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他们的叫声吓我一跳,瞬间将我从爱国频道拉回了玄学频道。
什么鬼能把见过世面的林小哥都吓成这样
别吧,我还特别想去坐这趟车去藏区的,要是真的跟你们说的这样,有这么多鬼,以后我还怎么坐啊。
家人们,作为一个即将放寒假回家的人,现在已经在琢磨要不要多花点钱坐飞机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想到就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看崽崽都不怕,你们也不要怕,崽崽说过,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别人想念的人。
虽然林丁奇也是见过不少鬼的人了,但是猛地一下子跟这些鬼这么打照面,又忽闪忽闪的,当然会被吓到,不过还好,除了之前那一下,现在倒是缓过来了。
他定睛去看“什么星星这个天气没有星星啊。”
现在已经马上十二月了,入了冬很少能看到星星。
那些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依旧扒拉在窗上,好像没有意识,只是单纯地扒拉着,但过了一两秒又消失了,如此重复。
小栖无指指那些鬼的脑袋,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
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那些鬼又消失得快,大家第一时间是去看脸,倒是没注意那么多。
听小阎王这么一说,纷纷转移了注意力。
紧接着又有几个鬼贴在窗户上,林丁奇一愣“这”
他默了好几秒才回神,“这是红五星。”
小阎王说的星星,是印在帽子上的红五星,在那个年代能穿上这种衣服的,那就是
纪年瞬间就忘记了害怕,转头问“师父,我听说以前修这段铁路的时候,是不是牺牲”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
青藏线当初是分为两期工程建设的,建设第一期的时候因为天气地质以及技术原因,整个过程非常的艰难,直到第二期时,才有了改善。
小栖无对这些还不懂,疑惑地问“什么是红五星”
苏闻低头给她解释“这些叔叔帽子的上的,就是红五星,这是我们国家战士独有的,他们都是英雄。”
原来是英雄啊。
这些日子以来,小栖无见过了不少的英雄,都是那些了不起的人和鬼,她也听说过牺牲这个词。
很沉重的词。
所以外面的这些,都是牺牲的英雄吗
“不止。”初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外面蹲在铁路上或多或少的魂魄,“有些并不是。”
“是这样的。”林丁奇神色有些凝重,“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段路在修建的时候非常艰难,所以这些可能就是当时在这里的铁道兵。”
至今的部分烈士陵园中都有铁道兵的陵墓。
但也是因为如此,这些铁道兵的尸骨已经被带走了,为什么还会有魂魄在这里呢
其余那些人,又是谁
火车往前行驶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听起来格外的明显。
小栖无想起爸爸的话,才想起这会儿应该做什么。
火车这么快,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魂魄叫过来。
但她还是试了。
小栖无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生死簿,然后凑到了车窗上,在看到下一个魂魄的时候,小手抬起来,抵住了那个魂魄的扒着窗户的手“天地之魂,归我麾下,魂来。”
如果真的在外面,火车这个速度,不可能叫的过来吧
相信崽崽,崽崽可是连鬼王都能召来的人。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等着,在小阎王说完法令的时候,车窗外的鬼居然真的没有立刻掉下去,但也没有能够进来车厢。
火车的速度确实很快,那个鬼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一边被自己属地拉扯着,一边被法令拉扯,让他有些难受。
空白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对于鬼神来说,距离不是问题,但鬼魂并不是,不然地府也不会开始修建交通道路了。
就连栖无要召唤鬼王,都需要庙宇的媒介。
小栖无手没放下来,她抿抿唇有些着急“爸爸。”
苏闻垂下眸“栖无再坚持一下好吗”
话音落下后,他也没抬眼,而是法相从身体中显现出来。
只是瞬息之间,苏闻的法相就穿过了车窗,一把拉住了贴在车窗外的鬼,与此同时,另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也伸了出来。
看到红黑色的宽袖,苏闻眸色微颤,转过头。
初至的法相不知何时也显现了出来,她神色清冷,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两个鬼神分别拉住了那只鬼的手,在夜晚寒冷急速的风中,法袍被吹得四散。
林丁奇是见过判官大人法相的。
初见判官大人法相的时候还是在鬼牢里,周围气氛很和谐,那时的判官大人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就已经居高临下,气势凌人。
而现在,他身上的红色法袍随风散开,眉心微拧,动作干脆利落,单手负在身后,更加剧了他身上的气场,真真是地狱修罗。
至于另一位。
林丁奇有点不敢呼吸了,他没见过帝君的法相。
帝君的法相远远比她的现代装要更有压迫力得多,红黑色的法袍袖口宽大,上面密密麻麻地印着法印,她黑发被风吹得四散,虽然在夜里,但肤色依旧冷白。
跟她平时看起来有些懒散暴躁的性格不同,法相下的帝君冷绝,这是独属于帝君的帝威。
