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了让小孩知难而退,方屿行特意调了一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
比一般的白兰地或是长岛冰茶还要烈,喝一口就会头皮发麻,阵阵热流在身体里汹涌发酵。
他原本以为,焦蕉喝过一口就会头晕目眩地说后悔要争着抢着喝烈酒,但没想到,小孩不仅喝了几小口,喝完还能倔强地硬撑着。
“我平时不喝烈酒。”方屿行笑笑,他觉得身旁的少年已经醉了。
包间开了空调,冷气呼呼地吹过来,正常应该感觉到冷,可焦蕉却觉得燥热得厉害,用指节勾住衣领,往下扯了扯。
方屿行的回答令他十分不满意,加上酒精作用,这么多天的委屈高达一个临界点,他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没人敢拒绝我的。”
他紧咬着下唇,眼圈发红,像是发怒的小奶猫,张牙舞爪,自以为杀伤力很足。
“自从来了这儿,大房子没有了,小跑车没有了,就连我那十个帅气强壮的保镖哥哥都不见了,没人保护我,你们都不听我的话,都欺负我”
酒劲一上来,焦蕉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像找到了发泄口,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方屿行抬臂过去想安慰他,焦蕉却往旁边一挪,灵敏地躲过,继续委委屈屈地抽噎。
“你喜欢房子和跑车”他轻咳了声,眸色又暗下来,“还是对那十个保镖念念不忘”
喝了心心念念的烈酒,焦蕉满脑子都昏昏沉沉,根本没办法做出思考。
安静下来以后,他紧紧抿着唇,又挪回原来的位置端起桌子上的酒摇摇晃晃地递到方屿行面前。
“要我喝”方屿行将接不接,指腹堪堪停在焦蕉泛红的白细指节上,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焦蕉不想说话,点了点头,见他久久不接,漂亮的眉头微蹙起来。
“我喝了,就可以亲你”
安静的包厢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怦然跳动,方屿行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心。
“嗯。”焦蕉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点头,神情更加不耐。
包厢霓虹灯海蓝色的光线浸在澄澈的酒水里,将两个人倒映在杯身的影子都衬得神秘而暧昧。
方屿行拿起那杯酒,干净利落地贴在唇边饮了一口。
辛辣,刺喉。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调配出的酒水是这种滋味。
“好唔”
见方屿行乖乖喝了一口,焦蕉弯起嘴角,凑过去正想问他好不好喝,尖巧的下颚便被钳住,紧跟着是一个带有烈酒余香的吻。
他的后颈被覆住,白皙皮肉被粗糙的指腹反复揉捏着,始作俑者似乎想趁此打下独属自己的记号。
“疼”
生着薄茧的指肚磨得他好不舒服,他伸过手去抓,反被一道握住手腕,整个人重心向下,即将倒下之际,又有股力量将他托起。
他被吻得不舒服,隐隐有种窒息感,扭动挣扎着,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桌沿的鸡尾酒。
酒杯倾倒,酒水洒了一地。
“疼。”焦蕉趁机从方屿行怀里挣脱出来,眼里雾蒙蒙一片,唇瓣殷红,嘴角似乎破了一点皮。
“娇气。”
尽管方屿行知道小孩皮肤嫩,已经特意收了力道。
“说话算话。”
方屿行用柔软的帕子替他擦了下嘴角,指尖与贝齿相碰,眸底晦暗隐在霓虹灯的光彩里。
他看向焦蕉,“你不是一直都很守信吗”
他说的很明显是伤药那事,焦蕉心想,本来就是自己随口应下的,谁知道那么凑巧。
“信用这种东西,我想守就守”,焦蕉别过头,嘴上依然倔强不饶人,“不守也没人敢管我。”
方屿行收到了资料,知道焦蕉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就是没想到已经被娇生惯养到了这种地步。
“我也不行吗”方屿行直直盯着那双勾人不偿命的狐狸眼,试图从中获得一些信息,证明自己是那个特例。
“不行”,酒劲上来,焦蕉仅剩的那半点伪装也被抛在了脑后,像只小孔雀似的,满身骄傲。
“叔叔穷死了,根本养不起我。”
他穷
方屿行要被气笑了,攥紧拳头,粗鲁地掐过焦蕉那截柔软的纤腰,把人压在沙发上,眼底同样伪装得很好的阴鸷也展露无遗。
“做什么重死了。”
手掌都覆上男人胸膛想把他推开,却突然想到这人身上还有伤,只能气冲冲地蜷起手指,凶狠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我要是养得起你,你愿意让我养吗”
一瞬间,方屿行仿佛看见了那只曾经依偎在掌心,最后却飞到别人院子里的鸟儿。
