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虽说当年的婚事是女方主动、老国公亲自出面才敲定了下来,但贾敏本人品貌才情样样出众拔尖儿,是个难得的才女,与林如海这个书香世家出来的探花郎倒也和谐相配。
婚后二人的感情自是迅速升温,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故而虽不大能看得上贾家的某些做派,但爱屋及乌,这些年下来林如海自问也未曾有丝毫亏欠之处。
甚至因贾敏早亡的缘故私心里还对老太太颇感歉疚,因此比过去还更精心大方了许多,孝敬起来从不手软的,每每都叫林家的下人忍不住想要怀疑,再这么下去是不是迟早家底子都要掏给贾家了。
原想着纵是发妻不在了,但这门姻亲、这位岳母大人永远也不会变,却谁知
想到在扬州时所听到的种种林如海就恨得牙痒痒,满眼具是瘆人的寒意。
纵是个清瘦文人形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这么多年身处高位却也练就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本事,此时情绪上头就更显骇人了,刹那间门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笼罩,只惊得王熙凤头皮发麻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正在此时,却见林如海浑身气势一收,转而淡淡笑道“有劳老太太费心了,不过我这一路风尘仆仆才进京就被召至宫中,连件衣裳都未曾来得及换,就这般前去赴宴未免失礼,还请侄儿媳妇先行家去回老太太一声,我稍后便到。”
老太太的意思摆明就是非得亲自接到人不可,但眼下王熙凤又哪里还敢多费口舌啊自是连连应声不敢有二话的,扭头就麻利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父亲当真要去荣府吗”
扭头看向宝贝闺女,林如海的脸色才真正柔和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为父也不瞒你说,以你外祖母干的那桩事,我只恨不得就此老死不相往来才好,但终究那桩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旁人并不知实情,我这冷不丁翻脸不认人可叫人该如何议论呢”
“更何况当年你六岁就住进贾家在你外祖母膝下养了好几年,这些都算是一份恩情啊,若是没有一个足能服众的理由,我们林家便绝不能翻这个脸,至少明面上绝不能。”
否则一顶“薄情寡义白眼儿狼”的帽子十有**是摘不掉了。在巡盐御史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他所得罪过的人数都数不清了,便是京城朝中也有不少是与那边有勾连的皇上可以连根拔除甄家,可以雷霆手段处理那边当地的贪官污吏,但却绝不可能轻易动摇朝廷里的一些蛀虫。
就譬如说索额图,他那钱袋子真就干干净净吗可他是元后赫舍里氏家族如今的支柱,是太子殿下背后最大的铁杆支撑,皇上能动他吗不能的。
而索额图也绝非个例,这是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一旦真朝这些人下手,那整个朝廷都必定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因此而引发的后果也绝对是如今的帝王都无法承受的。
这些人仍立得稳稳当当的,那他这个烧了人家钱袋子的罪魁祸首可就该万分小心谨慎了。
但凡叫人抓着点错处都绝少不了一顿疯狂攻讦撕咬,叫他如何敢随心所欲草率行事啊。
不过以贾家这样的行事做派却也委实是个祸端,抓他的把柄抓不到,抓贾家的还不是随手一抓一大把姻亲姻亲这样的关系谁能掰扯得清呢
林如海的眸色愈发深了许多,萦绕心头的那个念头又再次浮现,令他不禁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儿,面露迟疑。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黛玉未能及时察觉,但林言君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心中留下一抹疑虑。
说话间门一家三口已经进入了内院,各自回房梳洗换装,待拾掇齐整之后方才再次会合,一道儿前往荣国府。
身后跟随着两辆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皆是准备要送给贾家的礼品,只看得林言君那是一阵心疼抽抽。
倒不是她抠抠搜搜小家子气,实在是贾家这德行哪怕是送一根针她都觉得晦气憋屈
天色已有些许昏暗,荣国府却是大门敞开灯火通明,门口还站着好些个人正在不停地伸长脖子张望着,仔细定睛一瞧,打头的赫然正是贾政和贾琏。
贾琏倒也罢了,毕竟是做晚辈的,但贾政能出现在这儿等候迎接可就着实出乎预料了。
许是等了太久,贾政那脸色眼瞧着已是有些发黑了,扭头问道“你媳妇究竟是怎么说的可说准了定会来你快再去仔细问问,若当真是说准了,不如你索性再去请一请。”贾琏却是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原本去请人就该是他的活儿,结果昨儿夜里跟隔壁的贾珍贾蓉等人浪荡了一宿,喝了个酩酊大醉才回来,倒头就睡成死猪般,莫说喊他去请人了,便是雷劈在身上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家中那只母老虎可是气得不轻,谁想代他去请人还被林家姑父给吓着了,回家看到满身酒气胭脂味呼呼大睡的男人那心里能痛快吗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儿,当场就揪着耳朵将他从床上给薅了起来,好一顿大骂。
