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杨仪没料到薛放所说的请她看过瘾的戏,会是这样一场光怪陆离,魑魅现形。
她见过曹方回的尸首,知道那女子死的一定极痛苦,可没想到,曹方回不是死于一个人之手。
那女子,是被整个曹家的鬼魅给吞噬了。
她没办法再听下去,转身要退出这间房。
手肘被握住。
杨仪止步转身,是薛放。
薛十七郎问“你走的也太早了,怎么,不爱看”
杨仪道“旅帅,我有些累了。”
“你是大夫,有些道理当然不用我教,”薛放道“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的,你只看个开头不看结尾,你晚上睡得着么”
杨仪很想把他的手推开“乏累的话很容易就睡着了,再说,有旅帅在,我知道必定是有结尾的。”
从白天薛放留下隋子云,到隋子云领命出门,以及那满街满道的悬赏告示,应该都是薛十七郎走的每一步棋。
罗六拿出的所谓曹方回的信是真是假,是引蛇出洞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杨仪并不想去探究。
当所有残忍的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只是觉着自己好像并不愿意知道这种真相。
薛放垂眸,他的眼睛其实早在蓉塘的时候就能瞧见东西了。
虽然仍是不算太清楚。
喝了两天的药,今日又给她用借来的针刺出了毒血,他的眼前越发清了些。
可在这样的灯光幽暗的房间里,还是有点儿看不清杨仪的脸。
虽然模糊,但薛放仍是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好吧,”薛放松开了杨仪的手“这两天先生也确实受累,就先回去好生歇息罢。”
杨仪退后半步,向着薛放跟隋子云拱了拱手。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了出去。
身后,薛放道“我真看不懂他。”
隋子云问“杨先生”
“你我都看见过他在龙王庙的时候,是怎样冷血屠夫的手段,如今只不过看了场群魔乱舞,他就恹唧唧的了”
隋子云若有所思“兴许对于杨先生来说,面对那些尸首,比面对这些丑恶,要容易的多吧。”
薛放道“什么鬼话。”他嘀咕了这句,听到墙壁那边的声音好像渐渐消停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呢”
隋子云抬眸“十七能不能把这个人交给我。”
薛放道“你你别是要活剐了他们吧削成了人棍,官面上不好交代啊,你知道老狄是个何等迂腐的人。”
隋子云垂眸。
可不等他的抑郁再多一分,薛放又满不在乎地说道“算了,反正那老狐狸看我不顺眼也不止一天两天了,大不了再把我扔回蓉塘去巡街。”
隋子云眼睛微亮。
薛十七郎抱臂在胸“别熬太久,对你身子不好。”
身后,隋子云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十七”
薛放在门口一停。
隋子云深深吸气“多谢。”
薛放并没回头,只是半侧着脸,顷刻,“嘁,随你。”
扔下这两个字,薛十七郎出门,披在脑后的蒙眼长带随之一荡,扬起又飘落。
戚峰在外等候,他是四个人里唯一没进里间房的。
见薛放出来,戚峰问“怎么样你为何不叫我进去听那杨易怎么就可以”
薛放叹气“我如今后悔了,不该叫他进去。”
戚峰以为这是好话,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是说嘛,你才跟他认识几天何况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我们才是手足同僚”
薛放道“他会医术,你会吗”
戚峰道“我会武功,他会吗”
薛放忍不住又叹息“你这份自大乐观,连我也是自叹不如。要是隋嬷嬷学点儿你的心粗就好了。”
戚峰这才露出忧虑之色“嬷嬷怎么了,我总觉着这两日他有点反常。”
“连你也察觉了,可见是真反常。”薛放说着,往后瞟了眼“希望过了今夜,他可以恢复如常。”
