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慈不带兵杀戮为上
“各位学子,此次测试一共分为两道,第一道为题”接近于月初乍现的时候,身穿皂袍的礼部官员带着一丝不苟的神色慢慢的说道。
看着数百名学子同时将目光看向他的身上,这位大人没有丝毫的异色继续说道:“第一道题,儒者带仁,兵者带礼,可否?”
看着将一根大约一个时辰的香静静的点燃的大人,所有的学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林白端坐着看着眼前白如雪的宣纸,眼神充满了苦思。
就在这道命题出现的时候围观的各位大人、身穿儒袍的大儒以及所有的世子全部安静的站立,不少人眼神出现了凝重以及疑惑。
一直以来兵家与儒家相对立,而以往的命题从未像今天这样明目的说出来,这不仅涉及到各位学子的立场问题,还关系到对儒家兵家的认同。
这道题一点也不简单。
兵者讨伐战场,血染大地的屠夫,问可不可以带着礼?
儒家教化民众的大儒,问可不可以带着仁义?
兵者带礼怎能杀敌?儒家带仁义,难道面对邪教罪恶之人视若无睹?
但,谁也不敢这样回答。
所以,这道题不好回答啊,林天脸色正色的想着。
“儒者带仁,兵者带礼,可否?“
林天的剑眉紧紧的蹙着,明亮的眼神盯着这方柳曲水面桌上的宣纸陷入了沉思。
大周以仁义治国,深受万民敬仰其中儒家文官功不可没,但一方面兵家在不断的开阔疆土,伐戈圣元大陆的每一分大地。
因此,兵家的这种杀戮之法让儒家据为抵触,造成了儒家与兵家在某种方面不契合。
这道题目看似简单,但是涉及到了儒家与兵家的矛盾冲突,可谓是极其艰难的抉择。
周围的绝大多数的学子陷入了沉思,林天下意识的磨砂着手中的毫笔突然一道亮光引入脑海,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在八岁那年偶然在父亲的严格教诲下被锁入书房,看见了一本书。
一本破旧而且泛黄的古书。
其中有一段话张狂的书写着:慈不带兵,杀戮为上,疆域所属之处,兵者踏足之所,先礼而后兵。
这句话的意思是军人必将铁血戎马,征歌战场,但交战之时可以先礼而兵,若对方战降则生灵无恙,若对方执意对战,那必将摧枯拉朽摧毁。
这就是兵者的礼!
林天细细的想了半天募然眼神一亮,这不就是暗中契合着儒家所说的仁义之举吗?
对,我是想要开战,但是我最先提出了义和,而你不答应那么就只能开战了,我仁义尽到了。
手中毫笔一挥在雪白的四方宣纸上写了一个开头:“兵者以儒之事征戈大地,行儒家思念,但,兵者铁血之军,莫能姑息战军之挑衅,故,先礼而后兵……”
“这一届学子有几个是很特殊的啊。”就在所有的学子孜孜不倦的苦思作答的时候,在广场的角落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对着身边同样身穿锦袍的老者说道,只是一个锦袍绣着江山社稷图,另一个绣着明月照山河。
如果其余官员见到肯定会十分的震惊的,因为这两人年轻的一位是刑部尚书唐元唐大人,绣着江山社稷图的老者是礼部李明李大人。
两部的官员头头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广场的角落各自发表独特的建议。
“恩,中间第三排第三十九个名叫刘念是民间流传的大学子,曾三步成诗五步作词,第六排第二个名叫张彻,能言善辩可以同时舍辩十位之人,第七排第…………”李明大人竟然如数家珍的一一将有实力的学子的名字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摸着稀少的白色胡渣对着肃然的唐大人感慨道。
“也不知道夫子在想些什么,这次竟然开放内院。”李大人看着月圆散落银辉的光泽将自己的身影投射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不解的说道。
“夫子当然有……恩?”唐元大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向着落卷的桌子走去,手里拿着一张宣纸,虽然天色黯淡,但透着月光看见那张纸并不白,默默点点的痕迹若隐若现的布满。
这道人影并没有在这位大人看好的几个之中。
但,当这道人影交卷的时候不少人脸色闪过一丝异样。
如果不是林天站了起来,那么他的身影不会被其余的人想起,谁也不知道杀戮候府会参与这场文试。
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于是一件故事被人随之的想了起来,只是故事充满了离合的味道。
“你是第一个交卷的。”看着林天手中的试卷,身穿官服的官员清瘦的脸庞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对着林天说道,紧接着将桌子上的油盏靠近仔细的查阅了起来。
文试时,没有任何的人胆敢发出声音,因为许多的官员在看着,更主要的是不知道暗处有多少手握权势的高贵身影等待着,但这名官员却发出了一丝声音,一口凉气伴随着倒吸在这个安静的广场响了起来。
这名官员鸣叫静默,但此时原本清瘦的脸庞却被一种近乎于目瞪口呆的表情所覆盖,这种有失体统的表情在半晌之后才逐渐的消失。
“请稍等片刻”静默小声的对着林天说了一声匆匆的拿着手中的宣纸向着广场的深处走去,尽头是一座二层小楼,被朱红色的漆包裹的小楼引进来了静默。
“这……”李明大人不知所以的看了唐元大人,难道林天写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从而让这名礼部官员难以抉择?