下意识又摸了把耳朵,隐隐约约还能感觉火辣辣的疼呢,他敢再去问什么吗
贾琏不禁暗自撇了撇嘴,对自家的母夜叉愈发不耐烦。
“琏儿”半天没等到回应的贾政又再次喊了一声。
“我这会儿还头重脚轻呢,不行二老爷亲自去一趟”听那母夜叉的叙述也知晓林家姑父的态度了,他还能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反正他是不去,谁爱去谁去罢。
两手一摊,便摆出一副无赖相,叫人无奈得很。
正在此时,贾琏却耳尖地听到了马车轱辘的声音,当即来了精神,“二老爷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车来了”
果真
很快,几辆马车就停在了大门口。
“侄儿拜见姑父。”贾琏忙不迭深深作揖,又对着后面的林言君林黛玉姑侄俩打了个招呼,“小姑姑安好,表妹安好。”
林如海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贾政时不禁就是一愣,“存周兄这多年未见存周兄竟仿佛苍老了许多,怎的眉眼瞧着如此愁苦”
可不是苍老多了吗。
原先虽不过是个五品员外郎,多年来钉在那么个位子上混日子,却好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平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甭提多快活了。
可自打被革职之后一切却都变了,整日里被迫在田地里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干的尽是那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儿,真真是身心俱疲备受煎熬。
冷不丁一眨眼的功夫,那头发就多了许多灰白色,脸上、手上的皮肤是又黑又糙,皱纹也迅速爬满了脸,毫不夸张地说比起过去苍老了能有一二十岁的样子。
这还不止呢,许是整日里弯腰在地里劳作,时不时还要挑个大粪挑个水的,一天天腰也不见得能直起来多少时候,如今眼看着他这背仿佛都不那么挺直了。
愈发有老农民的模样出来了。
提起来都是一把心酸泪,瞧瞧贾政那眼圈儿都红了。
见此情形林言君不禁微微低头抿唇笑了起来。
兄长虽一直远在扬州,可京城里发生的这一切当真能毫不知情吗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呢,故意揭人伤疤撒盐罢了。
蔫儿坏得很。
可贾家人却并不道这一点啊。
就见贾政抹了抹眼角,重重叹息一声,“世事变化无常,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老太太早已是等急了,打发人问了无数回,妹夫快快进屋去罢。”
甫一见着面,老太太便瞬间门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怀里紧紧搂着外孙女张口皆是心肝肉,闭口具是敏儿敏儿,声声血泪悲戚至极,只叫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身边的一众小丫头、儿媳妇孙媳妇的也都跟着抹起了泪珠,边抹边劝,一时间门热闹极了。
偏林如海却是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眼圈儿虽发红却并未落泪,显得有些许异样的冷淡。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的老太太顿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暗道女婿果真是生分了,一时不免发愁。
可她又哪里知道,在她怀里的嫡亲外孙女虽也止不住落下泪来,却对她亲昵的动作始终无动于衷,甚至隐约有些许抗拒。
又捡着林如海和贾敏曾经初相识、新婚的一些事情感慨了一通,见其仍表现得那么冷淡,贾母顿感一阵索然无味,怀揣着凝重不安的心情,在周围人的劝说下顺势渐渐消停了下来。
目光转向一旁安安静静的林言君,眼里的慈祥怜爱都快溢出来了,“如今瞧着你的脸色仿佛比过去好了些许,近来身子养得可还好”
“有劳老太太挂念了。”林言君莞尔一笑,苍白的小脸儿流露出来满满的破碎感,柔弱极了,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总仿佛带着刺儿似的,“虽说总有那妖魔邪祟妄图谋害于我,可好在有上天庇佑贵人相助,妖魔邪祟最终也只能自食恶果罢了。”
旁人并不知那一僧一道的事,故而听闻这话都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深知内情的贾母却是懂了。这是指桑骂槐呢。
果真当初那点子算计是被琢磨明白了,也难怪女婿这般态度。
这不成,这么姻亲不能断。
如今元春虽有了身孕还封了嫔,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这一屋子的爷们儿就没个能指靠的,扒拉来扒拉去也不过就是王子腾和这个女婿,刚好一武一文皆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有他们在朝堂上撑着,元春在后宫自然能稳稳当当地往上爬,只待将来平安生下小阿哥
