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尸块的盛宴
如果只是骨头,真没什么可怕的。
简单的适应后,同学们基本都能够拿起标本对比书上的文字进行学习。不时的,还会拿起骨头在自己的身上匹配位置,场面一片和谐。
课程的后半段时间,就是自由学习。蔡老师还要到别的科室指导标本制作,安排了班委管理就离开了。
老师这一离开,同学们便开始不安分。原有的恐惧逐渐被好奇掩盖,我们开始以一号解剖室为原点进行探索。
教室的后方,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箱制式标本,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当时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具女性骷髅身上。看腻了骨头以后,这里便成了探索的第一选择。
“看,这是双体婴儿,两个头加起来比身体还大。”
“啊,这个恶心,留了个脑袋的横切面。”
……
“这条腿完全染成青色了。”
以上的这些尚且让人可以接受,但一些病变体的标本就显得恐怖了,或是有浮泡、或是有形变,看久了,会感到恶心,不知道是福尔马林的气味导致的,还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但总有这么一天,当我们学习到肌肉、神经、器官的时候,这些标本会接触到的。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粗略看完,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李策找了过来,表情神秘兮兮的:“疯子,我发现了一样了不得的东西。”
相处这么多天,还不清楚他耍的什么小把戏?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当即就拒绝了,用的果断的语气:“不看。”
对此,李策只能撇嘴作罢:“我找其他人去。”
溜达一圈下来,真有几个同学被李策忽悠到了,然后在观看了某样东西后骂出声来:“靠,吓死爹了。”
看到的是什么,他们都不说,然后吸引更多的人去看,到最后,全班同学都去看了,回来以后,均郁闷地坐在座位上。
那是一个内室,不知怎的就没锁好,然后被李策无意中打开,在有意中拉同学入坑。
不过是几具尸体,多年后的我可以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但就现在而言,我这个菜鸟自问做不到。
两具男尸、一具女尸,看样子是新运送过来的,只是进行了简单的防腐处理,平放在手推车上,用一块深褐色的幕布盖着。在第一次掀开幕布的时候,其中一具男尸的一只手臂意外滑落,才有了那一声惊呼。
“啊?这么安静?”接近下课的时候,蔡老师返回教室,被我们沉闷的气氛下了一跳。
“对了,后面的内室没进去吧,那里的情况不太适合新生观看。”
“已经进去了?”
众人点头,然后蔡老师狂笑不已。鉴于此种情况,我有理由怀疑内室的门是蔡老师故意不锁上的。因为有的时候,意外往往更加让人容易接受。
像是为了进一步让我们适应解剖学,蔡老师又从内室中搬出一个大箱子摆在我们面前,说道:“这是肌肉模块,你们可以试着拿起来看。”
打开箱子的时候,隔着口罩,我们还是能够闻到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第一个下手的是夏依然,她果然不是寻常人。
女生带了头,男生也不好意思落后。硬着头皮,我也伸出了手,从冰凉的液体中捞出一条状肌肉:肌肉呈黄褐色,弹性不佳,纹理清晰可见,边缘有白色浮起物,通体散发刺激性气味。
“陈枫同学,你的观察角度不对。”蔡老师一看我拿标本的动作,立即就指出来了。
“这不是菜市场买肉,抓在手中看不到什么东西,你应该用手托着,平放于手上,根据其纹理、厚薄程度……”
从前,有一个禅师讲了一个没有老虎的故事,特意提醒香客不要想老虎,结果香客全都想到了老虎。现在,有一个老师说了不是菜市场买肉,结果我想到了菜市场买肉,然后,画面就重合了……
我想到了昨天夜里的对话:
“还可以啊,无论是五香、酱爆、红烧,都不错。”
“都别点。”
原来如此……
“疯子,今天吃素啊?”午饭时候,我们围坐在一起,陈云生善意地问了一句。
“嗯,上完解剖实验课,忽然就没胃口了。”我点点头,然后指着他们盘子里的肉说道:“你们不觉得饭堂的肉跟解剖室里的那些很像吗?呐,这是平滑肌、这是骨骼肌……”
“呃……我‘哔——’,疯子,你是故意的吧。”在我说话的时候,李策刚好把一块煮烂的五香牛肉吞下,反应过来后想要吐出来,结果走了岔道,咳嗽不已。
“亏我还点了这么多肉,这下好了,完全没胃口。”张广源把面前的饭盒一推,买素面去了。
“我似乎又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陈云生勉强吃了几块,也放弃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魏书隶,看着他平静扫光盘子内的食物,我就觉得他的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再次吃肉,应该是在三天后了,三天的时间,感觉自己瘦了不少。把肉块咬在嘴里的那一刻,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激之情,感激的对象是什么,我并不晓得。
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郭图在阳台抽烟,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件抽烟后肺部病变的标本,当即问了他一句:既然看过标本,为什么不戒烟。
只见郭图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这种问题,到你抽烟后你就知道了。”
“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李策在边上说道,他也抽烟,不过他的解释毫无意义。
……
接下来的课,渐渐失去了开始时的新鲜感。
我在教室里的位置,慢慢地从中间靠后变成了后排。有时候起床晚了,索性就不去上课,发一个信息问一句:“老师点名了吗?”。回复是,立即赶往;回复否,就悠哉悠哉地在宿舍里多躺一会,等下一节课再去。
这一切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意外说法。当然,大部分的课我还是准时去了,不管是否听进去,至少人在课室。
现在看来,有点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