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本就在市区里，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殷棠和叶明霜赶到菜市场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们已经将猪肉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麻烦让让”殷棠直接拨开周围的人，硬挤了进去。
叶明霜也紧随其后。
猪肉摊的摊架子已经到了，肉和各种工具也被打翻得满地都是，连案板都被掀翻滚落到了角落里。
大概有七八个混混儿，看起来就不算面善。手里基本都拿着铁制的棍棒。
而殷爸就被这些人围在中间，手里拿着把厚重的砍骨刀，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
这场面俨然是混混们把摊子砸了，殷爸还没出手。
要是真动了手，刀上不可能一点血没有。
“爸”殷棠大步冲过去，“没事吧”
殷爸的目光在触及殷棠的瞬间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挡在女儿身前，“你怎么来了”
“他们是谁”殷棠看向那群混混。
殷爸沉沉地说“应该是李有为那龟孙子找来的人。”
他确信，自己没惹过这群混混。
“这就是你女儿”几个混混看见殷棠笑了，目光在殷棠后颈处的停留了一瞬间，“挺漂亮的嘛。”
殷棠听见他们这么说，连忙走上前一步，“几位大哥，有什么事好好说。万事都能商量。”
“商量什么哈哈哈，我们不想商量什么。你爸惹到了我们，我们就砸了他摊子。还想继续在这个菜市场卖肉别想。”
“你们识相的就滚出这个菜市场，以后再也别来了，要是不识相，老子天天都来光顾”
殷棠眯着眼再次问道“真的没商量了”
“你个oga，听不懂人话怎么的”混混头子似乎是生气了，抬起手里的棒子嗙地一声敲在脚边。
而那棒子，离殷棠也只有两步的距离。
殷爸火气也上来了，拉过殷棠就想说话。
却有一个人在他之前出声了
“殷棠，直接报警吧。”
明亮的女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响亮。
叶明霜抬步走近，看见这场面稍稍有些不能冷静。这些人是什么土匪现代社会也敢在公众场合这么嚣张拿着铁棒砸人摊子
这种还要怎么商量，就由该由警察来管制
眼看着混混儿头子被这道声音吸引朝后看去，殷棠心里一个咯噔。
“你他妈又是谁啊”注意到叶明霜脖子后面也有保护腺体的防护贴，不禁高声道“又是个oga”
“大哥，她说她要报警诶”
“哈哈哈报警你报个我看看”混混头子直接把铁棒杵在身前，“我就站在这，我看谁敢报警，老子也好久没见血了。”
叶明霜脸色难看，但也没有继续说。这个时候她们处在下风，一旦真的起冲突，可能会受伤。
倒是殷爸不淡定了。
他见过叶明霜的照片，现在真人就在他眼前他怎么会认不出来那张和老婆有几分相像的脸，绝对不会错
“小棠，她她是”
殷棠一把抓住老爸的手“爸，别激动”
殷爸深吸一口气，“对，先解决这些事。”
说完，殷爸直接看向那混混头子，“你们要把我从这菜市场赶出去是吧。”
混混冷笑“是又怎样”
殷爸直接撸起袖子，手拿菜刀“那就来试试，今天到底是你们横着出去，还是我横着出去”
混混愣了一下。
就连殷棠都难以置信地回头
她爸，在说什么
叶明霜也惊呆了。
殷爸说的解决，是这么解决
“哈哈哈”混混大笑一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挥舞手中的铁棒朝殷爸砸去。
上头可是说了，人砸坏了有人赔，只要不死，怎么都行
在场的人几乎都下意识地捂住了眼
“咣当”
是砍骨刀和铁棒相撞发出的声音。
混混手中使劲，却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这铁棒怎么也压不下去。反而是手持砍骨刀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沉稳
这老东西，还挺有劲的嘛
“你们还看着干嘛，给我上”
随着这混混头子一声令下，几个混混都准备动手。
这时，菜市场里的人也站不住了。
卖鱼的张叔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妈的，你们一群人欺负老殷一个，要不要脸有本事冲我来”
两人是非常好的朋友。
紧接着菜场里几个和殷爸相熟的大叔也忍不住了，随便抄东西，就朝他们奔过来。
“老殷，我们来帮你”
一场混战似乎难以避免了，一群人很快打成一团。
叶明霜瞬间就被挤出战场。她从小到大甚至没有见识过这么野蛮的场景。
但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叶明霜立刻就拿起手机，必须报警，报警
“你他妈还想着报警呢臭”
叶明霜手一抖，低头一看，混混头子被人打倒，就摔在她不远处，眼看着就要朝她爬过来。
“还想报警是吧”男人爬起来，头上破了皮，血流了半脸，面目狰狞，像是恶鬼逼近。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手边甚至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东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喂，打架可以，别动我的金主啊。”殷棠飘着冷意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那混混的动作仿佛僵住了，剧痛瞬间席卷他的侧腰。紧接着，他捂住腰，缓缓地蹲了下去，“呃”
他的他的肾。
而他这一蹲，也将他身后的殷棠露了出来。
拳头还紧紧握着。
俨然，刚才那一击利落的肾击，就是这个小拳头的杰作。
