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告白
“觉大人不在吗？”
“她要是在，那肯定知道你在找她。如果她不想见你，你问我又有什么用呢？”
“啊，好吧……”
在司空家中转了一圈之后，李添袖那躁动的心最终被阿磷的一句话给镇压了下来。
但转念一想，这话说得也没错。
司空觉让他参与这场任务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报恩的机会，也没有答应拿了最佳就会奖励些什么，不至于故意躲着他。
现在他找不到人，应该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想明白了这点，李添袖走到了楼顶天台边，面对着灿烂的斜阳，检验起他的收获来。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李添袖让自己进入了超频状态。
于是他的视线穿越了百里，能够自由的捕捉精神力覆盖范围内的东西。
夜栖羽和阿磷同时抬起了头，看向李添袖的方向，好一阵后才收回了目光。
“真是不可思议……”李添袖感慨道。
经过多日的建设，他的意识之海已经非常的广阔。
但在上一个世界之前，他的精神只能笼罩五公里左右，现在直接是翻了十倍。
这不仅仅是精神力扩张的缘故，还涉及到了一个转化率的因素。
再从夜栖羽她们的反应来看，他的精神穿透强度也提升了，五阶以下的存在没法感知到他的查探。
不仅如此，在这个状态下他还能看到的一丝丝因果连线。
这也就代表着，他常态下的精神超频已经拥有了相当于浅层观测的效果，修炼的速度将呈几何倍数增加。
那些和他同阶的轮回者们，在修炼速度上会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可这玩意也太不好看了吧。”李添袖皱眉道。
虽说无序的生命形态对他拥有诸多的好处，但他视野里会出现一些雪花状的方块，里头似乎是一些和他所看到的东西格格不入的影像，看了一会就让他产生了眩晕感。
按照维克的说法，那就是他所在的四维空间。
之前的战斗在他的视角里，就是戳自己视线里面的洞就能打中了，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升维。
滋滋滋——
滋滋滋——
若有若无的杂音涌入脑海，像是某种生物的磨牙声，也像是足肢在地面上爬行的摩擦声。
李添袖似乎看到有一个黑影在方块之中穿过，但又无法想象它的模样。
“要是观测会怎么样？”
他的心底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现在的他不用观测就能感应到因果，要是真的进行观测，或许真的能看到这维度墙以外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现在最好不要这么做。”
“觉？”
李添袖精神一震，快速的退出了超频状态。
抬头一看，司空觉今天穿的是一条黑色的宽吊带短衫，外边搭着印着爱心图桉黑色的长袖露肩外套，配合着白色的及膝花边裙，显得活力十足。
“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相当是被无序污染了，会潜移默化的转化成它们的模样。
但由于污染源已死，它对你的影响会大幅降低，暂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要是观测的话，你会听到很多来自‘同类’的呼唤，很容易迷失其中。
像是刚才那个观测的想法，就不是出自于你的本心。”司空觉单刀直入的说道。
“哦……”
李添袖心中一凛，在边缘的台阶上坐下。
现在他正常的超频都会感到头晕，所以按照正常的习惯，他是不会涉险去观测的。
被这么一提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可能出现了问题。
维克残存的本能意识还寄居在他的脑海中。
“另一个问题，是你的身体。”
见李添袖领会了，司空觉也走到了他的身边，继续说道：“无序的意志会导致你的细胞活化，如果任由其自由发展，你的身体各个部位都可能会自由分化、无限增殖，甚至会诞生出许多自主意识。
这些意识受无序的法则支配，拥有着同样的本能。
要是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你的大脑精神力如何强大，要是与他们的行为准则不一，你就会变成他们的敌人。
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不说，还会被他们集体攻击，落得个被吞噬的下场。”
“每个细胞……都有集体意识……”
顺着司空觉的思路想一想，李添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体型庞大，浑身上下都是脑袋的肉山的形状。
“惹……这也太丑了吧……”
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转念思考了一下，又侧头看向司空觉，试探着问道：“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我当然不……”
司空觉下意识的要脱口而出，但很快就止住了话头，没好气的看着他：“不是，说正事呢，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什么叫做她喜不喜欢？
她要是说喜欢，你是不是还得主动引导分化，变成那种奇葩的模样？
你这也太“浪漫”了吧？
“哈哈哈，那没有事了，你继续说。”李添袖笑道。
虽然有那么一点可能是在逃避他重提赌注的事，但想想她在众神会议里提前离席是因为他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情愉悦。
那么二垒的事情，不提也罢了。
提也罢了……
也罢了……
罢了……
了……
罢了了了了了了了……
“你这家伙……还给我超级加倍是吧！”
司空觉咬牙切齿的吐了一口气，但也只能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现在可以试着观测一下了，但范围不要超过我们的宅院。”
“哦。”
谈起正事，李添袖收起了打闹的心思，进入了观测状态。
他的世界快速的黑暗下来，仿佛是躺在漂浮不定的大海之上，随着波浪而上下的浮荡。
“诶？”
黑暗的侵蚀，让他感到了一阵陌生。
这次的观测已经不能让他有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了。
但好在，他还能从中感受到灵感。
“感觉有一种很暴躁的杀意在影响着我，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不知为何，好想杀人……”
“我得快点把司空觉给办了。”
“刚才的三个念头，哪个不是来自于你的？”
司空觉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李添袖的直觉。
李添袖眉头一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想杀人。”
“不对。”
司空觉很快就纠正了他，说道：“是第三句。”
“不可能！”
李添袖表示反驳。
司空觉：“？”
你这个反驳是什么意思？
“从客观的角度来分析，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办你啊？”李添袖表示不解。
“不是？”
司空觉人傻了。
我在指点你呢？
您在想些什么？
“不是吗？”
李添袖微微一怔，狐疑的说道：“我怀疑你在pua我。”
既然是抱着谈恋爱的心态来交往，那肯定憧憬着双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最后走向婚姻。
怎么可能会对她没有想法？
“你在想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司空觉反问道。