思及此,贾母愈发打定了主意。
一双浑浊的眼睛扫过身旁正眼巴巴盯着林黛玉的孙儿,贾母当即就笑了,拉着他的手往前一推,“还不快见过你姑父。”
连王熙凤都被林如海的气势给吓住了,更何况是贾宝玉呢
原就一直缩着脑袋刻意在往后躲,没成想竟冷不丁被推到了面前来,如此近距离感受到那股压迫感尤其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那道充满审视、不喜的目光,就愈发叫他心惊胆寒了。
一时精致的小脸儿煞白,憋了半天也不过才憋出了“姑父”二字,而后就迫不及待又缩回到老太太的怀里去了。
就这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就这德行
林如海诡异地沉默了。
“这孩子”贾母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努力挽尊,“平日里嘴皮子那般利索的猴儿,这会儿怎的突然蔫儿吧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却谁知她亲儿子倒是先拆了台。
只见贾政横眉冷眼一脸毫不遮掩的嫌恶,嗤道“哪里就身子不舒服了早前还见他跟丫头们闹得欢呢这样大的人了见着个亲戚竟还能如此畏畏缩缩,愈发没个出息”
罢了又对着林如海叹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未曾打小好好教导这个混世魔王,叫妹夫看笑话了。”
贾母“”
王夫人却是不乐意了,“宝玉这样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混世魔王了老爷素来对宝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便也罢了,如今当着亲戚的面还如此贬低宝玉未免也”
“二太太怎么就健忘了呢。”林言君突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道“我听说当初玉儿才进贵府时二太太就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叫玉儿务必离着你家那混世魔王远些呢。”
王夫人哑然。
林如海眉头紧锁,看看王夫人又看看她家那个宝贝金疙瘩,神色莫名。
贾母顿感头痛不已,揉揉太阳穴,抬头对着林如海说道“这孩子生性腼腆,头回见你不免失了礼数,你别跟他小孩子计较。”
虽说场面因她那蠢儿子而闹得有些不好看,但该说的话却还是得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当年女婿的才学便是圣上都赞不绝口的,我原还想叫琏儿珠儿他们都跟着学学,哪怕学得女婿的五成本事也好啊,却谁想一朝皇命竟是隔了千里。”
“如今他们那些个不成器的是晚了,只剩下宝玉。”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乖乖巧巧的孙儿,慈爱的眼神里却又掺杂着伤痛,连带着苍老的声音也都变得哽咽起来。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机敏,奈何我人老糊涂对他太过娇宠了些,以至于他也不曾正经去过几日学堂,着实是荒废了如今女婿既是回了京城,日后往来也便利得多,得空能否替我老婆子好好教导教导这孩子”
莫不是想拜师
林言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那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惊奇。
怎么想的呢明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兄长大抵都听说了,怎么还能妄想叫兄长教贾宝玉呢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过于自负,如何就敢开这个口的
不出所料,林如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虽才回京城却是片刻不得空,前吏部尚书致仕急着交接,加之我毕竟是头回掌管吏部,自个儿需要学习之处还多着呢,日后只怕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下场,届时难得来看老太太一眼还望见谅。”
得,这还顺势将预防针给打了。
林言君就忍不住乐了,却见老太太仿佛并不恼怒,反倒惊喜地笑了。
“圣上竟是叫你做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好啊,掌管的可是整个大清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实打实的大权在握、朝廷重臣。
好好得很
这下子贾家众人可都来劲了,对着林如海愈发热情起来。
贾政倒还端着些,那贾赦贾琏父子却是没脸没皮惯了,当即一左一右勾肩搭背拉着他喝酒去了。
荣国府的菜式向来多是大鱼大肉,尤其今儿是接风宴,仿佛生怕丢了颜面还是怎么着,愈发铆足了劲儿摆起排场来。
桌子上满满当当全是各色珍馐美味,丰盛极了,却是丝毫不曾顾虑到林家人的口味。
姑侄两个本就都是体虚之人,肠胃受不得这些太过油腻的食物,林如海出生于姑苏后又在扬州呆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清淡饮食,对着这满桌子大鱼大肉一时间门竟是无从下筷。