话虽如此,薛放心里清楚,有些裂痕留在心里,是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
那恐怕是连杨仪都无能为力的伤势。
戚峰陪着薛放往回走“你的眼睛可好些了杨易该不是招摇撞骗的吧。”
“他要是招摇撞骗,我把他从蓉塘带来郦阳是为什么”
“好玩儿吧,”戚峰回答,又道“总不成也是因为看上了他的狗。”
薛放几乎给一口气噎着“我看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女人成家了,免得整天惦记人家的狗,叫人以为巡检司净出些怪胎。”
戚峰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没道理,我喜欢那只狗子,跟娶亲有什么关系从狗转到女人,这转的可够生硬的,总不成是十七你想女人了吧。”
薛放刚要啐他,眼前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咦”
戚峰顺势看去“哟,小白脸。他旁边的是谁桑老头子”
薛放忙拉了他一把,叫他不要高声免得惊扰到对方。
戚峰会意,放低了声音道“你说巡检司都是怪胎,难道这杨易不怪他要是不怪,那一向不爱搭理人的桑老头怎么偏偏会跟他说话”
其实杨仪也没想到会遇到桑冉。
从监牢出来,其实也不想回房,她毫无睡意,方才敷衍薛放说乏累,那不过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沉沉地压着她。
她从未见过曹方回,但从别人的口中,从她所见的曹方回留下的东西里,她能感觉到那是个极聪慧、能干的女孩儿,令她自愧弗如。
然而那个明明比许多男人都强的女子,最终竟是这样一个惨然令人无语的结局。
被逼迫,被侮辱,死后还要被玷辱名声。
当然,真相揭开,所有作恶的人都逃不了,可这么做有什么用那女孩儿陨落则陨落了。
她做不到薛放那样清明果决,嚄唶快意,她只是郁郁不可抒怀。
夜风中送来一阵有点呛鼻辛辣的烟油气息。
白天在薛放房中,见到桑冉之前,她也闻到过这气味。
杨仪抬头,竟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引山泉水养大头鲤的院子,她诧异地站在门口,转头却见院中有一点光,明明灭灭。
杨仪一惊,本能地想到薛放说“月半,鬼也现形”的话。
毕竟曹方回死的那样凄惨,今晚又是仇人汇聚之时,她会不会
“还没睡”
哗啦啦的清脆泉声中,沧桑沙哑的嗓音从院内传出来,那一点光长久地亮在了那里。
杨仪这才反应,原来里间是桑老爷子,她走近几步,看清楚那点光是他拎在手中的烟斗。
“老爷子。”杨仪立住,鞠躬行礼。
桑老爷子坐在石凳上,这会儿便用烟斗敲了敲旁边的空凳。
杨仪走了过去。
“巡检司今晚上热闹的很,”老爷子深吸了一口烟,烟气弥漫,“你也跟着旅帅看热闹去了”
杨仪无声一笑“您老都知道了。”
桑冉道“做这行久了,总会嗅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何况我就算不知案情,好歹对于薛十七郎的行事也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做事是最利落果断的,白天叫隋队正出去撒网,今晚怕是一把子收网了。”
他的话有趣,杨仪便只默默听着。
“闻不习惯”桑冉抖了抖眼袋,转头看杨仪。
“还成,只是这抽多了对身子不好,您老别怪我多话。”
“你是大夫,说这些自是好意,我难道老糊涂了再怪你”桑冉悠悠地说“我原本不好这个,后来发现这东西能盖住尸首的味道,不过到这会儿,我连尸首的味道都有点闻不出来,只有这烟油气最习惯。”
杨仪沉默,耳畔只有山泉水哗啦啦的响声,时不时有大头鲤浮上来,打个水花。
桑老爷子道“这儿好不好”
杨仪忙道“很有意境,且别致。”
桑冉道“那女娃子,可惜了。”
杨仪心一抽“是啊。”
“你没见过她,我可是见过好几回的,都是她来找旅帅还有隋队正,每次都笑嘻嘻极快活的样子,”桑冉的声调里满是略带怅然的回忆“她十分的熨帖周到,只见过我两回,话都没说一句,却知道我喜欢抽这个,特意从南边找了上好的烟叶送给我。”
杨仪这才知道原来老爷子抽的是曹方回送的,怪不得他今夜竟在这里,是怀念或者别的。
