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草莓牛奶大战乌鸦大军(三)
“你先别动。”安室透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阿尼亚,他走到那个黑色的长盒子旁边,打量了一番。
“琴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刚刚的声音彻底地消失了。黑色的盒子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寒霜挂在四壁,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等待着开启它的迷途人。
安室透回头看了一下一脸担心的阿尼亚,咬了咬牙,还是俯下身去,用手去试图掀开棺盖。
棺盖触手冰凉,零下几十度的低温让他有一种被烫到的错觉,那种刺痛让他缩回了手,但是接着又用意志力再次触碰。安室透用全身地力气去掀开那沉重的棺盖,并且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金属的棺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缝隙处那些凝结的薄薄冰块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棺盖掀开,寒雾袅袅,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里面坐了起来,银白色的胳膊迅速抬起,掐向安室透的咽喉。
但安室透早有预料,他一脚踹在棺材底部,让它在滑溜的金属地面上发生了偏转,黑色的影子踉跄了一下,“咚”地坐了回去。
这时,他身后的阿尼亚也看清了,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并不是她的父亲,严格来说,那东西连人都算不上,那尖尖的鸟嘴,还有红色的树脂眼珠这分明还是一只乌鸦怪人。
怪人红色的眼珠此时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它转过了头,尖尖的鸟嘴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唤,
“阿尼亚。”
一瞬间,阿尼亚觉得血液全部向大脑直冲而上,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情绪那个怪物居然当着她的面模仿琴酒的声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你闭嘴不许模仿我爸爸说话”她涨红了脸,大声喊着,一边想冲过去用自己的空气拳套砸向那张可恶的怪脸。
但是,“嘭”,一阵巨大的轰击声,枪火闪现,一颗子弹已经直直地穿过那颗红眼珠,向上将怪人的脑袋掀开,一串纠缠的电线像天女散花一样炸开,垂在那剩下的半截脑壳外。
怪人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安室透的子弹不知是损坏了它大脑的哪一部分,现在它的四肢奇怪地抽搐起来,仿佛一只触电的青蛙。
安室透一脚把它踹回了棺材里,将棺材板重新压到它的脸上,怪物的胳膊垂在外面,还在不住地痉挛着。
“眼不见心不烦。”他回头,摸了摸看起来已经吓呆了的阿尼亚的脸,“这玩意儿就是来引你入瓮的,还好你先碰到了我。”
他回头看到已经紧闭的大门,寒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这地方太冷,不能久待,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见到过我梦到过这里。”阿尼亚有短暂的气馁,但是她知道安室透说的是对的,这里的温度和冰窟无异,她必须尽快冷静下来思考,“乌丸莲耶曾经在这个棺材里待过,这里是他的身体冷冻保存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于是,她又听到了呼吸声,乌丸莲耶的呼吸声。那声音现在只有一个,而且就在这间屋子里。
呼吸声现在有些急促,仿佛很兴奋,阿尼亚知道,这个老妖怪一定是在某处暗中观察着自己,观察着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
她回想起那个梦境,棺材旁边本来应该有颗古怪的发着绿色荧光的大树,可为什么现在没有看到阿尼亚睁开了眼,根据梦境里的方向,望向房间里那唯一的立柱。
这是一个金属的立柱,和普通的柱子没有什么差别,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阿尼亚的目光从下至上,慢慢打量着它,然后抬头,和无数个自己发生了对视
围绕着那根立柱的顶端,天花板上有密密麻麻的多个监控屏幕,显然,乌丸莲耶的眼线最终会将信息都汇聚在这里。而现在,每个监控屏幕上都是重复的她的影子。
“你好,阿尼亚,我一直很想当面见到你,可惜琴酒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头顶上响起了沙哑的机械音,一个半世纪前的鬼魂,正在通过扬声器和她对话。
“差一点,差一点你就永远地逃到我管不到的地方去。”沙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嗤笑,“可惜你好像总是不太听话。”
阿尼亚哆嗦了一下,她感觉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为了骗我来故意弄的,是吗”
“你很聪明。”天花板上的屏幕闪烁,监控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拼接而成的巨大人脸。
年轻的乌丸莲耶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个金发褐眼的男人,深邃的五官显示这是一个纯种的白种人,而且竟然意外得英俊。
年轻的他还没有年老时那种恶鬼一样的阴森感,但无论是那锐利阴郁的眼睛,还是那过于高挺的鹰钩鼻,都已经预示了这个男人未来的野心勃勃和极端的控制感。
与阿尼亚梦中见过的那副残破腐朽的身体相比,显然这副年轻的身体,才是乌丸莲耶这半个世纪都计划着回到的过去。
“你穿越了我设置的迷宫,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然后到达了这里。”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像黑洞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把戏,说说看”
“我说了,你就能放我们出去吗”阿尼亚躲在安室透的身后,露出一个倔强的小脑袋,“如果不行,我死都不会说的。”
她一边用说话吸引着乌丸莲耶的注意,一边用手在安室透的背后悄悄写字。
那个立柱有问题,打开看看
安室透收到了她的提示,于是开始不动声色地用眼睛的余光悄悄观察,他发现那个立柱确实有古怪的地方。
这间房屋因为温度极低,所有的地方都挂着寒霜,那黑色的棺材甚至都结了冰。但是这个金属外壁的立柱,却干净闪亮,没有任何的冰霜挂在上面。
这说明,那里的温度高于别处,而如果只是一根简单的立柱,应该和环境温度一致才对,除非里面有些别的东西。
“如果你不说,你们两个都会在这里活活冻死。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你爸爸伤心吧。”年轻的乌丸莲耶从天花板俯视,他将阿尼亚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在意。
与此同时,安室透悄悄地挪动脚步,然后迅速上前按下了柱子某一条棱上那个小小的缺口。
和他期待的一样,柱子表面立刻发生了变化,那金属的外壳像是蜕皮一样,从那条棱开始向外翻开,露出内里深藏的秘密
一个长方体的竖直玻璃容器出现在两人面前,就像基地的那些培养仓一样。
只是,这个培养仓里面浸泡的不是胚胎,而是一个完整的大脑。
乌丸莲耶的大脑,像粉色的水母一样漂浮在透明的溶液里。那些起伏的沟壑显示着其仍然活跃和发达的脑结构,此刻,这个发育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器官,每一处血管都如此生动。
比发丝还细的导线,像水母的触手一样,密密麻麻地连接着大脑的每一处神经元,绿色的光照耀在这奇怪的物体上。
这些发着荧光绿色的光纤导线,从培养仓里一直延伸,向上钻入天花板里。
树。
阿尼亚终于想到了她为什么会梦到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