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仇恨

第二天，昨晚的士兵为罗文送来了一篮子的礼物，里面有面包和熏鱼，还有几瓶酒。

罗文摸了摸篮子底部的污渍，那是凝固后的鲜血。“你们这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捡到的。”士兵带着藏不住的窃喜说道。

罗文的目光扫到了士兵胸口的徽章，那是教堂骑士的标志。士兵似乎也发觉到了罗文的状态不对，那可不是打算接受的表情。

很快，在远处观察的一名骑士立刻走了上来，他拿过士兵手里的篮子，挥手驱散了对方。“抱歉，那些家伙可都是些没有高贵血统的平民，希望您原谅他们。”

罗文看着在一次被递过来的篮子，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咳！”骑士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些士兵们有些情绪，您知道的，最近港口的那些下等人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我们的人有一些情绪，这算是缓解吧。”

“缓解？”罗文听着这个词，有些怪异的问道。

“昨晚港口的一间酒馆被我们烧了，那里是经常组织人手反抗我们的一个自治团的据点，他们前不久还打伤了我们的人。”骑士随意解释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烟草，放进篮子里，在一次递给罗文。

罗文接过篮子，骑士的表情放松了些，他微笑的点点头，离开了罗文的房间。

罗文随意的翻着篮子里的东西，门外，塞尔玛大婶来到罗文的门口，带着些祈求的语气请求罗文跟着他一起外出购买食物。

“这不是帮工们该办的吗，或者是那些士兵？”罗文跟着塞尔玛，牵着货车走出了后门。

“哼！那些家伙们会放过一个红发人吗，在厨房谁都可以使唤我。”塞尔玛带着抱怨，驱赶着拉车的驴子，鞭子不停的抽打在驴身上，似乎这样能减轻自己受到的委屈。

行走进街道里，立刻就有几名拿着火枪的自卫团成员走了上来，塞尔玛熟练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礼拜堂的塞尔玛，卜兰丽认识我的。”

“礼拜堂？那些强盗的人。”原本应该放松下来的自卫团成员暴躁的拿起枪，想将车上的两人赶下来。

“等等！”说话的是远处不断向前挤进来的几名红发人，他们身上穿着一身厚实的大外套，鼓起的衣服里显然也藏着武器。

“巴特先生交代过的人，别做不该干的事。”来人是巴特的手下，他们制止了自治团的行动。

“可是！昨晚……”自治团的成员还想辩解，却立刻被打断。“这和昨晚的事没关系，罗文先生可不会做这些事！”

自治团的成员带着不甘，离开了货车。巴特的手下转过身，对罗文说道：“抱歉，先生，昨晚发生了些事情，这里的人都有些情绪，您需要什么，我们会帮您办理好的。”

罗文看着塞尔玛，询问道：“需要买什么吗？”

“面包，蔬菜，还有鱼跟酒。”塞尔玛直接说出了厨师要求她记下的所有东西。

“好的，先生。”对方看着罗文，点点头，打算直接离开。

“你们还没拿钱呢。”罗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有钱。”塞尔玛有些羞愧的说道。

“什么？”罗文很惊讶。“那之前你是怎么买到东西的？”

“赊账……”塞尔玛羞愧的低下了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冲突不断的时期。

前面几次还好，有着礼拜堂牧师的信用，但后来士兵们开始进驻各个建筑，连牧师也不好随意离开了，造成的结果是数量众多的欠款，以前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的工作，现在，塞尔玛需要一大早出发，向集市的每一个店铺请求赊账，在众多的催账声和咒骂声中，完成任务。

看着低着头的塞尔玛大婶，巴特手下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对方的年纪太大了，他们对罗文说道：“免费，先生，至于那些欠款，需要我们联系凯尔先生吗，我想他会去协商的。”

罗文看向了那几名巴特的手下，看来对方的级别并不低，他点点头。“麻烦你了。”

“请放心。”聚集起来的人立刻四散开，只留下几名拿着武器的自治团成员站在远处。

“抱歉，罗文。”塞尔玛大婶带着哭泣声说道。

“没关系。”罗文摇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对巴特来说只是签一个名字就可以解决了。他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塞尔玛要继续做这种事？

“我的村庄已经被铲平变成牧场了，我的丈夫和父亲死掉了，孩子们出海两年了。我不能离开礼拜堂，离开了那里我还能去哪呢？”塞尔玛带着些许的哀怨说道。

罗文看了眼有些肥胖的塞尔玛大婶，她应该四十七岁了，这在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的城市，已经要步入老年了，在这样的年纪失去住所，那么她在街道上活不几个月。

忧虑让她的头发变得花白，皱纹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了爬满了她的脸，身上的围裙也充满了污渍，罗文记得他离开安顿时刻不是这样的。

安慰的话语罗文没有说出口，很快，几个推着车的红发人赶了过来，他们将东西帮上了塞尔玛的货车。“我已经通知了港口的负责人了，他愿意帮助罗文先生向几个商户代还一部分货款，其他的我们正在去通知凯尔先生。”

这名红发人很聪明，知道凯尔待在领民社区，距离这里太远，他直接去与港口的负责人沟通，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决定。

罗文点点头，对塞尔玛大婶说道：“回去吧。”

厨房的那些帮厨们没想到塞尔玛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满满几车的食物，帮厨们在厨师们的呵斥下才在震惊中惊醒啊，帮忙搬运货车上的货物。

塞尔玛大婶这次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站在一旁，指挥着帮厨们搬运货物，虽然这些都是因为罗文才得到的，但那些势利眼的家伙们不知道不是吗？