“她,为何要扮男装”茫然中,她问了一个关乎自身的问题。
“这世道,一个女孩儿要安身立命谈何容易。”
桑冉奇怪地看她一眼,又解释“二房落败,家里只她跟曹墨,那娃儿还小不懂事,她当然得长姐为母。所以来投靠长房,一步步走到如今。”
杨仪的眼神有点飘忽“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路。”
难道,这就是小配角的宿命
桑冉呵地笑了“一朵花开的正好就被折了,谁也舍不得,可你该知道,那花儿也是拼尽全力在开,你焉知她的选择,不是那所有路中最好的”
“若是最好的,又岂会这样凋零。”
“我并非赞同她的命运,而只是觉着她并没走错路。虽然她走的是一条世人都不会理解的路。”
杨仪心头微动,她隐隐觉着桑老爷子这些话仿佛不止是说曹方回。
“其实”犹豫着,杨仪看看那闪烁着淡光的池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嗯”
“旅帅叫我看戏,想让我知道恶有恶报,可我总是”她摇摇头。
桑冉没有立刻说话,他又把烟斗抽的光芒闪烁,半晌才道“人不是神,你永远没法儿左右这世上所有人的性情,心智,他们的善行恶行,你也无须为他们的选择而承担不必要的痛苦。你只要去做对的事。”
“我不知何为对的事。”
“你不是大夫吗”
杨仪愕然,想起老爷子白天关于“饿死”的忠告。
她踌躇。
“你可是大夫,”桑老爷子擎着烟斗,微微扬首,双眼看着前方虚空,目光仿佛能看破那笼罩一切的暗夜“你能治病救人,起死回生,这就是对的事。你并非仵作,却能看穿我所忽略的细节,曹家的案子才能告破,曹方回冤屈得雪,这就是对的事。”
杨仪听得明白,可这仍没法解开她的心结。
院外似乎有脚步声,近了又离开。
桑冉把烟袋递向杨仪“要不要抽一口。”
杨仪惊讶,桑冉却只是玩笑。
然后他问了个让杨仪猝不及防的问答“你觉着薛十七郎如何。”
“旅帅”杨仪诧异,不晓得他为何问这个。
桑冉点头“你可知道他的出现对郦阳县意味着什么”
杨仪不知。
“他最初来到郦阳县的第一个月,郦阳县死了足足二十九个人,其中他亲手所杀的有十二人。”
杨仪突然觉着石鼓凳有些太冷,让她有点坐不住。
“别急,”桑冉慢慢地“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马帮的,山贼,市井恶霸无赖,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攥着无辜人命。”
杨仪睁大双眼。
“那个月我可忙坏了,差不多每天都有尸首送过来,我心里又惊讶,又高兴。”
“高兴”
“在薛十七郎来之前,光是年下灯会那次,因山贼抢掠,县内便死了过百人。”
杨仪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而在薛十七郎来后个月,郦阳县在这二十年内头一次,没有人再横死街头。”桑冉继续“死一个强贼,就等于活了好几个百姓,我不想说,但薛十七郎确实是少年英雄。”
杨仪附和“是啊,有的人确实天生不凡。”
桑冉挑眉“你说什么,天生”
杨仪抬头。
桑冉的烟叶抽完了,他晃了晃烟袋“当然没有人比得上十七郎,不过我想说的是你。”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一个无名之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生体弱离不开药,你偏偏却医好了他的眼睛。”
“那个”
没等杨仪开口,桑冉站起来,他抬头看看天空,隐约能看到几颗暗淡的星芒。
“月轮光芒皎洁,世人便都觉着月大于星,可到底如何谁又知道”
他意义莫名笑了声,负手往外走。
“老爷子”杨仪站起来,她觉着意犹未尽,可不知要说什么。
桑冉止步回头,看了杨仪半晌,终于缓缓道“孩子,你比自个儿想象中要强大的多,也重要的多。”
一声凄厉惨叫,惊得夜枭惶恐。
监牢里这种声音本司空见惯,但今夜有点儿不同。
隋子云的靴尖碾在地上,脚下踩着的是曹沢的手指,曹大爷疼得冷汗直冒,话不成句。
朱大夫人心疼丈夫,又哭又骂“就算是巡检司也不能这样目无王法,你们这是要动用私刑么”