不想让他逃,不容许他逃,酒精冲击大脑皮层的瞬间,方屿行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占有欲。
不懂由来,但格外强烈。
“行啊”,焦蕉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逗笑了,拂了拂自己耳边的碎发道,“要是叔叔养得起我,我就让叔叔养。”
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
如果回不到现实世界,有这样一位可爱的路人甲叔叔一直陪他玩,他也不介意。
酒精与荷尔蒙挥发混融,在这个夜里横冲直撞,焦蕉被捏着脆弱的后颈,汗水和泪水一同顺着侧颊流下,在颈窝汇成一小片水洼。
“我和你的保镖哥哥们,哪个更厉害”
关键时刻,方屿行仍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焦蕉哪顾得上思考,只不停喊着“疼”,可比起埋怨与控诉,这更像娇嗔,只会让身后的男人愈加野蛮,撞得更狠。
“滴滴滴”
放在桌上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焦蕉半分力气都没有,懒懒地不想动弹,直至响到第三回,他才揉揉脑袋拿过手机。
“谢非”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他已经认识了这个号码。
“焦蕉,是我,谢云。”
说话的男人声音比谢非更轻快一些,和焦蕉似乎极为熟络。
“谢云哥”
焦蕉从不大清醒的脑子里搜索着和谢云有关的回忆。
原书描写的谢云,意气风发,比起内敛沉默的弟弟谢非,他整个人更野性放浪,不是温柔那一挂的。
但有一点,谢云从小就对原主很好,原主受了欺负,几乎每次都是谢云把别人欺负回来。
包括原主被谢非渣的那段日子,谢云也找过谢非几次,兄弟两个闹得很不愉快。
种种迹象表明,谢云对原主还不错,算是原主值得依赖的人。
“谢非应该和你说了,会展的事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趟。”
焦蕉对会展的事倒是不太在意,办不办得成和他也没关系。
“焦蕉,谢非和夏晚星在一起的事,你也知道了,前些日子你跑到外面去,我们都担心坏了,后来谢非给你打电话你倒是接了。”
谢云轻嗤了声。
他只字没提焦蕉那天晚上睡在哪、跟谁睡的这个问题,焦蕉心想这谢非虽然渣,倒也算说话算话,什么也没说。
“抱歉啊谢云哥,让你们担心了。”
焦蕉的声音因整夜的疲累显得有些沙哑,不过一般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刚睡醒的正常现象。
谢云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于这种事,也没有谢非那么敏感。
“焦蕉,过两天跟我们一起回云市吧,展会我可能要移到云市去办。”
对于这件事,焦蕉没有反驳,反正迟早也要回去的,总不能一直在京市和一个炮灰路人甲叔叔一块玩。
说起来
焦蕉按着眉心努力回忆,昨天戴了还是没戴
他记不清了。
上次买的药吃过之后他就扔了,以为再也用不到,谁知道
昨天不过喝了几口,他竟然就迷糊成了那个样子。
早知道这样,他昨天就不夸下海口说能喝十杯都不醉了。
“焦蕉,我见新闻上说,你住的花园酒店昨天有一间房里发生争斗,连玻璃都被打碎了,你知道这件事吗,没受伤吧”
上新闻了
焦蕉愣了一下,他没看见类似的报道,还以为这事闹得不大。
“我没事,就是被吓了一大跳。”焦蕉至今想起那个声音还觉得耳膜疼。
“没事就好”,谢云顿了顿,好像莫名生起气来,“焦蕉知道今天会展为什么没有办成吗”
他冷哼一声,“是因为方屿行。”
“方屿行”焦蕉本来毫不在意,听到这个名字蓦地清醒。
他还以为避开了剧情,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和方屿行这个人有关。
“是啊焦蕉”,谢云听上去有些遗憾,语调轻蔑,说出来的话让人后脊发凉。
“他不愿意和小时候一样,不愿意当我们的狗了。”
他笑了笑,“他明面上要和我们做交易,实际却阴了我们一把,把我们约到花园酒店,宁愿吃下强效止血药,也不愿意把血清交给我们。”
“花园酒店”
焦蕉捕捉到关键词,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谢云的话渐渐让他的猜想愈加强烈,“方屿行和我们的人就约在花园酒店4050,你楼上那间。”
挂了电话,焦蕉死死咬着干涩的唇,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玻璃酒杯上。
许久,他揉了揉鼻子,忿忿扶着后腰起身。
方屿行,方凭舟
为什么方凭舟为什么会从方屿行本该出现的4050号房间出来
不行,他必须去问明白,和他疯了两回的路人甲叔叔,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