罗文打了声招呼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但门口已经站在几名新教的牧师了，贝奇的黑色教袍上面绣着一圈的红色的图案，那是新教的标志，罗文思考了一会，才想起对方是谁。

“贝奇先生，好久不见。”罗文打着招呼。

“看来你快忘了我了。”罗文在看到贝奇后愣住了好几秒，贝奇无奈的说道。

“抱歉，森林里待太久了，还有些不适应。”罗文解释了一句。

“我在港口传教，听说罗文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贝奇指了指港口的方向。

罗文看着港口的方向。“安顿的情况可不好，港口可是很危险的。”

“是啊，我们在想办法改变，可是总是会遇到阻力。”贝奇看向了庭院里的那些士兵们，眼里露出了些厌恶。

“对了，塞尔玛大婶的问题我会帮忙解决的，这里的牧师们和我的老师很熟悉，我想他们会帮忙的。”贝奇离开时说道。

“你跟港口的自治团有联系？”罗文立刻意识到，对方是专门来处理这件事的。

“嗯。”贝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办法，我们在那里待了就久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帮忙。”

等到贝奇从礼拜堂的休息室走出来，那些没有红圈的牧师们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贝奇等人离开，然后到厨房解决了塞尔玛大婶的麻烦。

新旧教派的矛盾虽然越发激烈，但是以往相互熟悉的人却不可能突然敌对，这在上层人眼中认为的信仰不坚定，在当事人面前却是富有人性的象征。

塞尔玛的感谢体现在晚餐上，罗文多了一份点心，今天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看出罗文的不同，连那些送礼的士兵们在经过他的房间时，都会稍微避开门前的空地。

“砰！砰！”两发子弹透过街道上堆积的木板，射进了庭院里，袭击者的准头并不好，铅弹击中了墙壁，但却没有击中巡逻的士兵们，但这依旧充满了特殊意味，这是自治团们第一次袭击这里。

士兵们一边咒骂着，一边在长官们的指挥下修建起防御工事，同时扩大了巡逻范围，将临近的几个街道口也纳入了巡逻范围。

牧师们带着些忧愁和迷茫，接见了贵族们的代言人，要求他们重申教会的职责与戒律，年老的牧师们带着忧愁的宣读了戒律，而那些年轻的牧师和学徒们倒是兴致高昂，认为自己能为了信仰奋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年老的牧师们相互对望，他们可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相互苦笑，希望这次的争端能平静的度过去。

马文牧师负责的歌唱班暂时停止了，因为资金和安全问题，孩子们大多数都被接回了家，那些破产的家庭只能无奈的将孩子擅自寄放在教会里，这样至少每天孩子么你还能吃上一顿食物。

现在就连罗文的房间也被隔开了，歌唱班的孩子们被安排在教会人员的身边，与那些粗鲁的不识字的士兵们分开，马文牧师借助着自己和罗文的关系，将那些从布朗家中借来的书籍秘密的埋在了罗文的房间地里。

“希望这些书永远不要被我们之外的人看到。”马文在胸口比划着圣徽，虔诚的祈祷着。

“那你就不应该借这些书，爱情可不是你这个年老的牧师该学习的，而且上面还有女性的图画。”罗文讽刺道，同时在坑里翻动着最上面的几本书。

“这是艺术……”马文的辩解很微弱，他其实是一个诚实的人，这样就更不能违背自己内心的想法了。“谁知道我们不能结婚了，以前在我加入圣歌派的时候可还是能结婚的……谁知道……”

圣歌派，全称是歌唱神明与天使之威名与荣耀，最开始他们只是诸多教会派别中一支主张全身心信仰与歌唱神明的派别，在诸多的派别中并不出众，直到几十年前，新上任的派别领袖主张奉献一身，放弃一切世俗的乐趣。在这个主张下，圣歌派的成员获得了许多的教会传统派别的认可。

为此圣歌派的主张发生了变化，在得到同样宣扬神职者应当与世俗分割的修士派的支持下，圣歌派正式成了教会的一个分支，教义也出现了强制性。

“快埋了吧，那些士兵可都是一群没文化的强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定愿意出卖我们，换几个金币，罗文，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信仰出现分歧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马文迫不及待的拿起铲子，开始填土。

埋好那一箱子书后，罗文拿出石板，盖在上面，仔细清理了周围的土后，再将床搬了过来。

“呼！”马文擦拭了额头的汗水，顺便清理了教袍上的土。“希望这次的问题能快些结束，我可不想生命的最后几年，十几年都在这个房间里。”

“马文！快出来，其他的教堂来接收那些孩子了。”门外，牧师正在呼叫马文。

“来了。”马文起身，离开了房间，歌唱班留下的孩子太多了，这间礼拜堂里塞进去了军队后，就容纳不了太多的人了，那些孩子么你只能被送给其他愿意接收的教会设施。

十几名孩子流着泪，被送上了装着铁栏杆的马车，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或许永远不会了。

“希望他们的家人能快些赎回这些孩子。”马文心情低落的说道。

“赎回？”罗文有些诧异，他以为这些领养应该是免费的，毕竟这些孩子很多可都在干活呢，擦拭烛台或是地板什么的。

“只在这里还好，但其他的人会被送往乡下的修道院，或是那些隐修会的住所，他们的教义与我们不同，更加的封闭。”马文解释道。“运气好些的话他们的家人付出了报酬后能拿回孩子，如果没有人来，或是没钱还清费用，那么他们将在那些设施里服役至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