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毛安雅的故事

冰冷而漫长的夜晚悄然过去，太阳散发着微热的光芒缓缓从东边升起。孟骅手指微微一动，随后费力得睁开眼皮。“活着真好……”孟骅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竟是如此的沙哑刺耳。孟骅撑着僵硬的小腿挣扎着爬了起来，摸了摸干燥的双唇喃喃道“好渴啊，赶紧找个能够管吃管住的工作，不然再睡几夜马路的话非冷死街头不可。呵呵，冷死他乡这名头，好说不好听啊。”孟骅认准一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走着，走了半天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一家叫做“小雅早餐”的早餐店门口。

“阿姨……你这……”孟骅拦着正在忙碌的老板娘刚要说话。那位老板娘随手递给孟骅几个馒头开口打断道“等会再说，我现在很忙。”

孟骅一愣，轻轻推开老板娘递来的馒头平静道“阿姨，我是想问您这招工吗？”孟骅的声音沙哑却很平静，眼神黯淡却很平静，因为他此时的心情很平静。连孟骅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心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差点冷死街头让孟骅懂得了如何活着，如何生活。

看着眼前少年平静而坚毅的眼神毛安雅自己刚才错了，大错而特错。有着这种眼神的男人怎么可能向命运低头，怎么可能去做乞讨这样的事情.她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认认真真地向孟骅道谦道“小伙子，对不起。我不该用自己的眼光来衡量身边的人和事，希望你能原谅阿姨的莽撞，别跟阿姨一般见识。”

孟骅连忙摆手笑道“阿姨您太言重了，您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这点事情我还是看的明白，在如今的社会能有几人会在意别人的生死冷暖？要么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心态去围观，去凑热闹。要么眼不见为净直接转头走人”孟骅一顿，眼光有意无意地扫了周围一眼接着道“阿姨，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这就走了。”孟骅把话说完，转头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小伙子等一下！生意天天都可以做，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这几个馒头你先吃了……”毛安雅伸手拉住孟骅，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连忙解释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招不招工吗？我确实需要招个小杂工，你得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吧？”

孟骅眼睛一亮追问道“管吃管住不？”

毛安雅笑着点了点头道“管饱管够，还管工资。”

孟骅一拍手掌敲定道“成交！谢谢阿姨您的赏识！小杂工孟骅一定会好好干，绝不让你失望！”

毛安雅扬了扬手中的馒头咯咯笑道“那这馒头？”

孟骅一把夺过馒头狼吞虎咽，口中含糊说道“吃！傻子才不吃！……呃……水……水！”孟骅口中干燥，又因为吃得太猛，竟被馒头噎住。

毛安雅一惊，连忙端来一碗温热豆浆递给孟骅。孟骅双手接过豆浆，呼呼几口将其一饮而尽，终于长出一口气，缓过神来。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吃完了我这里还有。”毛安雅轻轻拍了拍孟骅的后背一脸关心道。突然她惊呼一声“好烫！”拍着孟骅后背的小手就像触碰到蛇蝎一般迅速缩回。

“阿姨，你怎么了？”孟骅回头茫然问道。

“什么我怎么了？应该是你怎么了才对吧？你身子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高烧了？！”毛安雅说着伸手摸了摸孟骅的额头，发现额头果然也是滚烫似火。

孟骅想到昨晚穿着湿衣服睡马路时刺骨般的寒冷以及此刻的头昏脑涨，有气无力。便点头道“应该是发烧了。”

“什么叫应该是发烧了，你连自己有没有发烧都不知道吗？”毛安雅责备了一句连忙关上店门，拉着孟骅打车去医院。

孟骅听出了毛安雅关怀，心中感动无比，见毛安雅关上店门拉着自己上了一辆的士便急忙道“阿姨你这是带我去哪？你走了这早餐店怎么办？”

毛安雅一边催促司机开车快点一边轻轻地对孟骅说道“我刚不是跟你说了，生意可以天天做，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想着怎么赚钱之前一定要先珍惜，爱护好自己的生命。你现在吃了我的馒头，你就已经是我的员工。而我作为你的老板，就会罩着你，就会对你的健康负责。如果你想要报答我，就请你今后好好珍惜，爱护自己的生命。”毛安雅说完这段话就轻轻侧过身子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目光忧郁且宁静。

看着这个微微侧身，专注凝望窗外的背影，孟骅知道，这个背影的主人是个有故事的人，是个有故事的沧桑女人。在这个时候孟骅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为了这个沧桑的背影，自己也要小心地，好好地活着。

孟骅两人来到医院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刚好经过，便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孟骅后就安排护士将他推着进入了急诊室。“医生，他这病情怎么样啊？”毛安雅见孟骅竟被推进了急诊室顿时一惊，只有病情相当严重才会被第一时间推进急诊室的。

这老医生看了看焦急不安的毛安雅皱眉道“你就是那个小伙子的妈妈吧？你这是怎么当妈妈的？你儿子的病情这么严重你还拖到现在才来？！”

