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篇 第四十七章 大寿
接下来的两日,单府上下充满了忙碌气氛,宴席设在了东南角那边的空旷地带,剑城屋舍密集,空旷地带极少,只有东南角那里足够摆下百张宴桌。
这场宴席的食材是罗北与黑球儿选的,厨子有十几位,全是在各大酒楼暂请过来的。
花温香询问过单雄信为什么不干脆在酒楼里办宴席,那样岂不是方便省心,当时单雄信只笑着回答了两字。
省钱。
难民区的百姓出门第一眼,便是看见百桌大宴的气派场面,每人具是深感荣幸,为帮单城主尽一些微薄之力,家家户户都毛遂自荐坐那端菜的小二。
这样一来,又省一笔钱。
天色还未亮,就有难民区的百姓帮忙打理饭局,桌桌挑灯,厨子们忙的焦头烂额,有些百姓甚至越俎代庖切起了菜,更有甚者,直接掌勺做起了菜,而且做法有模有样,瞅的一旁大厨们目瞪口呆,赞叹这难民区卧虎藏龙。
特殊时刻特殊对待,管事的楚魁与另一位名叫孙理的男子,假装视而不见。
天亮之前,必须准备好所有饭菜。
这次单雄信六十大寿,表面是过寿宴,其实大捞一笔才是真。
单雄信想法设法从每一件事上挣钱,然后再大把花在那些穷苦百姓身上,他诠释了“乐善好施”这四个字,身为一城之主的他,宅子小的可怜,连寻常殷实人家都比不得,平时的穿着打扮也似一般群众,府上只有两个下人,几位客卿若不是看在他有着过硬的品德,恐怕也早各散南北。
临时搭建的灶房那边,花温香以一己之力又陆续抗来了猪羊牛各十头,罗北招呼几位渔夫送来鲫鱼青鱼,涂月莲是位做饭好手,也加入了厨子行列,黑球儿鬼鬼祟祟偷吃偷喝。
寻常中年男人模样的黑衫孙理,组织前来帮忙的百姓,放置饭菜。
右臂已经能动的楚魁两手拍掌,“大家伙儿动作快点,马上天就亮了。”
他身心疲惫,来的都是贵客,饭菜必须新鲜,这一下子做百桌饭菜,何其难?单城主真会难为自己。
百桌之上,陆陆续续放满了美味佳肴,天色也渐渐明亮起来。
远处,单雄信与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朝饭桌这边走来。
老人名为杜桓,是南洲琵琶郡的郡守,与单雄信是几十年的官场好友,两人本是同岁,可不是修士的杜桓满脸皱纹发丝雪白,竟显老态。
个头不高的杜桓看着前方的满汉全席,笑道:“老单,阵仗不小啊,看来又能大捞一笔了。”
单雄信不顾风度,“杜老哥这次的礼可不能比上次轻啊。”
一袭昂贵暗紫长袍的杜桓,面色和蔼,“放心吧,我就爱给你送钱。”
……
……
清风淡淡,日辉耀耀。
八方来客齐聚一堂,有达官显贵,有富商贵贾,整整百桌,座无虚席,此外又添二十三座,以来接待宴请名帖之外的祝贺人。
但凡来者,皆是携礼到场,贺礼堆积成山,罗北与花温香忙着整理。
宾客当中有一位僧人,名祖远,来自当今四大势力之一的玄云寺,此人在寺中辈分极高。
玄云寺除了每四年一举办的绛灵大斗外,一向是不理世俗,此次竟派出高僧前来给单雄信祝寿,这一举动着实出乎众人预料,也让单雄信受宠若惊,一直在与那位玄云寺高僧恭敬交谈。
僧人祖远奉寺中主持之命,送了一本佛门经书作为贺礼,虽是一本普通佛经,可也足以羡煞旁人。
像玄云寺这种在全天下都赫赫有名的存在,哪怕攀上一点点儿关系,都可让人扬名立万。
单城主明显是入了人家法眼。
千名之多的来客汇聚在此,不远处,又有前来瞻仰单雄信风采的剑城百姓,东南角的这片地带一时间万人空巷。
酒桌人酣畅饮酒,沸沸扬扬,人人都想借着单雄信的寿宴多认识几个朋友。
因为能让单雄信请过来的,定然是君子之士,高风亮节之人。
“听说单城主又在剑城的东边与西边,各办了两个学塾。”
“前些日子,老单还自掏腰包维修了一下咱们剑城的古石巨剑。”
“单城主这次赚的钱,估计应该是扩建城外那几个临时粥铺。”
“我听说单
大哥办完这次寿宴就要闭关了,似乎摸着了武绿境的门槛。”
……
人声鼎沸,客套寒暄。
花温香与罗北一次次将贺礼放入马车上,孙理则派人把堆积成山的贺礼一次次都运回府去。
在后厨那边忙完的涂月莲靠墙而坐,满头大汗。
今日早早就醒来的黑球儿趟在她身边,睡着了。
楚魁混进宴席中,随便找了一桌大吃大喝起来。
远处,单雄信那桌,坐有琵琶郡郡守杜桓,魂英祠姚毫,玄云寺高僧祖远,兵器店老板钱无,还有一些今日免费提供大厨的酒楼老板。
气质彬彬,正直中年的姚毫谈吐优雅,以心声向单雄信说道:“厉兽已经安全送至根果森林,想必之后自有其它厉兽收留他们。”
忙与桌上人攀谈的单雄信同样以心声说道:“有劳姚兄了。”
厉兽不同大多人族,遇到这种伤残可怜的幼兽,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救。
所有人当中,官帽最大的杜桓笑道:“祖远大师,听说此次绛灵大斗由贵寺主办,不知消息可否属实?”