隋子云手下的一名差官揪住她扔了回去“老实点,你以为这是哪里叫你好吃好住的地方进了这里不剥层皮就能出去你是在做梦”
隋子云示意他将朱大夫人松开。
大夫人挣扎着到了曹沢旁边,哭叫老爷。
隋子云垂头望着“啧,到底是夫妻情深,去黄泉路也有人作伴。真是羡煞他人。”
曹沢捧着青紫的手指“你、你说什么”他悲愤,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旁边曹二缩在墙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刚才隋子云出现的时候,这位就知道事情不太妙,只盼虚惊一场。
曹大爷因知道隋子云素来脾气好,还想巧言转圜,不料今日的隋子云,可非昔日的隋嬷嬷。
“方才几位在这里的精彩会话,都已经给主簿记录在案。”隋子云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现在你们个在我眼里就是死人,听清楚了”
囚室内一片死寂。
过了会儿,曹大爷撕心裂肺地叫起来“隋队正,这跟我无关,你也听见了的,不是我杀的曹方回我、我是被他们骗了”
大太太瞪着他,可却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曹巾在旁边只是发抖。
隋子云回头扫了二爷一眼,目光又落在朱夫人脸上。
朱夫人缩了缩脖子。
最后隋子云看向曹大爷“戚峰那句话说的对,你是曹府之主,曹府成了藏污纳垢之地,难道你能清白”
“我真是清白的”曹大爷垂死挣扎,语无伦次“都是他们把我架在火上烤。”
隋子云嘿嘿一笑,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个人不约而同皮肉一紧。
隋子云不紧不慢,问道“是谁划破曹方回的脸。”
人的脸色如同鬼魅。
隋子云点头“看样子都有份。那好,更加不冤了。”
朱夫人挺了挺脖子“刚刚我们是说玩笑话,当不了真曹方回如今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你们就把那尸首说是他,笑话,我们二房的爷们怎么会是个女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隋子云听着她尖酸的语气,嗤地笑了,然后他看向曹沢“曹大爷,我知道你确实是被他们架上火的,我有心周全,不知你想不想活命。”
曹沢不顾屁股疼慌忙爬起“当然想隋队正,你看在我昔日也对巡检司多有照料的份上”
隋子云把匕首递过去,却把他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很讨厌你这位歹毒的夫人,可我不愿对女人动手。”隋子云淡淡地“既然是你的妻室,就请曹大爷处置吧。”
朱夫人先是发呆,继而尖叫“什么隋子云你胡说什么”她又看向曹沢“老爷,别听他的他是吓唬咱们而已。”
隋子云理也不理,一招手,身后的官差扑上来把曹沢架住,隋子云将匕首抵在他脸颊上笑道“要不,我乐得从你开刀。”
隋子云的心腹已经退到了监牢之外。
而牢房中,早已经一片狼藉。
曹沢半跪地上,手握着血淋淋的匕首,他的眼睛血红,呼呼喘气。
在他脚下,是被刺得鲜血淋漓的朱夫人,她的身上脸上乃至双手,到处都是刺伤,整个人像是个被戳破的血袋子,最初还厉声尖叫,此刻连申吟声都低微了。
曹二爷把身子扒在栏杆上,像是怕溅到血,就像是要把自己压扁了从这监牢里逃出去。
只有隋子云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表达赞赏“曹大爷能大义灭亲,干得不错。”
然后他转向曹二爷“现在轮到你了。”
曹巾是挺恨曹方回的。
这其中的原因却不为人知。
曹方回虽是投奔大房,但她机敏干练,长袖善舞,很快,提起曹家二爷,大家几乎都想到的是曹方回,而不是什么大房的曹巾。
不过这还未引得曹巾恨她至死。
让曹巾真正把曹方回当成眼中钉的,却是曹二爷新娶的那妇人。
原来曹巾的妻子没过门前,一门心思要嫁的是曹方回。
毕竟曹方回的容貌人品都比曹巾好太多,加上知根知底的人都清楚,曹方回才是有钱有才干的那个。
