问“是烫的吗”
焦蕉像看傻子一样无奈地看着他“要不然呢”
方屿行看他可爱,故意想逗他“不是亲的吗”
果不其然,小朋友一点就炸,夹包子的动作都顿了下“谁亲你了别乱说。”
方屿行笑了,顺势指了指桌上那屉冒着腾腾热气的
灌汤包,无辜地道“它亲的。”
“嘁。”焦蕉懒得搭理他,闷头继续夹包子吃。
吃到第三只,他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了,这包子虽然吃起来确实是蟹黄的味道,别的地方却莫名有些不对。
口感肉质总之是怪怪的。
他咽下最后一口,正要质问旁边的男人,男人却先发制人地开口了“好吃吗”
“还行吧。”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吃起来貌似确实还可以。
方屿行笑笑,循循善诱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比如说月饼”
这样一提,焦蕉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很久没吃月饼了,就也没反驳,稍微“嗯”了声。
方屿行笑笑,也不再掩藏自己的目的。
“那,明天中秋节我们一起过吧,你想吃什么样的月饼,我都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