毛安雅来不及解释就急急问道“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老医生哼了一声道“那小伙子之前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两条腿都出现了轻微骨折，这个时候他抵抗力，免疫力都非常低弱，却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冷水中浸泡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应该是就穿着这一身湿衣服熬过了整整一晚上！如果不是他体质好，意志坚定，现在恐怕都不醒人事了！”

“什么？竟然这么严重！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毛安雅急得手足无措，求助般地望着老医生。

老医生见毛安雅紧张成这个样子便赶紧放缓语气道“你先别着急，多买点人参之类的给你儿子滋补滋补，再配合医院的治疗，先把他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做手术接骨。”

带着浓烈的草药味的病房中，孟骅静静地躺在松软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单遮挡住了他的一身伤痕。

孟毛安雅沉着脸看着一脸安详沉睡着的孟骅压低嗓音咬牙怒骂道，“你怎么这么不懂地珍惜生命？小小年纪就学人打架斗殴，你以为你有几条命跟别人打？你要是丢了性命，你家的亲人怎么办？难道男人都是这样不知死活吗？都跟我去死的老鬼一个德行！”毛安雅骂着骂着声音渐渐哽咽，一滴清水缓缓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毛安雅擦了擦眼角，轻叹一声站起身子，轻轻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孟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床单上的那一点湿泽喃喃道“原来阿姨的老公竟然因为跟人打架打死了。”孟骅想到自己，如果不是被瑞之，李亚两人所救，自己恐怕就要废在李雄的手上了。孟骅想着，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如果一切还能重来，孟骅绝对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说不去救张小霞，而是在张小霞出事前做好一切准备措施，而不是打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莽夫想法。就算稍有疏忽，漏算了些什么也要想办法周旋，而不是束手就擒，甘为刀板鱼肉。

一个小时后，毛安雅提着一瓮人参汤轻轻走进病房。孟骅此时半躺在床，眼望天花板，听到动静后转头一看，见到是毛安雅便呵呵笑道“阿姨您来了，我这还没给你打工呢，就被你这么照顾，真是不好意思了！”

毛安雅故意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谁让我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病秧子员工。”

孟骅嘻嘻一笑道“谁叫我这么命好，遇见您这么个大好人！对了阿姨，我这病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整天呆在床上都快闲出鸟来了。”

毛安雅取出调羹舀了一调羹人参汤放在孟骅嘴边，孟骅连忙伸出双手示意自己能行，却被毛安雅一个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毛安雅一调羹一调羹地喂着孟骅，口中哼哼道“你现在就想着出院，怕是异想天开了。医生说了，等你身子调养好了就给你动手术接腿上的折骨。伤筋动骨，百天功夫。好在你只是轻微骨折，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还要接骨？”孟骅一愣连忙道“阿姨，这点小伤小痛的……”孟骅话没说完就见毛安雅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便急忙改口道“那，费用一共是多少？”

“一共一万左右，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交了。”毛安雅说道。

孟骅心中衡量了下道“阿姨放心，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这时，毛安雅将一整瓮的人参喂进了孟骅的肚子里。毛安雅轻轻将瓮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沉声道“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老实交代一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孟骅早知道毛安雅会有这么一问，便老老实实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只是将一些不雅之事保留了下来，比如杜蕾斯，比如……咳咳！

毛安雅哼了一声道“小小年纪，倒也挺痴情的。只是你这么小就经历了这样的风雨，也是苦了你了。”

孟骅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玉不琢，不成器嘛！”

毛安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厉声道“难道你就不怕，一个不慎就落得玉碎人亡吗？”

孟骅想了想后认真道“阿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欺我，欺我爱人，我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有些事情，哪怕明知道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毛安雅征征地看着孟骅，眼神恍惚轻声道“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一个人吗？”

孟骅若有所思，下意识问道“像谁？”

毛安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孟骅老老实实道“想。”

毛安雅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思念，缓缓道“我曾经有一个男人，他叫张德顺。张德顺为人本分诚恳。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当时他执着地追求我，我被他的痴情打动就答应与他交往。可是有一个小帮会的帮主也对我感兴趣，他知道德顺跟我交往之后就几次三番的找我们的茬，德顺忍无可忍，终于开始变坏，变狠。德顺体格彪悍，发起狠来确实挺凶，也挺能打。

终于，德顺被一个大帮会的帮主看中后收入帮中。德顺靠着自己的那股狠劲越爬越高，直到爬到堂主之后，德顺就带人将那个小帮会的帮主塞进麻袋丢进了黄浦江。可是弄死了那人又有什么用？他一样死了！他再能打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个小帮主的残党下毒毒死了！虽然后来大帮主出面将小帮主的党羽连根拔除。只是死的人再多，他张德顺一样活不过来！”

看着眼前哀伤悲痛的毛安雅，孟骅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毛安雅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替她担心，她轻轻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道“之前有位医生把你当成是我的儿子，如果德顺没死，我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孩子差不多也跟你一般大了。”

孟骅想了想道“如果阿姨不嫌弃，我就做您的干儿子吧。”

毛安雅眼睛一亮，连声道“真的？你真愿意做我的干儿子？！”

孟骅嘿嘿一笑道“当然是真的，能有您这么好的干妈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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