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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沈夷光欲言又止“小王爷,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谢弥边整理衣服,边漫不经心地道“我之前是蜀王府家奴,主人难道不知”

沈夷光轻轻抿唇,状似不经意地道“那你之前是哪里人呢我记着你好像不是蜀王世仆,总得有个来历吧”

两人现在勉强算是半个合作关系,沈夷光对他留在沈家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相比于把沈家老底都快摸清的谢弥,沈夷光对他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

他的出身来历,他的父母亲眷,他当初为何要屠蜀王满门,为何要求娶她

除了知道他是襄武王之外,谢弥这个人也太神秘了点,哪怕两人在梦里梦外都颇有纠葛,哪怕他人就在她身边,她对他仍称得上一无所知,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谢弥唇边带了点笑,眼底却晦暗深邃,像是深沉的洋流,显然不悦。

沈夷光见他不语,又抿了抿唇,正要张口,他忽又不正经地笑“主人对我这么好奇不如今晚来我房间,我可以和主人好好探讨一番。”

他在夜里和好好探讨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沈夷光呸他“还不快去洗你的衣服”

谢弥哈哈一笑,转头走了。

这个人实在太霸道。

沈夷光慢慢皱了皱眉。

他摸清沈家便可以,别人打听他就不成,他能在林子里对她肆意妄为,她偏不能对他也如此,真是让她窝火。

要是能有法子驯服这匹桀骜不驯的苍狼就好了。

沈夷光费力地搜刮肚子里不多的坏水。

江谈强闯别院的事儿,沈景之半夜就收到了风声,当夜就赶过来了。

他来了之后便迭声问“潺潺没事吧太子做什么了”

沈夷光摇了摇头,把昨日江谈的话简略重复了一遍,沈景之听的眉头紧皱,用尽毕生修养才没骂娘。

他静默片刻,缓了口气“待寿宴之后,先送你去江南养病吧,再不要和太子纠缠了。”

他但凡长了点人心,看在潺潺当初对他何等爱重的份儿上,也不该上门威逼,哪怕他去劝说昭德帝几句呢,也算他有点良心了。

沈夷光也是这个意思,这时候外面有人通报“郎君,娘子,宁家小郎来了。”

沈景之愣了下,才请宁清洵进来“小师叔,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宁清洵清俊如雪玉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他好像存了什么心事似的,顿了顿才笑“我后日就要动身去山南,特地来向尊师和你们俩辞行的。”

沈夷光懊恼道“这几天事儿太多,我居然把你赴任的时间给记差了,小师叔你等着,我现在立刻准备东西,你路上带着用。”

宁清洵刚要说不用,沈夷光已经忙不迭吩咐下人备送行宴,又令蒋媪去收拾东西了,他只得无奈笑笑。

整场小宴宁清洵都用的心不在焉,还是神思缥缈了会儿,才对她道“在动身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人手,打算细查一下襄武王府了。”

这也是两人之前商量好的。

沈夷光眸光不觉一亮“麻烦小师叔了。”她是真的很好奇谢弥的来历出身,再说合作之前,这些本也该有些了解。

她想了想又叮嘱“点到为止即可,小师叔别引火烧身。”

最重要的是,可千万不能被谢弥觉察她在查他。

宁清洵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散了,微笑了下“好。”他又玩笑道“潺潺大了,知道关心小师叔了。”

近来沈家和昭德帝动作不断,沈夷光要和太子退婚的事也已经传开,听说只等着圣上下诏。

他和潺潺自幼一起长大,结果却被半道而来的太子抢了先,他当年已经错过潺潺一次,现在实在不想再错过了。

眼下他马上要去赴任,总想着和潺潺提一提亲事,但这时候张口,未免有给她伤口上撒盐之嫌,他沉吟许久,到底没张口。

还是沈景之起身相送,在路上似笑非笑问他“你如今将将二十,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心里是不是有主意了”

宁清洵一听就知道被他看出来了,面色微窘,蹙眉道“你怎么”