绛灵大斗,四年一举,由当今几大势力轮番操办,传闻今年便轮到了玄云寺,大斗采取一对一擂台战,参加者大多是当今修道的天之骄子,获胜者还会被朝廷钦定为武状元。
祖远坐到桌旁后就从未动筷,期间单雄信叫人将所有荤菜换成素菜,只是被祖远阻拦说不比大费周章,自己出来时在寺里吃过了。袈裟裹身,面容苍老的祖远正襟危坐,说道:“消息属实,此次绛灵大斗的确由本寺办理,而且近日已经在筹备当中。”
出身儒家的姚毫自认还算是半个读书人,佛家典籍也看过几本,对于佛教学问一直处在一个懵懵懂懂的状态,那本送给单雄信的佛经虽被祖远大师说是普通经书,可在他看来,那也绝对是世间仅存的孤本,千金难求,日后定要与单兄求来看看。
姚毫看着眼前这个辈分差不多与家中爷爷相同的高僧,虚心请教道:“大师对于人族与兽族一事,如何看待?”
一桌静言。
一直在注视单雄信这桌的宾客们侧耳倾听。
高僧祖远双手合十,轻轻说道:“众生平等,理应和睦于世。”
单雄信附和道:“大师言之有理。”
在之后闲聊中,此次寿宴送了一把价值百两长剑的钱无言语极少,他一个生意人不太擅长摆弄这些大道理,也就不敢大放厥词。
今年绛灵大斗由玄云寺主办一事迅速在宴席中传开,人人满怀期待,猜想着各大势力会派门中哪些弟子参加。
正在这时,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单雄信身旁,一头乱蓬蓬白发的老人形容枯槁,略有驼背,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单雄信,“祝单城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老头子穷,没礼相送,若是可以的活,能不能容我以后再补?我已经几日不曾吃东西喽,能否赏口吃的?”
单雄信看着眼前这位邋遢老人,不是心性使然,而是不由得就让座于老人,“老人家请坐,来者便是客,哪里需要贺礼这些俗物。”
随后单雄信又自行搬了把椅子,挨着褴褛老人坐了下来。
其它几桌的宾客都有些埋怨这穷酸老头没眼力见儿,看不清他那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你一个庶民哪里当的起那个座位。
祖远等到褴褛老人入座后,双手合十,算是打过招呼。
褴褛老人倒也懂礼数,同样双手合十,以作回礼。
酒桌之上,褴褛老人拿筷夹菜,不顾身边投来的视线,单雄信总感觉这位穿着模样都一般的老人很不一般,只是说不上来缘由。
褴褛老人的到场,使得桌上一时无言,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老人吃东西。
片刻后,褴褛老人扯了一条鸭腿塞入嘴中,“有戏看。”
众人疑惑。
只是下一刻,宴席之中的大伙儿皆是微微蹙眉。
远处来了一批规模足有百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刀剑,气势汹汹。
队伍之前有一辆马车,在临近宴席不到一丈时停了下来,车上走出一个身出红袍的男子,正是曾晨。
百名徐府打手随之停在原地。
曾晨很快就扫到了单雄信那桌,于是走过去,直接笑问道:“单城主果然人缘好,过
个寿宴都是人山人海,不知楚客卿何在?还有一个与他前不久在一起的年轻人。”
单雄信瞥了眼曾晨腰间那块刻有“魑魅”的木牌,“敢问前辈可是魑魅阁的曾前辈?楚客卿他整天到处游逛,我也拿不准他所在之地,至于您说的那个年轻人我就更不知了。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我回头再转告楚客卿。”
单雄信面带笑容,再一次让了座位,“曾前辈请坐,先吃过饭再是。”