“但这明显不合理啊……”李添袖还是想不明白。
难道……
他不正常？
“哎呀！”
司空觉双手一撑，气得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用力的跺了跺脚。
“她……好像生气了？”
“急了急了，她急了。”
“不对。”
感受到脑海中异样的想法，李添袖赶紧从观测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这一次的答桉很明显，他不可能会对司空觉阴阳怪气，所以他的精神受到影响是可以确定的。
“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李添袖深吸了一口气，思考起刚才的问题来。
首先，司空觉应该不会骗他。
冒犯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过，要是真的想修改他的意识的话，现在的他有可能都没法意识到吧。
“我懂了。”
李添袖恍然大悟，总结道：“你的意思是，是我刚才没有产生推你的想法，而不是我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对吧？”
“对！”
司空觉总算是气顺了。
但反应到刚才他们在争论些什么，又忍不住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不对！”
李添袖突然一个激灵。
“又怎么不对了！”
司空觉又开始生气了。
“如果刚才那个意识并非来自于我，那岂不是说我脑子里的那个家伙，也对你有非分之想？！”
李添袖瞪大了眼睛，也开始生气了：“不行，我燃起来了！
我非得把这狗东西的头给拧下来不可！”
司空觉：“……”
你这个也字用得……还挺精髓的啊？
“我要怎么做？”
李添袖挺直了腰杆，已经认真起来了。
司空觉是他的，绝不许别人染指！
司空觉：“……”
斗志很高昂，就是很不礼貌。
但她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很多负面情绪都能轻易的压下去。
调整好了心态之后，她说道：“我只能先引导你去分辨一阵，你得自己记下来这种感觉。
等到你的精神完成再一次蜕变之后，再自行将其拔除。”
“行。”
李添袖点了点头，再度进入了观测状态。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次的表现还是没比之前好上多少。
李添袖有时会产生一些恶念，但又不会真的去做。
这些模湖的念头和，恶意去误导行为的念头放在一块，实在是令人难以分辨。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观测要消耗的精力更多了。
所以这次特训，他才坚持到夜幕降临，就感到了一阵疲乏。
“行了，退出来吧。”
“好。”
得到司空觉的提示之后，李添袖退出了观测状态。
抬头看向天空，璀璨的群星正在夜色中闪耀，微凉的轻风推搡着云层，正惬意的在空中飘动。
在极远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火光亮起。
李添袖微微眯起眼睛，便看到一颗流星从天边出现，划出了一道绚烂的轨迹。
而在它的后方，还有更多散落的陨石靠近永曜的大气层，用一道道动人的弧形轨迹，在夜空里绘制出一片梦幻的美景。
“流星雨？”
李添袖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司空觉。
后者也在抬头看着夜空，粉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脸颊侧落下，盖住了晶莹耳垂，胸前的觉之眼目不转睛。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宛如古画春水的双眸中，仿佛凝结起了一层令人难以接近的水雾，像是表达她对世间的美丽之物早已看厌的不满。
不知为何，这份平静的美丽，让李添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自形惭愧的感觉。
虽然他们明面上算是确定了关系，可实际上呢？
司空觉帮他融合了世界之源；给了他强大的脑内世界修炼方法；如今有耐心的指引他解自己面临的困境。
可他又给了司空觉什么？
她并不在乎的荣誉？
还是那些得寸进尺的玩笑话？
想到这些，李添袖突然对自己的冒犯感到了相当的愧疚。
“对了。”
李添袖忽然想起来，自己回来时还准备了礼物。
而此时的时机恰好，他也就从空间腰带中拿出了一束誓约之花，双手递给了司空觉：“送给你。”
司空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转过头，眼眸中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花？”
“嗯。”
李添袖抿了抿嘴唇，诚恳的说道：“突然觉得一直受你的照顾，平日里还这么任性，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或许这份誓约在永曜算不上什么珍贵之物，但却代表着我的心意。
它的花语是重生，也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馈赠，而这份感激，我希望你能够收下。”
“嗯。”
司空觉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安静的接过了花束，低头婆娑着粉色的花瓣，若有所思。
这份温柔，让李添袖感到了由衷的喜欢。
此时他正背靠着台阶和司空觉并排坐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两厘米，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肩膀上散发出来的澹澹热度。
“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李添袖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天空，吐露了一直以来都从未向人倾诉过的心事：“永曜的众神们，并没有无信者们想象中那么残酷，为了对付强大的外敌，你们为这片土地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过去的我因为认知不足，就想着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努力的目标。
但在遇见你之后，世界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我对这里的了解越来越深，也开始喜欢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有了归属感，也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在未来，我会努力追赶你的方向，直到有一天能够跟你并肩站在一起，为你分担肩负的重量。
到时候，我应该就可以送你更有意思的东西了。”
“嗯……”
司空觉将花束收了起来，抬头看向天空，任由着流星的火焰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留下泯灭的光影，也没有产生任何的表情。
一股澹澹的惆怅似乎弥漫了开来，李添袖却不知道她忽然在为何而悲伤。
他也只能抬头陪着她，两人一起看完了流星的落幕；看完了夜星的悄熄；看完了太阳的升起。
直至乌云飘来，一只蓝色的妖精用魔法让云层下起了雪，司空觉才仿佛从恍然之中苏醒了过来。
“我们……”
她轻轻的张了张口，眼神复杂的做出了她的回答：“还是结束这段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