唐元大人双手交叉的放在身前,嘴角抿出一道薄痕眼神异色的盯着安静站立的林天。
因为学子没有答完,所以在等待。
林天在等待着,黑夜的凉风将衣摆吹起一个弧度,更加的将点燃的香加快了燃烧。
时间伴随着满天的繁星以及满月的划过渐渐的度过了,香燃烧到了尽头,留下被风吹散的灰。
在时间到来交卷的学子一共有三十六位,其余的无法完成这道暗含深俞的题,没有人敢乱答,因为会杀头。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静默手中拿着一张黄布环视了剩余的学子张口念到:“刘念、张彻、方言……还有……林天进入下一关,其余淘汰。”
四位!
仅仅是第一关就将数百名学子淘汰的剩下了四位,以往的夫子学院挑选的时候大部分的可以被录取,但这次却让所有的人全部凝重了起来。
“恭喜四位,第一道完成,接下来就是第二道,请跟我来。”静默站起来将桌上的灯火盖灭,带领着学子向着广场的尽头走去,二层楼出现在四名学子的眼中。
“走吧。”看着静默进入二层楼,李明大人扭头说了一句脚步微抬迈入夜色中。
……
贵族候世子们低落的看着消失在视线的林天几人,这一届是在是看不出来任何的天赋之处,所以他们也对被淘汰的数百人失去了兴趣,但依然停留的原因是他们想看这次书院的考题到底有人通过了没有。
二层小楼。
一个帷幕沾染着清秀山河花鸟图,木色带着闪亮油光的支座将这个颇为艺术的画卷塑造成一张遮掩的花屏。
外面摆着四个低矮的方桌,一支笔一张雪白的宣纸安静的呆着。
里面却不可见,但想必是有人存在,因为香炉散发出的清香冉冉升起了几缕青烟,格外的提神。
静默恭敬的做了一个揖倒退着走了出去,留下满脸紧张的林天几人,礼部官员对其作揖的存在想必是极为高贵的。
“咳咳,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就在林天等人暗自猜测的时候,帷幕里面的人干咳了几声用特有的雄厚嗓音潺潺的说了起来。
“农妇靠着砍柴换取油盐粗茶的日子,土坯的房屋时常的被大雨无情的侵蚀,农妇要养活两个孩子,处于年幼的孩子没有任何的自食能力,全然靠农妇一人维持,这年大旱之年,苍黄的田地干裂出粗粗的沟壑,山上的树木全部枯死,大地丧失了活力与生机。”
“无助的农妇在三天之后拿起铲刀将自己弱小的孩子烹煮了,靠着吃自己幼儿的血肉农妇和自己的大儿子艰难的度过了大旱”
“但,天怒无常,三年之后这片大地遇到了千年难遇的暴雨,农妇被洪水冲刷到了一颗大树上,倾斜的大树被农妇与自己稍微张大的大儿子所占据,在寒冷与荒寂的环境下,农妇再次遇到了抉择,而这次农妇舍弃自己的左臂觞食与自己的大儿子,五天之后洪水肆虐的大地留下残痕,农妇与自己大儿子离开了这个地方,而,这片大地正在经历着战乱的纷扰…………“
“完了”帷幕后的声音沉默了下来。
林天等人不解的蹙着眉头将目光看向帷幕,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位大人会给他们讲述这么一个违背伦理的故事,他们将注意放在了身前这四方桌子上,在他们看来考题比这种无关紧要的故事来的紧。
“而,我给你们的题是,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农妇的正确做法是什么?”帷幕后的声音不平不波的说道,带着一丝的惆怅与冀盼。
当帷幕后的声音消失后,只留下香烟袅袅升起的青烟,林天行了一个楫礼眼神思索着坐了下来,农妇的这种做法并无任何错误,如果换一个表象这种做法是最好的了,天灾下的做法并无任何指责之说,但这位先生却明确的将这个重新命题。
那么,在这位先生看来农妇是错的。
林天身为侯府世子对于这种世俗的伦理做法并没有任何的见解之妙,但并不代表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将林天灵魂深处平民的思绪渡化了。
“如果农妇在第一次大旱之时能做出的最好的抉择是?”当林天将这个问题在心理问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这位先生给出的命题却是一个孛论,如果第一次做出的在这位先生看来是最好的抉择的时候那名将会面临着第二次的抉择,在第二次之后却是这位先生给出的最后一道孛论,当时正逢战乱。
一个命题三道孛论!
