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张文生自幼便知与他定亲的是乔远,初听母亲杨桂枝提起换亲一事时,他还十分不愿意。但乔莹莹私下来找过他几次,话里话外透出来日高中后,若是想纳乔远为侧室她也不会反对。
大褚哥儿比女子少,官家内宅打交道多还是女子,哥儿作为正夫到底还是多有不便,张文生想到此处也松口同意了。
借着这番愧疚之情,他私下特意“偶遇”过乔远几次,简朴衣着也难掩其姿色,性子顺从嗫喏,小意温柔,张文生心里委实喜欢。想着这性子虽不堪为正夫,但做美妾却是再好不过。
只是没想到,转眼乔远说了亲事,很快就嫁了人。
俞大猛他是见过的,偶在县城碰见过几次,都是浑身脏兮兮汗流浃背的样子,张文生持之鄙夷。知道乔远嫁的是俞大猛后,倒还没有之前那么在意。
他清楚,乔远心里有他,且嫁的还是这么个粗鄙不堪的人,想必一辈子都会念着他,被做人夫郎的惦记,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畅快。反正来日高中后,乔远这种美妾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无需在意。
更说不定,来日乔远难忍相思,还会到他面前自荐枕席。
可他没想到今日初见乔远和俞大猛同处,竟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乔远那眉目间俱是情意,一颗心分明都挂在俞大猛身上,就是以前乔远也没这般望着他过,那粗鄙不堪呆傻木楞的臭铁匠怎么能比得过自己
且乔远今日和往日里也大有不同,在众人面前一点也不怯懦,果敢大方。
他竟不知道乔远居然还有这般好技艺,一时更觉惊喜,惊喜之余更觉不甘,那臭铁匠怎么配他不信乔远才成亲短短几日就能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今日与俞大猛做这恩爱姿态必是还在生他的气,故意做给他看的。
张文生心里盘算着,寻个机会与乔远单独说上两句话,让他消气。
席间,不时有乡绅地主的夫人或夫郎前来打听花馍的事情,乔远一律客气的回了,只说到时若有需可去俞家铁铺定做,价钱根据花馍复杂程度而异。他在与一众富贵人家的夫人和夫郎打交道中始终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孟秋更佩服他了。
用过宴席后,俞大猛还不得闲,要留下来帮忙收拾,乔远眼巴巴的与他对望了一会,跟着林翠芬先回家了。
甫一回家,就往灶房里钻,想给俞大猛做些吃的。
林翠芬却道“不用,村长家还能不管他饭吗等收拾好了,他们这伙帮忙的也会单坐两桌一起吃席的。”
乔远这才知道规矩,悻悻的收回了手,坐在廊下和孟秋一起聊天。
孟秋开口就说“你真厉害。”
乔远笑了笑,他可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沾了一点时空差的光而已。
孟秋接着说“你敢在那么一大群人面前答话,还能应付好那么多人,我都不敢。”
他说完这话似乎有点沮丧,低下了头。
“人的性子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因为和别人不同而难过。”乔远安慰他。
“可你大哥需要一个会交际的夫人,我不是。”
乔远笑了笑,打趣他,“那大哥可有因为这个和你红过脸怨过你逼着你和其他妇人夫郎打交道”
他观俞老大和孟秋的相处,俞老大对孟秋时时鼓励安慰,一看就是个珍爱夫郎的,哪里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孟秋的脸有点红,嗫喏道“那倒不曾。”
乔远笑道“那这不就得了大哥尚未说什么,你何必困扰,说不定”乔远故意拉长了声音,“他就喜欢你这样呢”
这话给孟秋蹭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我先回房了”
他这害羞的模样乔远看的直乐,又想到了俞大猛,这大憨蛋,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他这么积极主动的小哥儿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不然就他那笨嘴拙舌的呆子,上哪里以后能和自己夫郎蜜里调油的,也找不到自己这么一心一意掏心掏肺对他的夫郎
乔远在廊下坐在躺椅上哼着小曲晒太阳,俞大猛却被张文生拦住了去路。
张文生拱手行礼,端的是一副客气模样,“大猛兄弟。”
在知道现在的远哥儿并非之前的远哥儿,从不属意张文生之后,俞大猛再见张文生毫无芥蒂。只是往常这张书生见到他,是从来不和他打招呼的,现在突然对他这般客气,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张书生,何事”
张文生笑了笑,解释道“我与远哥儿也算是自幼相识,颇为熟稔。现在又和他堂姐订有亲事,往后我们也算连襟,我特来问个好,以后我们可以多走动。”
一听到堂姐,俞大猛就皱起了眉头,远哥儿跟他说过乔莹莹不是好人,他们家以后才不跟乔莹莹走亲戚,于是想也不想立刻冷声回绝,“不用。”
自张文生年仅十四就考中了童生,这村里哪个不对他客客气气,还没被人这么当面驳过面子,张文生霎时又惊又气,指着俞大猛道“你你”
“张兄这是何意”
俞向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背后,负手而立,脸色不太好看。
俞大猛叫了一声大哥,俞向学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帮他分担了一些手里的器具。