她好像就是从黑暗里走来的,融于黑暗,却又在黑暗里显得那么夺目。
这样的两位一左一右拉住了那个没有被小阎王喊进车厢的鬼。
两个鬼神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对视,像是将空气给割裂开来。
林丁奇僵住了,他真的不敢动,他想跪下。
这气场,谁来都想跪啊
纪年已经承受不住了,他非常又先见之明的一把拉住了自己师父稳住自己虚软的腿“师,师父”
而车窗外的初至对上苏闻的视线后,弯唇笑了下“反应挺快。”
苏闻也弯了下唇“帝君也是。”
语毕,他动了下手,初至也同他一起,将那个鬼直接推进了车厢中。
有了判官和帝君两者的神印,这个鬼几乎一点压力都没有就站到了车厢里。
初至看了眼自己的手,跟小崽子待久了,自己也有了功德,现在居然也可以在人界用法相了。
千年了,真是久违
“我就说。”她立在风中,微微拂袖,语调微扬,“我和小崽子,还叫不来一个魂么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自信,张扬的。
苏闻“不会。”
初至笑了声,转眼落到了车厢里。
苏闻也紧随其后。
那个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车厢里满脸空白。
林丁奇和纪年相互扶持着,直到初至和苏闻法相归于本体,重新抬头。
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初至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苏闻依旧站在小阎王身边。
林丁奇大喘了一口气,顺便给小徒弟拍拍背“没事了没事了。”
初至抬头“你们怎么了”
还怎么了
您看看您二位动手也不给人家一个准备的过程这法相是说现就现的吗上次判官大人的法相他都花了好多时间才缓过来在,现在还多了一个帝君,更甚,您还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丁奇委屈巴巴地,又看向小阎王,“栖无的糖果,还有吗,我可以拿两颗吗”
“有哦。”小栖无将自己的小书包打开,“叔叔和哥哥拿。”
苏闻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做师父的,也需要见见世面。”
林丁奇“”
您
算了,别对鬼神不敬。
他小声哔哔“那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嘛,哪里像您几位,低头不见抬头见。”
初至一笑,重新能够用法相,她现在心情不错,也没去在意这些,也没有纠正。
苏闻将视线移开,却想,不是。
不是常见。
上一次见帝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所以刚才他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过去那个帝君,就要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小栖无也仰起头说“栖无也是第一次见呢。”
她第一次见到帝君的时候,帝君还黑乎乎满身煞气的像个恶鬼。
但是现在的帝君不一样了,她声音又甜又软“超好看”
初至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什么看到什么
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了
看到这两个小哥哥想跪下的熟悉样子,上一次是不是在海边看到初至的时候
啊啊啊恨我不是阴阳眼
鬼呢鬼叫进来了吗
很快,大家就将这些思绪抛之脑后,去看被拉进来的那个鬼。
那个鬼就是带着红星帽的其中一个,但身上的衣服已经很旧很破,也很单薄。
他神色呆滞的模样太熟悉了,之前那些丢了一魂的鬼也是这样的。
小栖无捧着生死簿站起来,特别有礼貌“叔叔你好。”
鬼神的声音忽视不得,那个鬼受到召唤一般低头。
小栖无问“请问,叔叔叫什么名字呀”
鬼瞳孔动了动,过了很久很久,才木然开口“祁巩。”
小栖无又问“那叔叔,生日是多久呀。”
“1943”
按照祁巩叔叔说的,小栖无在生死簿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小手印上去的时候,火车上那温暖舒适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棉服也抵挡不住的了冷风,是漫天的灰尘,是数不清的人,数不清滴落在地上的汗水。
他们一边埋头挖,一边同身边的人在说话“你是哪里人多大了”
“我就是藏区来的,今年20了”对面那个人高兴地说,“这条路就是修到我们家的,祁连长你呢”
祁巩“我是苏省来的。”
“那很好啊。”对面的人说,“听说那里交通可方便。”
“以后藏区也会很方便,到时候我坐火车去藏区,你可得请我吃点好吃的。”
“肯定。”
接下来又是另外的画面,祁巩紧紧拉住对面的人,周围很黑,很冷,很湿。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过去“穿上。”
对面的人拒绝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待得久,也适应,祁连长你穿上吧,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祁巩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却笑着说“放心吧,我一直惜命,穿得多。”
他不由分说地将衣服从缝隙里塞过去“还想看见这条路通到你家,就穿上。”
那边的人将衣服穿上,又问“祁连长,你们家那边是什么样的啊”
“我们家”祁巩想了想,说,“这会儿,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我们那边的螃蟹肉多膏肥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边嘿嘿笑了起来“那以后我请祁连长喝酥油茶,祁连长请我吃螃蟹,我还没吃过螃蟹呢。”