“你他妈”混混已经有想杀了殷棠的心了。肾这个地方是能随便动的吗
殷棠突然弯腰，顺手捡起不知道哪边混战滚过来的铁棒，轻描淡写地举起铁棒，悬在混混头顶，眯起眼问他“我他妈”
混混凶狠的脸瞬间变色。
那根铁棒，少说有二十斤啊她是怎么单手举起来的
殷棠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挥
还不等悲剧发生，混混眼睛一翻，直接吓昏过去了。
而殷棠手里的那根铁棒，也以毫厘之差挥空。
眼看着混混头子昏过去了，殷棠也丢开铁棒，高声喊道“警察来了”
这高声的一喊，惊得混混们四处张望，却根本没有看见混混头子的身影。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声“跑”
几个混混就带着浑身的狼狈，拔腿就跑。
最后的结果是，殷爸和菜市场几个叔叔身上都挂了彩，但都没受什么大伤。
警察到了之后，几个混混已经跑没影了，不过还抓住了个昏倒的混混头子。
混乱的菜市场终于回归平静。
只是猪肉摊前，还是一片狼藉。
殷棠自己是一点伤都没有受，仍还笑嘻嘻地问身边的叶明霜“叶姐姐，你没事吧”
叶明霜此刻惊魂已定，稍稍点点头，“我没事。谢谢你。”
如果不是殷棠，她刚才一定会被纠缠。
“不过”叶明霜话锋一转，茫然地问她“金主是谁”
殷棠
“什么金主你听错了。”殷棠立刻转移话题“哎哟我手好痛”
叶明霜心一紧，赶紧拖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殷棠可怜巴巴地说“不知道是不是肌肉拉伤了，那个铁棒超级重的”
想到殷棠刚才那么英勇地站在她身前挥棒保护她的样子，叶明霜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我送你去医院吧。”
殷棠被她的笑容再一次闪到，呆了一秒后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小棠”殷爸的声音拉回两人的目光。
眼看着两人纷纷回头，殷爸也不顾手上的伤势，握拳咳了一声“这位”
“叶明霜，您叫小霜就行。”叶明霜垂下头，轻声道。
“嗯小霜有空来家里吃饭。”
叶明霜点头“好。”
殷棠看着眼前这父女两，一个比一个不自在，只好心叹一声解围道“爸，你先去医院吧，张叔在等您。”
“好对了，这事别跟你妈说。”
“知道了”
之后，就是去警局做笔录，等到笔录做完，叶明霜和殷棠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你的手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只是有点肌肉拉伤，没什么问题的。”殷棠眨眨眼。
“以前学过吗”此时此刻，叶明霜仍很惊讶，殷棠明明是个柔弱的oga，却能把那个混混一拳制服。
不说实力，单是这股勇气，就是她不及的。
殷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也是情急之下。”
今天这场混战，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没想到我这么野蛮吧”月亮很圆，殷棠随口问道。
叶明霜“我觉得很帅呢。”
殷棠
就这一顿，叶明霜已经走到前面。
殷棠赶紧追上，跑到她前面，与她面对面地对话“你刚才说什么”
叶明霜瞥她一眼，“什么也没有。”
“你说我很帅。”殷棠笃定自己没听错。
“你听错了。”
“啧。”
“咂舌是个不好的习惯，你是个oga，还是个女孩。”叶明霜教导道。
殷棠耷拉着脑袋，乖巧道“对不起。”
叶明霜顺势伸手摸摸她的头。
殷棠的头发很软，手感很不错。
殷棠
金主是不是把她当小狗了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那些混混真是李有为那家伙找来的。等李有为被抓，我们家应该能安宁一段时间了。真好，能继续在菜市场卖肉了。”
“嗯。”叶明霜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想想，好像还是有点奇怪。”殷棠突然嘀咕道，“李有为和我们家的积怨有那么深吗”
“可能他是个疯子吧。”叶明霜说。
虽然这么说着，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原本就怀疑李有为背后有人，现在看来，她得调查一下了。
如果真是叶家，那以她对那位父亲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叶明霜将目光落在殷棠身上
真希望不是。
之后，一如既往地，叶明霜开车把殷棠送回家。
汽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殷棠和她挥手告别。
看着车子在视线里逐渐远去，殷棠收回目光，径直朝单元楼走去。
叶明霜说的没错，李有为是个疯子，不出意外的话，警察那边到时候也会这样结案。
李有为背后没人
怎么可能。
从头到尾，这件事就充满了怪异。
李有为是为了报复他们父女俩才找人来闹事的这不可能，一旦被警察抓到，他也脱不了干系。
李有为只是家里有点关系的普通人，要说他天不怕地不怕还真不至于。
眼下这事，明显是李有为有别的依仗。
就算被警察抓了，也有人撑腰，所以他不怕。
而这依仗，无疑就是那位真正的罪魁祸首。
虽然她看过剧本，隐约也能猜到是谁在搞鬼，但还是查一查吧。
殷棠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随后压低声线道
“喂你好。”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第二天，菜市场发生混战的新闻就登上了地区日报。
信息时代，有手机的都不会错过这条新闻。
