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笑佛与玫瑰

摆脱了张广源的毒手，我得以抽身环顾四周，只觉得没有了校服，学生的气息就淡了。这不是在校园的礼堂，更像是人民广场，就是缺了几个老头子，缺了几个跳舞大妈。

收回视线后，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班里的同学身上。对比其它动则成百上千的院系，麻醉学的人数说起来还真够寒碜。4个班，每班27人，合计108人，也不怕我们不满校内制度到后山落草为寇。

这后山的名字听着就霸气——嵪山，有好事的同学改其音念“靠”，渐渐被其他人接受。到外头一说，有靠山！八王的气息扑面而来。

27人中，我很自然的无视了其中的24人，原因很简单，男的，其中就有我自己。无视自己，这是个技术活，专业术语叫忘我。

当你进入忘我的时候，世界便清晰了。我可以轻易地人群中找到那三名女同学。除去一个戴梦梦，还有两个分别是夏依然和麦田。

夏依然，便是那名双马尾眼镜女孩，第一感觉和魏书隶是同类型的人，因为两者都戴眼镜，时下动作也都是看书。只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夏依然看的是课外书，看的过程也会不是抬头留意身边的情况，而魏书隶只会埋头于专业的海洋里。

某个抬头的瞬间，夏依然发现我在看她，连忙又低下头去。瞬间的目光相遇，只觉得她的眼睛很好看，灵动，宛如新生的幼儿。可惜那件昏黄的碎花衬衫完全破坏了这份美感，加上不合时宜的双马尾，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乡土气息。

麦田，是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单从字面看，我会想到农田，也会想到《麦田里的守望者》，在这本书里，塞林格塑造了一个我时而能看懂时而看不懂的霍尔顿——该死的意识流。

都说一个人的名字饱含父母对子女未来成长方向的期望，并在一定程度上对子女产生影响。

于是我就在想，麦田的父亲在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刚看完塞林格的书，因为此时的麦田恰如霍尔顿那样叛道：留了一头短发，白T恤搭配背带牛仔裤，双手半插在口袋中，带着耳机仰倒在椅背上，穿着皮革中筒靴的笔直双腿搁上台面，随着节奏不时颠几下，完全无视他人。

肌肤很白，这放在女生身上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麦田却是在左手手臂纹上了荆棘。不知是否和她脖颈处的巨大伤疤有关系。

“你看了我半天了。”一开口，麦田就吓了我一跳，烟嗓，音色有点像黄小琥。

可我不明白，她明明闭着眼睛，怎么就知道我在观察她。也没半天，才不过几十秒。

“嗯……好奇，同学间认识一下。”我如实解释。

然后麦田的眼睛又闭上了，无聊……她应该是这个意思。

正无聊着，礼堂的大门再度打开，戴彬彬领头，一群人陆续步入。

这群人里，有一部分是上了年纪的，那一张张严肃的脸庞俨然在警告生人勿近。经验告诉我们，这类人通常情况下得罪不得，因为他们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身份摆开来，不是博士生导师就是研究院院士，各领域的权威。

年轻一点的，都是在职教师，或是如同戴彬彬那样分管各个学科的年纪辅导员。

一群人浩浩荡荡坐到了礼堂的最前方，经过一轮发言后，权威们又齐刷刷地离开，仅留下年纪辅导员。

前面的讲话我没在意听，现场说不定没几个认真听的，只是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安静。期间，郭图和李策溜了进来，看着他们吃饱喝足的满意表情，我就打心里头后悔。

这一想着吃的，饥饿感便迅速蔓延开来，发出一声小范围的响雷。

“疯子，你的。”郭图忽然塞给我一个盒子。

三明治！知我者，郭图也。

还不等我开动，李策在旁边幽幽地来了一句：“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啊！”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周围的同学一个个屈身抖动，竭力控制不笑出声来。

“回头再收拾你！”搁下一句狠话，我开始快速消灭食物，并在权威们离场前完成了这项任务。

这时候，上台讲话的是戴彬彬，还没开始讲，笑声先到，让听的人也忍不住笑骂几句，会场气氛一下轻松很多。

“大家好，很高兴能够在接下来的四五年时间里和大家相处，我是戴彬彬。”

“首先向大家道个歉，原定是9点开始的会议，一直拖到9点30分才正式开始，这考虑到部分同学因环境变化引起的水土不服需要多加休息。”

“那么从下一次会议开始，希望各位同学能够适应北方的环境，准时出席。而不是在会议的中途进场。”

“言归正传，说说大学，大学是什么？我这里的答案可能并不适合你们，你们怎么看待大学，那是你们的事。但归根到底，你们还是学生，是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学习就不能落下……”

有点意思，我本来还以为，上大学听到的仍旧会是为祖国的未来做贡献这类泛鼓励的话，没想到戴老师的讲话如此简单。不过，学生的样子是怎样？说起来还是绕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居然更容易让人接受。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当回事，例如李策。这家伙在我的身旁唠唠叨叨，已经换了不下于十个话题：“这辅导员好壮观啊，怪不得外号是笑佛，不过叫戴胖子更合适……哇，美女，那个方向是哪个班？”

“烦死了。”麦田突然发难，着实吓了李策一跳，一直活动的嘴皮子停了下来。这下，耳根清净。

这样的清净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戴老师发言完毕后，接力发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由于甜美的外貌在学生中引发一阵骚动。

李策当场就炸了：“要是所有课都由她来教，我一定不会迟到。”

“粉底打得有点厚啊，卸妆后应该会浮现不少雀斑，油痘。”

“广源，这么远的距离你也看得出来？”

“嘘！”张广源转过身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这才注意到他戴上了一副眼镜。印象中张广源是不戴眼镜的，那么这副眼镜的真实功能就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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