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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徐秀花看见扫帚疙瘩一抖,嚎的更可怜了,但是并不见眼泪。

有那辈分大的赶紧站出来说和,“俞家的,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大家都一个村的,你们还是亲家。”

俞家几辈都是铁匠,待人也一直和善本分,平常对仙河村的人更是没话说,零头基本都绕了不收。知道好歹的人都承这份情,忙劝解道“俞家的,这是怎么了,有话你说出来,大家一起给评评理。”

林翠芬怒火正旺,“远哥儿今天身子不爽利,起不来床,她上门来就阴阳怪气的要远哥儿出来招呼她,我寻思着孩子身子不爽利,让她体谅体谅进屋去瞧,她不愿意,张口闭口的就是小贱蹄子,她骂谁呢”

这个词一般是用来骂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和哥儿的,用这个词骂自家孩子,是够难听的,众人一听都膈应的不行。

徐秀花自然是不认的,“我没有你胡说”

“你有我听到了”俞善武反驳。

孩子可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且俞家历来重信,围观的众人心中的天秤都偏向俞家这边。

徐秀花一看形势不好,彻底不管不顾的拍着巴掌撒泼,“哎呀我不活了,当家的啊,你在哪里啊,人家一家子欺负我一个呢”

“还有比远哥儿更黑心肝的吗自从嫁了人是一次家也没回过啊,不说别的,回门这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他爹娘早死,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这么大,他这是攀上高枝儿不认我这个大伯娘了啊”

“他能在乔家卖糕,却不能回门去看我和他大伯,我和他大伯还不要紧,他亲奶奶他也不放在心上”

林翠芬反驳,“你瞎说新婚第二天我就上门去跟你说了等远哥儿身子爽利了再回门,你明明答应了”

“他都能在你家卖糕我看他一点事也没有”

乔远让俞大猛扶着出去,正听见了这句话,迅速掐了自己一把,当即入戏抹眼泪,故作伤心地说“大伯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徐秀花在乔远面前耍横惯了,一看到他,就抓狂着朝他扑来。

给乔远吓了一跳,这老太婆也太无礼霸道了吧

俞大猛迅速将乔远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扑过来的徐秀花,样子很是能唬人,凶神恶煞的。

徐秀花声音一下子打了个颤儿,人也在半截停住了,但她仍旧叉着腰道“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

林翠芬打得了她,俞大猛可不能,她现在可是俞大猛正儿八经的长辈,她就不信,俞大猛还敢动手。

想到这,她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对着乔远嗤道“哟,远哥儿,你嫁人了,可不得了了,这是有人撑腰了。”

乔远很是无语,他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的在俞家过日子,一点也不想从原身的记忆里回想起这恶人,她还偏偏要找上门来乔远轻轻晃了晃俞大猛胳膊示意他莫生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了众人前,轻飘飘道“大伯娘这话说的,旁的出嫁的哥儿都是娘家撑腰,我却还得指望夫家,这”

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屠户家的张嫂子见乔远一直扶着腰,心直口快地问“远哥儿,你这是咋了怎么一直扶着腰”

乔远跟她问了声好,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唉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以前提水的时候伤到了腰,今个儿一阴天又疼了。”

这个以前指的是什么时候,众人心知肚明。

徐秀花却不干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待乔远说什么,徐秀花的邻居吴婶子就畅快地说“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吴婶子夫家与乔家做了好几辈儿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但自从徐秀花嫁进乔家的门,两家就再没消停过,隔三差五就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个不停。吴婶子就看不惯徐秀花,此刻乐的多说两句,“远哥儿在家的时候,你家的家务事哪样不是他干这根本就是小小年纪落下的病根”

众人一下子议论纷纷,“这倒是真的,我亲眼见过远哥儿在井边打水,那小身板走一步歇两步的,还是我看不下去,使唤我家汉子帮忙提家里去的。”

“我也见过,大冬天的,穿的那样单薄,在河边洗衣服,满手都是冻疮,唉”

虽说村里的哥儿姐儿就没有在家不干活的,但都是些轻快的活,根本没有徐秀花这么折腾人的。明眼人其实早就看的出来,徐秀花是故意苛待呢,但是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没人愿意插手这档子事。

徐秀花大怒,又要奔着吴婶子去,吴婶子可不怕她,儿媳妇好几个都在身边呢,徐秀花要敢揍她,就撕烂她。

好在,徐秀花识相地刹住了车,这下子一腔怒火全对准了她觉得全场最好欺负的乔远,“你这个黑心肝的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

说着一边坐在地上,一边嚎天动地的哭,活像是自己被人欺负了一般。

这招还挺聪明的,乔远心想,古代人重孝,说破天去在外人看来徐秀花至少也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要是敢对徐秀花出言不逊,就是不孝,就是辜负徐秀花的养育之恩。乔远一琢磨,不就装可怜嘛,你会我也会