曾晨坐下后,看着刻意装糊涂的单雄信,“我也不与单城主兜圈子,曾某今日来就是替人讨个说法,不远处丰城的徐远,你应该知道吧,他与在下是至交好友,可奈何年迈多病,实在不方便来,一把年纪的他只有一个独子,却在前几日被你府中的楚客卿和一个年轻人打死了,具体缘由我不知,所以我想问一问楚客卿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致使他下如此毒手。”
远处的楚魁听闻这段话差点没跳脚骂娘,真他娘的会编,你怎么不说你杀了黄前辈一事,不过还算理智的楚魁并没有动作,选择静观其变。
单雄信站在一旁,看着满嘴谣言的曾晨,“楚客卿为人我是知道的,这其中必有蹊跷,定是有小人算计,只不过是苦了徐远老哥了。”
坐在曾晨一旁的褴褛老人喝了一口小酒,吧唧了一下嘴,“算计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曾晨看着这个满嘴油腻,略有疯癫的老东西看着自己,一时忍下心中怒火没有当场宰掉他。
再扫视周围,那个儒生打扮的男人应该就是姚毫,之前派人去拦截送往森林的厉兽,可还是晚了一步,这也足可见这位姚家后人的心思缜密。
穿着华贵的杜桓给曾晨一种富家翁的感觉,其实这些人都无关紧要,只有那个一直静坐的僧人最令曾晨忌惮。
因为南洲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座寺庙,其中离着剑城最近的就是那座玄云寺,这老和尚看着辈分就不低,若真是出身玄云寺,那今日可就真不好办了。
为藩王做事的曾晨根本不畏惧一个小小的剑城城主,只是怕一会儿动起手来,那个僧人会出手,要不先问一下那和尚的身份?……向来心狠手辣的曾晨有些自嘲,今日的自己怎么这般婆婆妈妈了。
单雄信看了看前方拿刀剑的百人,笑道:“还请曾前辈给单某几日时间,到时候定会查出凶手,今日单某寿宴,还请留些薄面,请前辈先叫手下之人打道回府。”
曾晨冷笑道:“单城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不交出楚魁,我没法向徐老哥交代的,至于那年轻人我自己找就好了。”
说到这里,曾晨骤然身缠英橙气,“听说单城主也是英橙境,不妨与我切磋一下,给大家助助兴?宴席之后你我再一起找楚客卿。”
单雄信脸色阴沉,对曾晨的嚣张跋扈极为不高兴。
始终静坐的祖远终于说道:“施主出身魑魅阁,乃是为湘安王做事,湘安王赵罡义去过几次本寺拜佛烧香,说来也与本寺颇有缘分,还请施主看在贫僧的面子上,今日不要动武,以和为贵,想必单城主是少不了施主一副碗筷的。”
寿宴之中,众人哗然。
鬼魅一般的魑魅阁怎会出现在此,他们不应该活动于与湘安一带吗?期间陆续有人认出了曾晨的身份,魑魅阁“五鬼”之一的火蝙蝠,不过大家并不慌张,今日有玄云寺高僧在,单单一个曾晨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眼前和尚提及到自家主子,哪怕是桀骜不驯的曾晨也要掂量一番了,他散去血魂气,问道:“敢问高僧可是来自玄云寺?”
祖远答道:“正是,在下法号祖远。”
曾晨暗自懊恼,祖远?祖字辈的僧人,那不就是只低玄云寺主持一辈吗。
不知如何是好的曾晨左右为难,现在无论是去还是留都要丢人了。
“赶紧走吧,人家单雄信如今境界不比你低,就算过招也未必输你,今日又有玄云寺僧人,你闹不起来的。”
有女子以心声向曾晨说道。
“风忆,你什么时候来的南洲,你也在宴席当中?”曾晨愣了一下,同样以心声问道。
那隐藏在宴席当中的女子继续说道:“阁主派我来南洲找狼生草,今日顺路便来参加一下单雄信的寿宴。”
曾晨笑道:“好,那今晚你就助我除掉单雄信与他那个客卿,以来解我心头之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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