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天
“还是不行。”奥斯丁放下手里的报告。
“实验失败了吗？”罗文询问道。
“并不是，而是不确定。”奥斯丁随手将手里的笔记合上，遗憾的说道。“这个魔锅太过奇怪了，我有时怀疑它是活的。”
最近一段时间里，奥斯丁都缩在这间房间里，忙着分析面前的这个让人发狂的魔锅。
“昆虫和动物，植物的实验都完成了，克苏因阁下送来的几个违背律令的土着民，您想怎么处理？”罗文询问道，门口负责守卫和传递奥斯丁需求的卫兵们已经催促过很多次了。
“不！”奥斯丁摇摇头。“我不会做的，这完全违背了神的意志和律法，我绝不玷污自己的灵魂。”
“在下一次催促时，我会传达的。”罗文点点头。
“亚述牧师呢？最近没有看见他。”奥斯丁询问罗文。
“他拒绝参与这些实验。”罗文随口说道。
“真是善良虔诚的牧师啊！真希望我也能这么决然。”奥斯丁羡慕有悲伤的感叹道。
克苏因在前哨营地的人员调配完成后，立刻着手调整了工作方向，开始扩充营地。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暖和，暴风雪已经很久没有来临了，但物资的运输却越来越缓慢。冰封的湖面解冻了，运输队的路程增加了，但营地里的人却不那么认为。
一定是城镇的人不想给我们送物资了，我们可能会饿死在这里！悲观的思想搭配上越发稀少的食物，让整个营地里都蒙上了一股绝望的气息。
当克苏因发现时，营地里已经出现了逃亡者，春天到了，就算跑进森林里也不会冻死。奥斯丁门外的那些犯罪者就是这么来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克苏因是合格的，他制定规定，建立军事管理制度，惩罚逃跑者，安抚惊慌的情绪，但越发稀少的食物摧毁了这一切。
每个土着民每天的配额只有三个小土豆，勉强能塞满嘴。宣扬探索时的允诺实现了一部分，但那些获得奖赏的人发现他们相比其他人就多了一份土豆树叶汤。
营地里的等级制度越发森严，军官，骑士，士兵，火枪手…………一个接一个的相互挤压着仅存的食物。
骑士和军官们暗地里克扣了食物的配给，掌控厨房和仓库的原本就是格雷格这位骑士军官。其他人能分派的食物越发稀少，甚至那些拱卫骑士们的士兵们不得不更加紧密的围绕在自己的效忠者身上。为了保持统治，克苏因不得不默许这一切，毕竟他也变不出面包。
火枪手们作为强行征召的士兵，他们的食物配额应该比土着人的要高一些，但是现在他们能得到的也只有那几个土豆，为此这些被收缴了火枪的火枪手们和土着民之间的冲突越发激烈。
克苏因慢慢嚼着自己面前的这份烤鸡配苹果酒，一片篮子里的白面包整齐的躺在紫兰花图案餐布上。
“我吃完了，拿下去吧。”克苏因只吃了一个鸡腿和鸡翅，他没什么胃口。
一旁穿着整齐的侍从端下了这一份难得的美食，克苏因明显听到了仆人那加重的鼻息声。
克苏因无奈的叹了口气，作为一名贵族，他当然知道自己没吃完的餐点会怎么处理。作为传统的贵族，德罗赞家族依旧保持着赏赐餐余给仆人的传统，虽然很多时候这些都是没有动过的。
格雷格率领的部队与克苏因直属的部队还是有所区别，虽然同样作为骑士，这些人现在都算他的下属，在物资丰富时，他们会分享这份赏赐，但很可惜，现在食物的短缺连骑士们都只能一天吃两餐。
他们之间也会发生冲突吧……克苏因头疼的闭上了眼睛。但他没办法，食物的缺少会让所有人不满，包括骑士们，为此他只能将他们区分开，以免他们团结起来，逼迫自己回撤城镇。
还要多久啊！奥斯丁还在回避我的要求，这家伙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他不会想让我们空着手回去吧，那样德罗赞伯爵会第一个杀了我们的！
想到自己曾经侍奉过的那位大人，克苏因睁开眼，在一次看向了房间另一侧，那个摆放着文件和墨水瓶的桌子，他写给远方的故友的信，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大人。”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克苏因站了起来。
