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遗书
在经过长久的厮杀和乱斗后,纳莱克的人口削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这座城市本该像其它无数大大小小的文明聚落一样在污染的冲击中泯灭,但万幸的是,仁慈的上帝赐给了人们拉维尔伯爵。
甩了甩手中的钢笔,把凝聚在墨管中的液体散开,这种劣质的墨水中含有太多固体杂质,书写时间一长便会出现堵塞现象。
黎明的光辉照耀在大地上,但男人的身体感受不到温暖,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卑微的生命便会被撕得粉碎。
在最近的一场决斗中,他为了获得一次手术机会而把住所输给了医院,失去房子的他又找不到愿意收容自己的朋友,于是只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等死。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睡去,但一旁居民房的窗帘后面还是有一双双眼睛兴奋地盯着这个被判了死刑的男人。
死亡是纳莱克永远的主旋律,那种毁灭的美感就跟希腊戏剧一样牵动着人的心神。
感觉差不多可以后他把笔尖再次抵到纸上,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起了灾变前世界里的作家还有诗人。
或许自己能向他们学习,用文字留下些有点价值的东西。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在随身携带情爱小说的空白处写下纳莱克的历史。
在这个教育消亡的地方,历史的记载显然是有重大意义的,只是可惜自己开始这项工作有点晚。
伯爵用强大的实力整合了所有残存的人类,他带领人们重新占领了城市的水培室、温室,叫人不再饥饿。
他带领人们清理了河流和湖泊,叫人们不再口渴。
写到此处,老人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追忆神情,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永远不知道拉维尔伯爵是多么伟大。
锋利的金属摩擦着粗糙的纸面,一条条细小的墨线顺着笔迹炸开,好在他的书写技巧还算不错,能让文字还算清晰地呈现。
伯爵想过建立秩序给纳莱克重新赋予文明的荣光,但夜晚割裂各个区域的死亡白雾和白天那些把人们逼进房间里动弹不得的可怖怪物让这个想法难以实现。
退而求其次,他在各个区域里设置了执法官来管理居民,又用自己的力量设计了卡牌来约束人们的争斗,促进城市的发展。
光线洒在空气中,让那些细小尘埃的运动轨迹显露,地面在轻微的颤抖,甜美芬芳的诱人气味也在街道上铺开。
他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已经成为纳莱克人本能的对白日的畏惧。
自知时日无多的他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每个人都能将自己遭遇的污染封存来获得卡牌,亦可以通过交易从他人处购买。
这些卡牌本质上便是可控的污染,当人与人冲突时,可以通过卡牌对决来解决争端,当遭遇污染时,能通过卡牌来进行清理和战斗。
在伯爵力量的影响下,对人使用卡牌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我们称之为决斗规则,违反者会遭到执法官的惩罚和伯爵手下的追杀。
从那以后,纳莱克变得稳定和宜居…
他忽然感觉一阵无名的吐息吹在身上,自知生命结束的老人叹了口气后放下笔,把书甩在了远处,防止被自己的鲜血模糊。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在快要抑制不住崩溃大哭时,死亡终于来临,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顺着身体中心的一点,他的身体像被导弹轰击一样四分五裂,头皮牙齿还有各种内脏的器官四处飞溅。
期待已久的人们手舞足蹈地跳起来,又因为害怕引起怪物的注意而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最终,他们爬到床上沉入梦乡,暂时告别这个该死的世界。
……
卡特兰院的疯子在“艾伦·瓦杜丁”身上留下了几道深入骨髓的伤口,但代价是自己被血腥大刃劈成了两半,尸块在地上微微抽动。
在触发疯狂词条打出六点攻击后,这张白卡彻底死亡。
但海鸥大街的混混也没好到哪去,用了暴虐最后攻击一次的他会和了结自己的疯子一起迈入墓地。
似乎看出了周良眼里的疑惑,摩柯解释道:
【在纳莱克,哪怕是必输的局面卡牌决斗也要进行到底,这是我们的规则,外来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正确,酒馆内死亡两人的尸体消失不见,只有两张卡牌完好如初地躺在桌上。
虽然没了血腥气息的压迫,但周良的脸色依然难看,因为他的身份被眼前之人道破了。
最后确认空间彻底封闭,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一丝后摩柯·贾斯坐到了周良面前,眼中是满溢的狂热。
【跟我说说世界的其他地方是怎样的?还有,你能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吗?】
【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外来者的?】
【很简单,决斗中都是发起者后手,被挑战者先手,但你在自己的回合内却没有操纵卡牌展开任何动作。
我想,这不是出于对我的怜悯吧?】
没想到栽在这么简单的地方。
周良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现在想来当时视野中的确是出现了一个沙漏的计时标志。
但自己被凭空出现的疯子和艾伦吸引了注意力,忘记操纵卡牌进行动作了。
【那把斧子要更长一些第一回合内应该能对我的牌无伤致命一击。
可惜你没有操作,不然这个时候就能跟我提一个和自己面皮等价的要求。
比如要我自裁来保住你是外来者的秘密】
摩柯的表情很是得意,决斗发起者可以和接受者对赌,赢了自然能满足自己的要求,但输了的话最低也要等价付出。
他在看到周良那张绿卡时本已万念俱灰,但谁想到外来者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家伙居然让自己给碰到了。
真是双喜临门啊。
不过周良对此到没懊悔太久,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摩柯话里的关键部分。
【你是说应该能无伤打击,这是什么意思?卡牌间的战斗规则不是绝对的?
比如在攻击对方时一定会扣掉攻击力数值的血量?】
【自然不是先生,卡牌只是对相应污染力量的封存运用,数值只是个相对精确的估计,实际战斗中还是可能会出现意外】
见周良点头认真思考的样子,摩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一个外来者的价值是多少珍贵卡牌都无法估算的,自己只要把这个身份爆出去城市里的会有数不尽的人冲上来把他切片研究。
是要挟他带自己出去还是举报给执法官来邀功,不过也不用急,反正他也跑不了。
他根据周良先前的表现吃定了他是初来乍到,没有太多卡牌,出一张绿卡应该就是极限。
自己这边虽然只有白卡,但足足有十二张,车轮战也能把他给碾死。
如果不接受卡牌对决那就更好了,摩柯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凭借酒馆里的装备制服这个男人应该不难。
【现在,先把帽子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见他这幅胜劵在握的样子,周良不禁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那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自己外来者的身份爆出去会有多危险?】
没等他说完,周良便伸手把桌上的两张卡揣进了怀里。
【你是在想这个?别傻了,不是自己的牌拿来也用不了】
他语气渐渐不善,手中的短刃朝周良手上刺去。
看来只有先给他点苦头吃吃了。
下一秒,想象中人体组织的阻碍并没有传来,相反匕首刺在了椅子上,破出一个大洞。
在那里,周良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