张文生虽然和俞向学同为童生,但俞向学才名在外,且有几个同窗好友现在已是秀才,若不是他接连重孝在身,现在必定也是个秀才。张文生到底有所顾忌,拱手跟俞向学问了好,客气道“我与大猛兄弟多年不见,碰巧说两句话。”
俞向学眼明心亮,也没拆穿他,略与他说了两句话,张文生就称有事先走了。
俞向学问俞大猛“你可知他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俞大猛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脸懵的看向俞向学。
俞向学气闷,就差提着俞大猛耳朵教他,“回去你原封不变的学给弟夫郎听。”
张文生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说他跟弟夫郎很熟识嘛,但是一个哥儿怎么能同一个外男熟识可惜他这憨弟弟根本没听出来言下之意。
他观他那弟夫郎绝不是这种不知分寸的哥儿,且弟夫郎那一双眼睛分明都在他这憨弟弟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憨弟弟和弟夫郎分明情意甚笃。这张文生用意委实歹毒,挑拨人家夫妻关系,俞向学冷起了脸。
帮着村长家归整完东西,俞大猛就赶紧回了家。
乔远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吗”
“你说回来做饭给俺吃,俺就没在那吃席。”
乔远伸手戳了戳他脑袋,心疼又好笑,“你个大笨蛋”
俞大猛已经饿了一上午,乔远也没做那么复杂。以快为主,用花馍剩的面给他做了满满两大碗面疙瘩汤,打了三个荷包蛋,配着乔远之前下的泡菜,倒也别有滋味,俞大猛吃的很香。
乔远睨他一眼,心疼的有些生气,“人家那有大鱼大肉你不吃,还非要回来吃我做的面疙瘩汤。”
俞大猛捧着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说话。
乔远被他看的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凑的他更近了,就那样托着腮一直瞅着他瞧。
俞大猛想起俞向学跟他交代的,把张文生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学给乔远听了。乔远瞬间气上心头,大骂道“这狗屁书生没安好心”
俞大猛垂眸皱着眉头还在想那张书生怎么不安好心了。
乔远见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笑了,“行了行了,别想了,好好吃饭吧吃完饭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两人的行李也没多少,原身陪嫁过来的那两口破箱子就能装满了。俞老爹和林翠芬还分给他们一些家具和厨具,乔远只要了他和俞大猛卧房里的大橱柜以及他俩用的浴桶,其他没要。新家新气象,乔远打算选些自己喜欢的添置上。
他和俞大猛的新家在村子最西头,格局和俞家差不多,北面两间房,一间是堂屋做吃饭待客用,一间是正房卧室。东边两间厢房,西边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杂物房。
茅厕和菜地都在房子后面用栅栏圈出来的一块地方。面积对比俞家来说,稍小了些,不过只他和俞大猛两个人住倒也绰绰有余了。
村里人盖房子基本都是这个设计,且院子还没有高大的围墙,只是木头栅栏围一圈,别人从这经过往院子里一看,一点**都没有,很不称乔远的心。乔远心里盘算着回头赚了钱要自己亲手设计,盖个敞亮素净高围墙的砖瓦房才好。
尽管现在能住正房卧室了,乔远还是选择了东厢房,原因无他,这房子的堂屋客厅和正房卧室就一个帘子之隔,没有隔门。这要是来个好事不知道规矩的外人,一掀帘子就能看到他和俞大猛的卧房。乔远觉得很没有**安全,还是住在单独有门的东厢房自在。
俞大猛一看乔远径直指挥他把东西往东厢房里搬,以为现在不在俞家了,不用避着爹娘,乔远要和他分房睡了,耷拉着狗熊脑袋,一脸不开心。
乔远纳闷,“怎么,我使唤你,你还不高兴了”
俞大猛委屈地低着头辩解“没有,就是就是你怎么要住在偏房”
乔远一听懂了,敢情这大笨熊以为自己要和他分房睡呢。乔远不由失笑,故意逗他,“我们都没有成亲拜堂,一个屋里睡算不算无媒苟合”
俞大猛瞪大了眼睛,结巴了,“你你说的什么话”
这封建礼教,说这居然都算过火了。乔远无语地摸了摸鼻子,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想住正房卧室的原因,还道“但你还得打地铺,我们一个屋不一个床睡。”
其实现在家里有两个卧房了,他和俞大猛各睡一间也行。只是这到底是异世古代,且他还是不明不白附身到这身体里的。乔远夜里还是有点怕的,和俞大猛睡一间才安心。
要说一个床睡觉也没啥,虽说俞大猛还没给他表明心意,但乔远眼明心亮,知道这事**不离十了。
废话,俞大猛还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必须得栽倒在他身上
就是俞大猛自己不主动提,他才不说
憋死他算了
俞大猛知道没分房睡就很满意了,一点也没往同床上面想,搞得乔远一阵气闷,支使的他团团转。
俞家的人齐上阵,没多大功夫,就将乔远俞大猛的新家收拾出来了。
乔远看着时辰还早,拉着俞大猛去城里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不料,刚出村口就遇见了也要往县城去的张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