到头来一顿饭吃完林家三口竟是没一个填饱了肚子的。
唯一叫林言君颇感舒心安慰的是,也不知是真被兄长吓住了还是什么原因,那宝贝凤凰蛋竟是全程都安静得很,虽一双眼珠子仿佛粘在玉儿的身上拔不下来了,却好在不曾凑上来黏糊。
再瞧瞧自家小侄女,全程也就拿贾宝玉当作陌生人一般,并不理会那灼热的眼神,意外淡定而又冷漠。
这样的反应在林言君看来很是满意,可落在有些人眼里却显得并不那么讨喜了。
就见史湘云小嘴儿一撇,捣鼓捣鼓林黛玉说道“先前林姐姐在贾家时不是向来与爱哥哥亲近的吗怎么不过才去宫里住了些时日就变得这样陌生了爱哥哥都瞧你一晚上了,你却连个眼神都不稀罕给的,竟是愈发有千金小姐高不可攀的做派了。”
林言君顿时冷了脸。
刚要开口,林黛玉却不慌不忙地捏着帕子擦了擦嘴,一脸平静。
“过去咱们尚且都还年幼,亲近些倒也没什么,只如今年岁渐长却是不好再如幼时那般,否则该叫人笑话了,云妹妹也是打小便满口爱哥哥爱哥哥的叫着,怎的如今这般大了舌头竟还未捋直呢合该拿那板子夹一夹你这舌头才是,省得它总不听使唤。”
林言君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本就是嘴皮子利索的林怼怼,在宫里呆了一段时日可是愈发深谙明嘲暗讽之道了啊。
史湘云又不傻,哪里能听不出这话里暗骂她多嘴多舌的意思啊当即就红了眼圈儿。
“我不过是好奇随口问问,究竟是犯了哪门子天条了叫林姐姐如此恼怒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果真是大不相同了,我这无父无母的孤女竟是再轻易不敢招惹,这杯酒全当是妹妹给您赔罪的,林姐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且原谅则个。”
说罢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冷笑一声含着泪甩袖离去。
“云妹妹”贾宝玉忙起身,看了看林黛玉,一脸欲言又止,终究是一跺脚追了上去。
“”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自个儿先上赶着来撩拨,被怼回去反倒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动不动就拿身份出来说事也是怪恶心人,你弱你有理怎么着先撩者贱这个道理不懂
林言君不屑地冷哼一声,厌烦极了。
旁边的王熙凤忙就凑上来打圆场,笑道“那疯丫头素来便是那副德行,口无遮拦惯了,赶明儿老太太必定亲自教训她,你们别搭理。”
“可不能,回头该说咱们千金大小姐仗势欺人了。”林言君一脸的戏谑,看着仿佛是在玩笑似的,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就是纯粹的讽刺罢了。
面对此情此景,年岁愈大精力不济的老太太不由得再次揉了揉脑袋。
如今的来往也不过是做个外人看罢了,私底下竟是连个体面客套都没有的,看来这林家人是真将那件事刻在了心里头啊。
这可如何是好呢
贾母愁得不行,夜里回到房间门还在一个劲儿唉声叹气呢。
鸳鸯在后头动作轻柔麻利地给她卸下妆发,一面不解地问道“老太太今儿何苦那般心急呢姑爷心里头带着刺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何不等时日长了慢慢软化了再提”
“你懂什么可是不曾听见他那话摆明了日后是不会轻易踏足府里呢。”贾母耷拉着松弛的眼皮子,神色莫名道“宝玉已是无法参加科举的了,纵是读再多的书又能有个什么用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女婿的态度罢了。”
他若是愿意,一来证明好歹对贾家还有点情分,宝玉顺势做了他的学生也好,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岂能没点感情届时还能有借口时时常住林家,更有利于两个玉儿接触,再好不过。
倘若他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一口回绝,那便只能说明事情闹大了,不好处理啊。
听罢之后鸳鸯方才如梦初醒,不禁感慨,“还是老太太英明。”转而又蹙起了眉头,愁道“只是如今姑爷这样的态度可该怎么办呢能有个什么法子才能消除这份芥蒂”
贾母看着镜中自己苍老的脸庞,淡淡说道“倒也不是非得消除芥蒂不可,只要能想想法子将咱们两家的关系重新绑死在一处就好死人终究是死人,敏儿这一走啊,情分也就随之淡了,再过个几年又还能剩下点什么呢”
贾家与林家原就是因贾敏和林如海的关系才紧密联系在一起,贾敏死后无形之中这份联系其实已经断了,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感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很是,倘若敏姑娘还在,姑爷就是心里头再怎么气也不会如此,一个妹子罢了”哪里能比得上自己日日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呢
只可惜
鸳鸯惋惜一叹,试探着问道“老太太可是想将宝玉与表姑娘凑一对儿重新绑上这姻亲”
这样的结果自是最好的。
对宝玉好,同时又能化解如今这局面。
只是今日冷眼瞧着女婿对她家宝玉竟是满眼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