沈景之一边捋着袖口褶皱,一边笑话他“你往日虽然时不时偷看潺潺,但总归还算克制,今天目光一直随着她兜转,我就是个瞎子也该瞧出不对来了。”

他笑个不住“你可是在烦恼赴任之后,如何向潺潺提及亲事”

他对宁清洵没什么不满,人品相貌才干家世无不上乘,还是打小和他们一块念书的,彼此知根知底。

和太子退婚之后,潺潺的婚事最好尽快落定,免得江谈再起什么心思,凭宁家的地位也护得住她,所以沈景之也愿意帮一帮自己单恋多年的倒霉小师叔当然前提得是潺潺愿意。

宁清洵颇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着气点了点头。

沈景之指点他“你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怎么这时候竟犯傻了让你家父母长辈上门来提亲啊”

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宁清洵眼睛不觉一亮,双目盈盈地看着他。

沈景之揉了揉被他看出来的鸡皮疙瘩,沉吟片刻,又肃了神色“咱们这位圣人的脾气你也知晓,潺潺这回退婚,只怕会有损她的声誉,若她名声有亏,流言不断,你可还愿意娶她”

宁清洵好笑道“我和你相识十年,你何曾见过我被流言左右”他玉面微红,却还是轻轻道“我一直在等她。”

昭德帝寿诞当日,他突下了一道口谕,让沈夷光提前两个时辰进宫。

沈夷光约莫能猜出他想干什么,特意赶早起来换上全套县主冠服,颊间唇上都点了正红胭脂,比起往日的清艳更多了几分侵略性,也亏得她风度出众,不然这点年纪还真不一定能撑起从二品的冠服。

她出来的时候,谢弥瞧的微怔了下,又很不自在地挪开眼,摸了摸耳钉“主人这般,不像是要退婚的,倒似进宫选美一般。”

沈夷光挺直脊背,气场全开,闻言重重哼他“我哪天就是要死了,也得换上我最喜欢的衣裳,画好全套妆面,然后再去死”

男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的生物。

侍婢捧了她常用的紫晶头面上来,她气势汹汹地一挥手“这套不行,把祖母给我留下的那套赤金镶红宝的换上来。”谢弥“”

女人,就是如此如此令人费解的生物。

昭德帝正在紫宸殿候着她,见沈夷光把县主冠服穿的犹如战袍一般,他小小吃了一惊,不由笑道“潺潺不必如此。”

沈夷光行过礼之后,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

眼下在昭德帝身边伴驾的不是沈皇后和万年,而是淑妃和五公主听说她姑母因为昭德帝要送她入寺一事,和昭德帝起了龃龉,惹得昭德帝动怒,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一直和皇后关系平平的淑妃。

沈夷光心下不忿,却答的滴水不漏“今日是陛下千秋,必得万事顺心,臣女不敢轻忽。”

昭德帝意味深长地道“可是朕今日过的还真不怎么顺心,潺潺能否为朕解忧”

沈夷光一笑“陛下身边自有无数忠臣良将分忧,何须臣女”

哎,现在的小姑娘都这般难对付了么

昭德帝心中一叹,放心手中朱笔,走下玉阶,索性直言“潺潺,你是朕打小看着长大的,沈皇后和万年更是宗室中人,她们是你的姑母和阿姊,如今宗室有难处,只能委屈你了。”

他说完又放缓声音“待你从国寺祈福归来之后,朕会封你为郡主,赐汤沐邑两百户,若你另行定婚,朕也会将你风光发嫁。”

他抬了抬手“朕说完了,你且去吧。”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舍沈夷光来保全江谈,保全宗室颜面。

宗室怎么可能有错呢所以有错的只能是沈夷光。

五公主在旁笑嘻嘻地补了句“潺潺也别灰心,本宫的三表兄一直对你痴心重意,哪怕你去佛寺待上半年,回来他肯定还愿意娶你。”