“奥斯丁先生明确拒绝使用那些人员。”士兵行礼后，立刻转述了对方的意见。
“哼！一群想着躲避税赋，对抗王国征收的贪婪者还有这种想法？”克苏因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奥斯丁身上。
“让那几名军医去吧！他们的实验要求我看了，也给那些清闲的士兵们找点事情做！”克苏因挥挥手赶走了门口的士兵。
“奥斯丁先生，请您回到您的房间休息。”原本守卫在门口的骑士打开门，恭敬的请奥斯丁回到自己的研究室。
四五名穿着全套板甲的步战骑士几乎把这个堆满笼子的房间挤满了，奥斯丁和罗文靠着桌子，错愕的看着这些突然冲进来的守卫们。
“离开？这里是实验怎么办？我们还在验证食用魔汤的动物的肉，是否也存在传染性呢！”奥斯丁向后靠了靠，有些不适的说道。
“克苏因阁下已经下达命令了，接下来会有军医们和骑士团的科尔斯先生接手，请放心，您的实验报告他们都有阅读，也会与您保持联络。”开口的骑士掀开了脸上的面甲，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为什么需要接手？克苏因阁下还有其他的工作需要我处理吗？”奥斯丁询问道。
“我并不清楚。”骑士将面甲掀了回去。“请，奥斯丁先生。”
“他们不会想用外面那些土着民吧？这我不允许！谁也不能拿我的研究笔记做这些事情！”奥斯丁激动殴打抱起身后的笔记本大声尖叫。
步战骑士们对望了一眼后，最前方的两人伸出了双手。“请不要激动。”
嘴上这么说着，四只铁手已经捉住了奥斯丁的手臂和大腿，骑士们直接将奥斯丁举了起来。“这些研究报告是有克苏因阁下要求您书写的，请不要损坏它们。”
“啊！”坚硬且锋利的手甲刺进奥斯丁的肌肉里，让他吃痛的叫出了声。
罗文伸出手，接住了奥斯丁掉落的两本笔记和一些用细绳绑着的纸张。站在最外层的骑士拔出了怀里的短刀，对待这个临时助手，他们可不会客气。
罗文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重新站在原地，拔出短刀的骑士点了点头将刀放了回去。
哀嚎的奥斯丁被抬出了房间，随手被放在地上，负责接收的士兵伸出手，却被跟着出来的罗文拉起了。
穿着长袍的医师跟着科尔斯进入了研究室，没人在理会这个前主人。
“奥斯丁先生，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士兵友好的提醒奥斯丁快点出发。
“疼死了！”奥斯丁看了眼被抓伤的大腿和肩膀。“他们把我衣服弄坏了。”
“医师们应该没空给您治疗了，亚述牧师那里还有一些伤药。”罗文望了眼关上的大门，跟着奥斯丁离开了这里。
“是吗，看来克苏因阁下打算开始最后的实验了。”亚述将手里的药膏放在桌上，遗憾的说道。
“我没法阻止，那些家伙很不讲礼貌。”奥斯丁手上涂抹了些药膏，这在擦拭伤口。
“要不要去询问克苏因阁下？”亚述询问道。
“我可不想再见他。”奥斯丁立刻拒绝了亚述的提议。
“嗯。”亚述点点头。“最近营地里的情况很不好，不要随便外出。”
“怎么了？”奥斯丁抬起头。
“物资短缺了，现在那些土着民和士兵们时不时就会爆发冲突，您也不希望有人因为您的晚餐里有一只烤老鼠，就拿着刀砍伤您吧？”亚述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小罐蜂蜜。
“这是修斯利亚跟着猎人们打猎时偷偷截取的蜂蜜，小心藏好，别被人发现了。”亚述小声提醒奥斯丁。
“情况有那么严重吗？”奥斯丁看着面前那罐蜂蜜。
“您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助手和仆人了，您的藏酒可都被那些士兵们抢光了。”亚述指着奥斯丁的包裹。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那些骑士没管理他们吗？”奥斯丁站起身，看见了被撕得粉碎的布袋，里面的东西杂乱的堆积在一起。