不料曹方回并没答应这门亲事,对于女方而言,这自然是看不上了。
二奶奶由此恨上了曹方回。可是自打进了门后,朝夕相处,二奶奶的心不由又活络了,隔岔五借故去跟曹方回示好,美其名曰“亲戚”之间。
曹巾察觉,心中恼怒加倍。
有一次借着酒后,他趁着曹方回落单,将她拦住意图羞辱。
可就是这么一来,他阴差阳错,竟发现她是女子。
从那之后,便是曹方回的地狱。
断断续续地,曹巾把自己所作所为一一坦白“她、她也反抗过,我便拿曹墨要挟”
他什么都招认了,只想让发疯的隋子云饶了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隋子云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真相之外的东西。
他把地上那把带血的匕首捡了起来。
曹二爷发出瘆人的厉叫“不”
监牢外隋子云的两个心腹对视了眼,暗暗惊心。
以前行刑,多是戚峰监督,隋子云从不亲自干这些事。
他甚至监牢都少来。
可今夜他们一向好脾气的隋队正,居然亲手操刀。
可见这人的十恶不赦。
牢房中,隋子云望着面前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他看的很仔细,因为他不想错过这脸上出现的每一丝的痛楚神情。
手中的匕首用最慢的速度向下滑,皮肤上的伤痕像是鲜红的蚯蚓随之出现。
不出意外曹二大声惨叫起来,脸容开始狰狞,但就算他的声音已经高到沙哑,那种痛非但没有减轻分毫,反而越发刻骨入髓。
隋子云想要他叫的更大声,似乎曹二承受的痛苦越多,曹方回曾经受过的折辱就会因而稍微的抵消些许
可隋子云又知道,那永远都无法抵消。
如今折磨曹二,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被痛苦蚕食的心稍微能缓和些而已。
“别急,”隋子云的声音很轻,在曹二听来却像是恶鬼索命“这才是刚开始,你瞧。”
他指了指旁边手下才送进来的东西。
曹二看见一些草绿色的东西堆在那里,他有点糊涂不知那是何物。
可恍惚中他仿佛还听见了几声猫叫,好似不止一只。
监牢里该是没有猫儿的,许是幻觉,一定是疼疯了的幻觉。
“这么快就不认得了,”隋子云叹了声“那天晚上,你跟朱氏做过的事,就这么容易忘了”
曹巾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你想干什么”他哆嗦起来,希望自己是猜错了。
隋子云嗤嗤地笑,素来温和的脸上透着疯狂“没什么,我就想看看那法子管不管用,猫儿草跟鱼肉混合,到底效用多大免得冤枉你跟那位大太太啊。”
他的手下稍微用力,鲜血从伤痕中涌了出来。
曹二爷的叫声嘶哑带颤,听着像是被吊起来的猫。
隋子云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眼中透出疑惑“这样的伤还得有多少道曹二爷,你是有经验的人,你不如指点指点我”
“你疯了,你、你完全疯了”曹二如同踏入绝境的野兽,嚎叫起来“救命,救命我招了,砍我的头,别叫这个疯子折磨我”
曹大爷背对着此处,慢慢地用头磕墙,磕破的额头鲜血横流,但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还是一刻不停地撞墙。
地上濒死的朱夫人被这凄厉的叫声唤醒“不,不别咬我”她抱着自己伤痕遍布的脸,仿佛有东西在啃噬。
此时,这不是囚牢,是恶人的地狱。
“她、是她”曹二爷莫名地叫了这声,“姓杨的”
隋子云正要叫手下把猫儿抱进来,闻言回头,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了杨仪。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曹二显然是被吓得有些疯癫了,如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蹭上前拉住隋子云的衣襟“是那个杨、杨先生的秘密你饶了我,我就告、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