“三道孛论吗?”就在林天思索的时候,刘念眼神微微异动的喃语道,转头轻撇了林天等几人的时候刘念嘴角闪过一抹嘲讽,这些大世子、官员之后怎么会了解这些,而自己艰苦的在民间生活,对着底层农人的生活了如指掌。
刘念呼吸微微急促了少许仿佛已经看见了前方有些金光的路等待着自己踏上,右手执笔轻蘸墨汁在宣纸上写道:“农妇首次应该以身饲子,其次度过大旱之后应搬迁原地,进入荒野之处规避大乱之所。”
笔停,立而帙卷躬身低语:“学生已经完成了。”
“哦?”帷幕中人似乎没有料想到有人可以这么快作答而出,却不见什么动作四方桌子上的宣纸消失不见了。
林天等人抬头看着双眼有些红丝的刘念,又转头看着帷幕上的画作静等着。
“这就是你的答案?”没有波动的嗓音平淡的响起直透耳际。
“是。”刘念躬身答道。
“你可以滚了。”
不仅是刘念,就连林天等几人都脸色震惊的听着这位先生粗俗的话语飘出。
“为什么?”强烈的反差让刘念的声音大了几分,眼神不甘的紧盯着帷幕嘶哑的问道,为了这次他准备了三年之久,在同乡人的期盼中骄傲的仰头走来,但现在一个滚字轻轻的击碎了他那谦卑的想法。
嗡!
似乎看见帷幕的光泽微微闪动了下,刘念的身影消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之处。
广场还在等待的人惊讶的看见刘念狼狈的身影趴在地面,由于过度的屈辱导致白皙的脸庞通红中带着几根狰狞的青筋。
失败了!
读书之人在贫穷中培养出极其高度的优越感最容易在挫折面前被折断,不得意的读书之人又不是只有刘念一人,每年赶考失败在汤唯山吊死的很多。
等待的人群微微哑然之后就不在意了。
林天等人看见刘念被驱逐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很难了。
被灯罩遮盖的火烛不时的响起噼里啪啦的捻子爆裂的声音在这个安静过度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的响亮,林天端坐的凝视着方桌上面一张宣纸,月明星稀的黑夜总是让人联想到美好的物件,但这个夜晚却注定难熬了些许。
接近于三更子时,名叫张彻的学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苦笑的站了起来对着帷幕后的身影恭敬的说道:“学生放弃。”
虽然从中看出了挫败的感觉,但却保持着平静的心境,没有过度的患得患失,不禁让苦思的林天抬头哑然的望了一眼。
“嗡”
……
“又一位失败了,难道这次夫子学院不收弟子了?”看着张彻出现的身影等候的人群轻声的说道。
白羽脸色如常的在等待,与其余好奇的人不同的是白羽不是在看结果,而是在等待!
“你的骄傲不会这样被屈服的。”低低的问语在白羽的心中闪现,帷幕后的身影在等一个答案,他也在等一个答案。
二楼!
黑夜的凉风偶尔灌进这个房间细小的窗缝发出呜呜的低声,让额头出现密密细汗的林天一个激灵,半个夜晚的全身心的思索让他的心神耗费极大,脑袋出现了疲弱的感觉,但依然在想着,所以对面不曾放弃的方言也脸色略有苍白的在等着。
转眼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方言蹙起了的额头猛然一松,随即毫不犹豫的挥笔书写,林天的余光看见了很短的话语,却无法识别清晰的语句。
“学生完成了。”笔落帙卷,方言站了起来,由于长时间的静坐以及思索导致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了少许。
半晌后,帷幕后的声音略有温和的飘了出来犹如摇晃的灯烛般短暂:“等!”