陈家三郎是出了名的好色,镇日寻花问柳,年纪轻轻家里蓄养美姬娈童无数,还曾闹出因垂涎沈夷光美貌,眼巴巴地去跟踪,结果被暴揍一顿的笑话来。

本来就是,沈夷光一个外戚之女,往日的气度排场比她这个公主还要厉害,眼下真的和宗室撞上了,她不还是得乖乖低头吗难道还能让太子和他们宗室低头认错不成

沈夷光虽说人缘挺好,但在帝都里,等着看这朵倾国名花跌入泥尘的男男女女也不少,五公主和她那表兄就是其中之一。

沈夷光毫不客气地道“别啊,陈三郎和您年貌相当,对您才真是痴心一片,早发过誓要尚主的。”

说的五公主脸色铁青,她才又施一礼“臣女先告退了。”

出了紫宸殿之后,沈夷光脸上才慢慢显出怒色来,双拳都在宽大的袖口里收紧了,脸色冷的吓人,身边服侍的宫人都不敢出声。

她心绪起伏,急着去找家人商议,险些撞上人。

有只宽大的手轻托她的双肩,头顶传来一道温和儒雅的嗓音“小心。”

沈夷光看清来人,忙后撤几步,保持了距离,微微颔首“晏将军。”

晏明洲笑笑“县主小心。”

他有心想轻托沈夷光手臂,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先走了。”

晏明洲倒没什么不好的名声,不止如此,他玉树花容,谈吐雅致,言行举止无一不似江左才俊,在长安城里颇受人追捧,只是沈夷光单纯的不喜欢和这些狼子野心的异族人打交道罢了。

晏明洲唇角含笑,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扶风身段,目不转睛地逡巡着“听说她马上要和太子退婚。”

就像他之前说的,沈夷光这样的,哪怕真离了江谈,也自有大把的人惦记。

“退婚又怎样”他皇叔东赞走过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汉女实在高傲。”

“退婚就意味着,她能跟我。”晏明洲笑吟吟的,吐字却极下流“我喜欢高傲的,不论是汉人的江山还是美人,都会臣服在我胯下,任我肆意伐挞。”

他用那张温雅堂皇的皮囊遮的再好,也总归是流于浮面的,只有这偶尔泄出的邪恶和兽性,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东赞问“你的伤势如何了”

晏明洲笑容略淡“养的差不多了,汉人朝廷一向庸懦,这回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背地里对我下手。”

谢弥这回下手倒还真下对了,晏明洲和朝廷本来就面和心不和,自他出了事,更存了芥蒂。

他轻轻摇头“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由于退婚之事即将被妥善解决,也能顺带削一削世家的威风,因此整场寿宴,昭德帝的心情都很是不错。

每年寿诞结束,昭德帝都会率众臣登上皇城城楼,赏万民烟火,这事儿都是由太子操办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昭德帝带着众人登上城楼,却不见江谈身影,他略等了片刻,不见江谈身影,招来绣春问道“太子呢”

他心下不悦,这孩子一向稳重,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江谈方才去了城墙上角楼就再没出来过,绣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作为内侍,他总得帮太子遮掩。

他道“这回大家的话,殿下今日劳碌,眼下正在角楼歇着。”

昭德帝为人凉薄,疑心病也重,闻言心下更是生疑,直接大步向角楼走去。

他身后众臣不明所以,便也跟了过去。

角楼大门紧闭,周遭一圈东宫侍卫看守,昭德帝眉头紧皱,强行令羽林卫破开。

角楼里是一处专供人休憩的静室,里面桌椅床榻,锦衾被卧一样不缺。

虽有层叠帷幔掩映,但昭德帝依然能瞧见,江谈和一个女子卧于榻上,江谈衣衫半退,呼吸急促,那女子脸埋在锦衾里,看不清真容。

他无比看重爱护的儿子,他为了江谈,险些和世家撕破脸,而他是怎么回报他这个父皇的在他的寿宴上,跑去和人苟合

宗室还有什么脸面他这个当皇上的还有什么脸面

晋朝上下,都要知道江谈是何等的好色无德,知道是他亏待的世家女

不止是昭德帝瞧见了,他身后的文武百官,宗亲女眷也都瞧见了。

和江谈苟合的女子是谁

江谈是不是疯了居然选在这种时候和人偷情

沈夷光一脸错愕,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谢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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