“您认为那些士兵会来抢酒吗？”亚述离开了房间。
“什么意思？罗文你知道吗？”奥斯丁看向了身后的罗文。
“把您的东西藏好吧。”罗文没在说什么，亚述想传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营地里物资的短缺越来越严重了，可能只能供应极少数的骑士和克苏因的侍从们。
“那我把这个交给我的助手……”
“别这么做。”罗文将手放在奥斯丁的肩膀上，意味非常明显。
奥斯丁的表情快速的变化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罗文最近你就呆在这里帮助我吧。”
“真不该来这个乡下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强盗和勒索犯…………”奥斯丁在门里小声的咒骂着，罗文站在门口，对奥斯丁的助手和仆人解释着。
“奥斯丁先生现在在负责一些克苏因阁下交代的事情，不方便太多人知道，麻烦你们不要随意进入这里。”
奥斯丁的助手和仆人阿斯松了口气，没有理会为什么这个没人见过的小孩怎么站在这里，他们正庆幸自己不用太早面对自己的主人和老师。
回到奥斯丁的书房，奥斯丁正忙着整理最近着一段时间的资料，罗文靠在墙上，向着亚述先前的对话。
那不仅是对奥斯丁说的，闭上眼睛，感知着周围的灵魂数量，奥斯丁的住处被严密的封锁在一个空间里，周围的防卫人数多了许多，而且灵魂的力量也变强了些，有位阶者参与了防卫。
猎人们被派遣出去狩猎了吗……是找寻食物吧。应该不止这些，猎人们虽然擅长狩猎，但这附近经过一个多月的探索，应该没有多少猎物了。
那么克苏因的目的呢？安抚营地里的情绪，那不应该想办法多派出去一些人吗？那些土着民和最底层的火枪手应该都能送回领地内，或者派出去打猎。
不对……亚述送来的是蜂蜜啊？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蜂蜜呢？那么这些是在遗迹背后那个相对温暖的山脉里的，猎人去了那里了吗……
罗文反应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时，奥斯丁已经收拾好所有的资料。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奥斯丁看着手里这份拼接起来的地图，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轻松的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希望克苏因阁下对未来有一些安排。”奥斯丁收好研究笔记，从一旁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本故事书。
“真是可惜，罗文你不太识字，要不然你也能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了。”奥斯丁遗憾的看着罗文。
“假期？”
“哦。”奥斯丁恍然。“这是在山蓝城非常流行的事情，在忙碌完工作后，抽出一段时间来放松心情。”
“那真是不错。”罗文点了点头。
“没有茶吗？这是的，他们连茶叶也抢走了吗？”奥斯丁拿起茶壶，摇晃了一下，倒出的确是冰冷的水。
“放暖炉上热一会吧，再过一会应该可以享用晚餐了。”罗文掀开一旁取暖的暖炉。
“真是的。”奥斯丁失望的将茶壶递给罗文。
罗文打开了封闭着的窗户，户外的光相比较油灯里的光亮要跟明亮一些，天空不再下雪了，但积雪依旧没有化去。
满是泥浆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冰渣，通过削尖的木桩，能看见火枪手和土着民们的帐篷，那里非常的安静，饥饿让那些没有工作安排的人们只能蜷缩在帐篷里，停下所有的活动。
远处的马厩里传来几声马鸣声，吃着干草和麦米的军马可不能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