“你小子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沉默了一会儿,祁巩才沉沉地说,“好,到时候一定请你。”
那边像是有了希望一般,锲而不舍地又问“祁连长,您觉得这条线什么时候才会通啊。”
这次的祁巩沉默得更久,直到那边再一次发出疑问的声音,祁巩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快了吧,快了。”
生死簿的记忆到这里为止,小栖无将手放下来。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祁叔叔,在冰冷的黑暗里失去了生命。
走马观花的一生,扫过去那么快,爸爸说得对,人的一生,其实很短的。
太安静了,林丁奇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栖无合上生死簿,摇摇头,又轻轻地问“那叔叔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这次的祁巩像是被唤醒了些记忆,他努力想了想,喃喃地说“路没通啊。”
“还没跨过山,还没到藏,还没喝到酥油茶。”
车厢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祁巩自言自语地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太远了,像是永远都到不了。”
“但我又觉得,是能到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
小栖无站在他身边,看到了叔叔的手,黝黑粗糙,布满了伤口,像他干裂的嘴唇,她轻轻牵住了那只手,跟他一起看着窗外“那其他叔叔呢”
祁巩“其他”
他对于自己尚且不清,其他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些执念。
林丁奇说“他们或许不是同时牺牲的,这条路修了很多年。”
所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认识每一个人。
“所以”小栖无握着叔叔的手,轻声问,“这些叔叔们,不是一起牺牲,但他们一起留在这里。”
“因为在等同一个希望,是吗”
苏闻“嗯。”
小栖无问“那叔叔们的尸骨呢”
“找得到的,在陵园,找不到的。”林丁奇顿了顿才将话说完,“青山处处埋忠骨。”
青山处处埋忠骨呜呜。
所以那些留在这里的鬼,都是那时候的烈士吗
不止是烈士,修建青藏线军民都有。
小栖无不懂青山处处埋忠骨的意思,但不妨碍她能体会到林叔叔说这句话时的沉重。
“尸骨在陵园,但魂魄却留在此处。”初至起身,“缺的一魂,或许在陵园。”
苏闻回头问林丁奇“那陵园,在何处”
“在本省。”林丁奇说,“我们下了火车就可以去。”
可是去归去,也得带着这些英魂一起去,才可魂归。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下一站了。
林丁奇问“那我们是到了再回来吗”
啊这个时间再回来也得开车吧,而且公路不是不一定到吗这怎么回来啊
这么远,那得通宵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如果要回来开车真的不太现实。
苏闻没说话,几秒后,他回头看了眼摄像机“这个点,直播是不是该结束了”
我可以通宵啊,你们瞧不起谁
每次你们主动结束直播就是要去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怕我们看到什么东西吗
对于弹幕,车厢里的几人一概不知,苏闻很平静地说“既然时间不早了,那栖无可以跟大家说晚安了。”
寻常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是休息时间了,小栖无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只是乖乖地说“大家晚安哦,明天见。”
汪洋不懂这几位要做什么,但凭着他这么久以来的经验,不懂的事就不要多问。
他麻利地关了直播。
苏闻便说“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汪洋懵逼,什么叫我先休息我可以不休息啊
他试着问“那,您几位”
初至打了个哈欠“我们自然也是休息啊。”
亲眼见过苏闻穿墙的汪洋真的吗我不信。
但是不由得他信不信,不信他也没办法看见,只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去。
好奇心旺盛的他贴着墙壁认真地去听隔壁的动静,然后发现着几位真的好像是要躺下睡觉了,并且再也没有了动静。
好半天他才听到林处长压低的声音,
这边的包厢,林丁奇和纪年呆滞地看着三位大人的法相。
苏闻抱着小阎王,窗外是飞过来的谛听“大人,我准备好了”
苏闻法相直接穿过窗,将小阎王抱着放在了谛听背上,而后立在谛听身侧回眸“我们去去就回。”
林丁奇“”
艹。
三个鬼神的法相啊,三个啊
小阎王居然,真的有迷你版的阎王法袍
看着坐在谛听身上,眉心一点朱砂格外殷红,戴着流珠冠的小阎王,林丁奇恍惚地问“您,您几位,这是要回去将那些鬼带回来吗”
初至嗯了一声,拂袖侧坐了谛听身上,风将她的法袍吹起,她从身后抱着小崽子,垂眸轻笑着问“小崽子,我们去将迷失于青山的英魂带回来,怎么样”
小栖无坚定地点头,对车内的祁巩奶声奶气道“叔叔,栖无会带你们回去,带你们去看天路,带你们去喝酥油茶”
听到酥油茶,祁巩抬起头,目光里像是有了一点光“好去喝。”
初至这才抬眸“苏大人”
苏闻轻声应“在。”
他身形修长,在谛听之前,玉笔在他面前画出了一道光线,他循着光的方向,衣摆浮动,道“走吧。”
小栖无在帝君怀里,轻拍谛听“听听走啦我们去接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