没有被驱逐,显然这个答案已经让这位不近人情的先生接受了少许。
肃然的氛围让林天一沉,握着笔的手指出现了一丝弧度,一滴墨汁印在了洁白的宣纸上犹如黑色的菊花般散落了风景。
“到底我忽略了什么?”林天鼻翼出现了有些发亮的汗珠这样问道。
农妇烹子再而饲肉,年更荒乱举目无亲。
细细的将这个故事斟酌了很久,逐字逐句的将其分解。
“如果我是农妇,如果我是农妇……”林天心里不断的默念到。
“不对!”
猛然一惊,林天眼神急急的闪现了数下:“如果我是母亲,我应该如何去做。”
一抹细微的微笑悄然出现在林天僵硬的脸庞,自己终于察觉到忽略了什么了。
“人性以及……母爱,上古有饿虎饲人肉而不食幼子,而农妇之做首次烹煮再次饲肉喂子,正值荒乱之年,首次在于人性抉择再次在于母爱甄选,那么……”林天的眼睛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透亮。
颤抖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挥笔写道:“一则砍嗣,再次无作为,农妇之所做亦正亦错,适逢大旱农妇烹煮其子正确,再次遇见暴雨降临不应割肉喂子,而应割子之手臂,恰适逢战乱农妇如割肉喂子则二人全死于战乱,如割子则子残却活,人性之处在于前者若子嗣成人适逢战乱则必将其残母遗弃,后者在于母秩样其子至自己死去,故,应割肉喂母。”
笔落坚定的站了起来低声道:“学生完成!”
一丝闪动,四方桌上的纸张悄然不见沉沉的窗缝中不时的灌进几缕寒风,将灯罩下的烛火摇曳了少许。
许久之后,帷幕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十三皇子,你可以离开了。”
“恩?”林天身体一僵余光悄然的瞥了一眼满脸遗憾的方言。
十三皇子,皇室的人竟然可以参加父子学院的选拔,但紧接着响起的话语让林天眼皮微闭。
“三先生,如果没有皇室这一层身份,我是否可以进入内院?”十三皇子平淡的语句说道。
“你……是在用内院的选拔来证明你自己?”一股微微的压力蓦然出现,帷幕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浓浓的不满。
“不敢,三公从小让我摒弃武道修为,我一直在热衷于书墨之中,此时就是为了证明我自己的成就。”十三皇子声音略微高亢的说道。
“碰”
在林天惊骇的眼光中一股大力狠狠的击中十三皇子的身体,随之消失不见。
广场之外,一道光亮出现,十三皇子被狠狠的抛了出了重重的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是?”白羽眼皮跳动的看着趴在广场上的人影。
“我们走。”不待其余人反应,白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余人看见趴在地上的人影艰难的站起后纷纷将自己的脑袋偏向一旁,跟有甚者仰头看着挂于天际的圆月。
谁也不想让自己被十三皇子看见他的狼狈,所以纷纷的选择忽视。
……
一阵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淡淡的麝香味逐渐的消散,想必是帷幕后的人将香炉盖住了。
片刻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响起。
林天正色的看着帷幕的边缘,一道人影摇晃的出现。
“额。”看见帷幕后的人影,林天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数下。
一个肥胖的胖子穿着亚麻色的衣服喘着粗气缓慢的走了出来,看见林天的神情后脸色闪出一丝尴尬,但紧接着咳嗽了数下说道:“师弟一个月后随我进院,这是你的东西。“
看着这位师兄手中一枚犹如水泡烂般的腐朽的木牌林天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师兄,这是?“
“咳咳,就说那些家伙不来也就算了,好歹让我拿个好一点的东西啊。”三师兄嘀咕了几声随之说道:“这是师门的信物,你拿好。”
“是,师兄。”林天双手接过来躬身说道。
三师兄越看越觉得满意,心想那些家伙怎么会这么客气,但最重要的是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家伙的蹂砺,一想到那无比膈应的称呼不禁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恩,你出去吧,一个月后我来接你”说完身影闪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