昨天逃掉的那几个混混也是。
看见警察正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几个人吓得家都不敢回，只能缩在老地方瑟瑟发抖。
“现在怎么办哥几个，刀疤不是说他担保不会有事吗怎么警察还在找我们”
“我他妈怎么知道”
“咱不会被抓紧去关个几年吧我当时就给了那大叔一棒，不会把他打死了吧还是打残了”
“没打头怎么可能会直接打死，又不是豆腐做的”
说到底，他们只是听了刀疤的话，去打个架闹个事，菜市场那些人最多就是挂了点彩，这怎么看也就最多是个聚众斗殴吧，怎么就立案侦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叩叩。”
老地方的大铁门突然被敲响，躲在废旧工厂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是警察找来了吧
“老四你，你去开门。”
老四吞了吞口水，摇头道“哥，我不敢。”
“要不咱还是跑吧”
“这他妈就一个门，从哪跑”老二啧了一声，“别自己吓自己了，咱们身上又没有什么枪和人质，要真是警察直接都闯门进来了谁他妈还给你敲门。”
说着，老二直接跳下废弃油漆桶，直接朝门走去。
大门直接被拉开。
露出的却是一张漂亮的脸。
老二不由分说，一把关上门，直接朝身后说“哥几个，不是警察。”
“那是谁”
“不是警察你关门干嘛”
老二吞吞口水“是昨儿跟刀疤打架那女o。”
给刀疤一个肾击拳的场面有的人没看见，但她举着铁棒朝刀疤脑袋上毫不犹豫地挥过去的场面，很多人看见了。
那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根本不怕那一棒下去直接把刀疤脑袋给砸爆。
老二不怕警察，他深知自己没多大罪。但他怕这女人，这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其他人也是一样，就算没看见过程，也知道，刀疤被殷棠打昏了。
于是大家一起开始吞口水，“她来干什么”
“她自己来的”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干咱们这么多人，怕她一个oga干啥怂不怂”
然后，抬手拉开了门。
对上的是殷棠笑眯眯的脸
“我手里有一笔交易，你们做不做”
混混们
“镜花集团都知道吧昨天在旁边说要报警的那个女o，就是镜花集团的大小姐。她差点出事，你说警察找不找你们”
“镜花集团的大小姐会出现在那个菜市场”老二不信，镜花集团可是q市数一数二的企业。
“不信自己上网查查。”殷棠无所谓地说，“叶家啊，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们。”
老二没说话。
不一会儿，身后拿着手机的混混就哑着嗓子道“二哥真，真是她。真是镜花集团的小姐”
百科上的照片，的确就是那天在菜市场看见的那个oga没错
老二心里一滞，但面上还算沉得住气，他问“你来到底想说什么”
“我和叶小姐关系很好。只要我开口，叶大小姐说不定就不追究这事了。”殷棠眯着眼笑，“但是作为交换，我想知道你们的大哥，刀疤的事。”
“你这人咋这么记仇，你都把他吓成那样了”一个混混忍不住开口。
殷棠
“闭嘴。”老二捂住那人的嘴，直视殷棠道“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是你怎么证明你的确和那位叶小姐关系很好。”
殷棠平静一笑“我需要证明什么警察都在找你们，说不定我十分钟没从这走出去，警察就会冲进来呢”
混混们
“很遗憾，你们没得选，只能和我做交易呢。”殷棠坐在油漆桶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根本不怕他们乱来。
老二凝重道“可以。你想问什么”
最后，殷棠全须全尾走出废旧工厂时，小混混们还在背后小声念叨
“二哥，这oga比咱们还像是在道上混的。”
老二
她要是不像，她能拿着那铁棒直接对着刀疤那脑袋挥过去
也不知道刀疤现在醒了没有
很快，殷棠就骑着自己租来的摩托车离开了工厂。
风声隔着安全头盔呼呼作响。
她心里已经对整件事有了底。
刀疤，以前混过黑，不过后台被一锅端了，就成了市井的混混。不过道上的都知道他厉害，时不时他会接点脏活。
小混混们其实和刀疤不太熟，只是受了他的雇佣，说是只要把殷家赶出菜市场，再持续骚扰得殷家的猪肉再也卖不出去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
话是这么说好的，但实际上，临走的时候，刀疤还说了，他上头的雇主会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只要人没死，打残了也无所谓，上头的雇主能保下他们，肯定不会让他们去坐牢。
找上刀疤的是李有为。
李有为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么多钱。
断了殷家的生路，或者把殷爸打进医院手段可以说是狠辣了。
殷爸就是个普通的卖猪肉的，没有得罪过这样厉害的人。
浮现在殷棠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可能
叶家。
“原本以为不入叶家就没什么事，看来是我天真了。”殷棠叹了口气。这是不惜伤害无辜的人也要把她逼回去啊。
也是，她是女主角嘛。剧情大神怎么会让她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
“我倒也不介意把叶家的水再搅混一点”
殷棠盯着前方不断延伸的公路，藏在头盔里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把我认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