他作势就要去撞树寻死,俞大猛大惊,跑的比乔远还快,乔远倒是一头撞到了俞大猛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他直咧咧。

“远远哥儿,你干什么”俞大猛揽紧了乔远,语气慌乱。

这大笨蛋乔远捂着撞的生疼的鼻子,掐了掐俞大猛的腰,给他使眼色,俞大猛好似突然明白了点什么,但仍旧抱着乔远不肯撒手。

乔远无奈,只得就着这姿势继续表演,“我不活了”

“远哥儿,怎这说这样的话”有人问。

乔远装作凄凄艾艾的样子,“想必各位叔叔婶婶都听说了我在新婚夜上吊的事。”

村民干笑一声,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嘴上却否认道“那都是传言,你别”

“这是真的但绝不是因为我夫家,是她”

乔远手指着徐秀花,不给徐秀花反应的机会立刻道“她向我夫家要了八两聘金,但是一分嫁妆都没出,新婚夜我打开那两口破箱子瞧了瞧,就是一些我平日里穿的衣裳抬起来那么沉,是因为她在里面放了大石头压分量”

现场一下子像炸开了锅,“八两”

“这也太多了早知道我把闺女嫁给俞家啊”

“俞家不是还欠账吗咋能出这么多聘礼”

“人都在城里盘铺子了,账肯定早还清了”

“那么多聘礼一丁点陪嫁都没有太砢碜人了。”

在大褚,因着哥儿本就不如女子好生养,那疼爱哥儿的娘家,为了自家哥儿能在夫家有底气好立足,一般都会给哥儿陪更多的嫁妆。再不济,寻常人家最基本的新衣裳、合欢被、鸳鸯枕、喜锅喜盆、梳妆箱都是必不可少的。何况,俞家出的聘金还这么多。

“大伯娘她如此轻贱我我又想到还未出嫁前,在家受的百般苦,我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觉得自己命苦,一时想不开就上了吊”

乔远作势抹了抹眼泪,又道“还好我夫家和我夫君心善,我醒来后对我百般劝慰,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逐渐想开了。”

一些大娘年纪大了心软,纷纷跟着难受道“远哥儿,你怎的这么傻,可不能再干这样的事了”

乔远点头并解开了脖子上围的汗巾,“我脖子上这伤现在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之前忒显眼了,怕传出去引起大家误会,所以三日的时候就没回门,想着等伤好了再回去,这事我婆婆早就知会过我大伯娘,她是同意了的。”

众人一看这都好几日了还能有红痕,那必是伤的不清。再想起来这几日村子里的猜测流言,都觉得很能理解为什么远哥儿三日不回门,这样子出门,不知道得被编排成什么样又不是不回去,只不过身子不爽利推迟几天。庄户人家,哪来那么大规矩,一家人不就是你包容我、我包容你吗

乔远接着说“夫君和婆婆对我这般好,我心里过意不去,偶然听到我夫君说在边境吃过这种糕,左右闲着无事,便琢磨着做了出来。原只是给家里人吃,后来”

乔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江奶奶,江奶奶立刻站出来接话道“这事我作证,是我在家里闻着味儿才上门的,俞家的当时还不肯要钱,但咱买的多,不能白占人便宜不是。”

有那嘴快的打趣道“大娘,你鼻子可真灵”

江奶奶脾气好,一点也不恼,笑骂道“你闻着那味儿就坐不住了”

众人一阵哄笑。

乔远适时地站出来拱手道“今日一场闹剧耽误大家时间了,今天上门买糕的,买二赠一。”

张嫂子立刻捧场说“那我一会得再多买些上次送给我那刚生完孩子的三妹妹,她喜欢的紧,我再买点给她送过去,我家大宝也爱吃。”

话题一下子茬到了发糕上,徐秀花被忽略了个彻底。她觉得自己此刻并不占上风,就四处看着,想寻机会偷摸着溜走。

死对头吴婶子可不愿意放过她,当即叹气道“唉,要是乔二哥和乔二嫂还在世,远哥儿是怎么也不可能受这个苦的我记得乔二哥那会在码头做事,乔二嫂针线活做的好还给咱们村子里的人做衣裳,两个人一起挣钱,日子好着呢”

这事过去太久了,吴婶子不提,众人都快忘了,稍微年轻点的都完全不知道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乔远的爹娘死后,这家产还不是被乔远大伯一家占去了占了人家的家产,还这样磋磨人家唯一的哥儿,真是没良心

有那正义单纯就看不惯徐秀花做法的,还有嫉妒徐秀花白得了八两银子和乔远爹娘家产的,纷纷谴责批评徐秀花,你一言我一语。徐秀花心虚气短,觉得再也受不住,爬起来灰溜溜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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