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世界如此之小

出发去报到的当天，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告别父母的。他们都很忙，从来不像电视新闻里报道的那样大包小包地为子女扛……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开始等待列车的开动，开始期待沿途窗外的风景。

我是特意选的普通列车，这是匆忙后对缓慢生活的向往，为此我提前三天的时间出发，还得无视盆骨在20小时的车程里的抗议。

不知什么时候起，火车的最高时速开始被各式的动车组刷新，从祖国南端跑到北端不过8小时，我知道，这个时间还会在未来进一步缩小。

听说空车速度已经开始向着560公里/小时的目标进发了，要真有美国队长这号人物，估计也不敢在这样的列车上爬车顶耍帅，要不然，他就成了飞驰吧队长了，脸颊变形并伴有不受控制的唾液飞溅。

车厢是两排座椅中间放置一张桌子的样式，在其他乘客没有上车前，我可以一个人独占整个空间，这样的感觉很是让人心情愉快，可惜只是暂时的。

没几分钟，车厢里上来一个大家伙，只感觉车厢里的光线因为这位仁兄的出现变得暗淡。估摸着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呃……我对这个没什么概念，算个105公斤吧，整一堵墙似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可以保证，这是犹如在圣主前祈祷般的虔诚。

事与愿违，在张望了一小会后，这位仁兄锁定了我这个方向，和我视线相遇的一瞬间，还咧开嘴，露出一口算不上洁白的牙齿。

我不知道我此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从他走近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来看，我的表情很精彩，但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哈哈，吓到你了！”

我摸了摸鼻头，尴尬着不知如何回应，太失礼了。

“哎呀，累死我了。”不幸中的万幸，他坐到了我的对面，刚一坐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忙着擦汗，于是我又开始为接下来坐在他旁边的同志祈福。

正想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了桌子前。准确地说，她就跟在胖子的后头，小手挡在嘴巴前，大概是在说：“Oh，My God！”

对比了座位号后，她坐到了我的旁边，我可以很清晰地听出她暗暗呼大气的声音。

料想中的倒霉蛋并没有出现，胖子笑嘻嘻地向我们解释他一直买的两人票。基本上是连号，如果不是连号，他也会跟别人换票。当时我就在心里想：就你那体型，谁敢不换啊？

这还是一个爱说话的胖子，在安顿下来后，他便打开了话匣子。秉着相聚即是缘分的理念，他很热情的从自我介绍开始，并诱导我和小个子女生加入其中。

他叫戴彬彬，Z大20XX届大一新生年级辅导员。

当时我就蒙了，世界到底是大还是小呢？这还没到学校，我就在全世界73亿人口中碰到了未来五年校园生活的顶头上司。可能有人会说，这个数字没有涵盖地域、目的地等因素的影响，准确的概率我不会算，但我可以保证这个概率比一注单人中头奖差不了多少。

本以为，离开熟悉的环境后，我可以尽情的释放自我，做最真实的自己。本以为，来到陌生的环境后，迎接我的是梦幻的乐园，畅所欲言，为所欲为。本以为……

“原来是戴老师！”当我还在为是否坦言自己新生身份而犹豫时，一声充满惊讶、惊喜、敬佩、尊敬、爱慕……的叫喊打断了我的思路。

糟糕！好学生的形象被抢了！

女生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着戴老师行了个礼，然后吧啦吧啦开始介绍自己。说的什么，我没听全，只是记住了这是同届生，学民俗的，将来要为发扬传统民俗而努力云云。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民女（没记住名字，请原谅我）把矛头转向了我，声音很甜，甜得发腻：“这位帅哥呢，怎么称呼？”

我，不帅，真的。左联：白天对得起人民，右联：晚上对得起群众，横批：勉强凑合。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嗯？不对。

“陈枫，20XX届大一新生，麻醉学。”到底我还是个老实人，以一句简短精炼的话完成了民女耗时十分钟的自我介绍。

“哇，我真幸运……”民女又说开了，大概是感叹世界如此之小。

说真的，太小了。

民女在说话的时候，戴老师一直在笑，我体会不出他笑容里的含义。但从他眯起来的眼睛里，我留意到了一丝精光，这丝精光在向我传递着一个信号：小子，我记住你了。

这句话在学生当中代表玩完儿的意思。

能被老师记住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好学生，一种是坏学生。

我自问不是一名好学生，在班级里，我不过是漂浮在下游的水草。明文不许设立的冲刺班，谁又能阻挠暗地里组建呢？

坏学生嘛……我也没谱。

“戴老师，以后就有劳你多多关照了。”

What？大姐，你也太着急了吧。古人拜师尚且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有道是：程门立雪立志于学，克己复礼居仁由义，宣扬圣道以贯之，鼑新相传释六礼，大学之道在止于至善。即使时代不同，好歹也摆桌沏茶啊，这随随便便的在火车上就办了，多不合适啊。

我承认，我的思想世界很丰富，阿Q的精神胜利法我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

对话就是这么个形式下结束的，鉴于戴老师的存在，那张出发前一个夜里特意制作的计划表，我只完成了二十三项中的一项——看风景。

20个小时的路程，我就是这么侧着脖子过来的。下火车的时候，我尝试用双手扶正，“吧咔”一声，那酸爽……

因为是早上10点发的车，到达T市的时候刚好是早上6点。刚步出火车站，一股麦芽的香气扑面而来，而我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附议。

阿姨，好算计！

然后，这一笼的包子便被我们承包了，大概是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一笼十九个。中五旁四边三的排布，据说是最大化利用圆形竹笼的模式。

我吃了5个，民女2个，其余都进了戴老师的肚子里，为将来化作脂肪中的一份子贡献自己的能量。

学校距离火车站并不远，走着走着也就到了，看着这扇向往已久的大门，我竟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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