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庭聚会

不再考虑逃跑的问题，念头转过，李恒开始思考如何在鸿盟内部保持自己的主动权，至少不能被隔离在禁网的军事基地中。

只有更多的信息才能推动自己拥有更多的能力，一旦被隔离了网络这个高效的信息来源，那在鸿盟研究透彻自己之前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作为一个并非军人的普通人，鸿盟对李恒的信任程度并不高。李恒深刻明白自己的价值，为了避免被间谍发现，鸿盟到时候有很大可能会采取隔离加监视的措施。

再想到古戈尔科技内部自己所接触过的那些高层以及他们的态度，一旦缺少了信息来源推动自己不断变强，那最后的结果可能不会太好，现在李恒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个辅助智能了。或许他能无忧无虑咸鱼一生，但自由就别想了。

“不过鸿盟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各部门不是铁板一块。至少古戈尔科技南方大区的大部分部门就和东方大区的那些人合不来。”

“那边把各种机器往人身上装，恨不得把自己都变成智能机械一天二十四小时学习工作。这种想法在这边看来就是离经叛道，根本就是疯魔了。”

思绪已定，李恒发出去了一段信息，喃喃说道：“王子运，我这次可是要靠你了，希望你能给点力吧，我可不想以后连新游戏都没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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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区的某座别墅外，王子运正面带笑容和右前方的一位外表约四十岁的成熟女性轻声交谈着前行，“您还是看上去这么年轻美丽。父亲已经在大厅里等候许久了，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少贫嘴，今天上赶着拍马屁想让我帮你对付你爸是吧。”成熟女子转头白了王子运一眼，她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略带笑意地在王子运身上扫过。转头时刚过肩的黑发卷曲的尾梢在空中轻盈地划过一道弧线，柔和的笑意让她原来略显严肃的脸庞显得柔和了许多。

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出了别样的气质，如同醇厚的酒香一样吸引人。

“嘿嘿，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老爸那倔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看着他板起脸就害怕，只有您才有办法说服他。”王子运一改之前正经的说话风格，笑着说道。

此时的他不再是人前那万年不变的温文尔雅的样子了，反倒像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般与自己的母亲抱怨着父亲的种种行为。

“没错没错，老爸太凶了，总是把哥哥跟他的下属一样教训，老妈你一定要帮哥哥！”清脆如同黄鹂似的女声响起，一旁抱着王子运的胳膊粘在他身上的年轻女孩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声讨着自己的父亲。

“好啦，王小二。你父亲虽然有些老顽固，但也怪不得他，他坐在那个位置也不容易。公司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都要他来做决策，上上下下都有不少压力，自然就没多少精力应付家里了。”王子运的母亲此时反倒出声为自己过去的丈夫辩解了。

“嘿嘿，我听您的。”被称为王小二的女孩轻笑着回应道。穿着浅粉色短袖的年轻女孩有着和母亲一样大大的明亮黑色眼眸，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蛋显现出青春的气息，脑袋后面扎着的马尾辫随着行走左右晃动。

王子运看着抱着自己手臂蹦蹦跳跳的女孩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王子怡，你也是快成年的大姑娘了，即使是亲兄妹也要注意保持距离，再像以前那样粘着我可不好。等下被老爸看到又要被他说教了。”

“略略略~”王子怡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轻轻皱起小巧的鼻子说道：“哼，有老妈在这，臭老爸才不敢教训我。”

“呵呵。王小二都大半年没见到你了，难得见面就随她去吧。”王子运的母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倒是很开心，嘴角翘起，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散去。

母子三人说笑着一路向不远处的四层别墅走去，玫瑰和忍冬环绕着别墅的墙垣，常春藤爬满树干。前方是灯火通明的别墅，外面是乌云和电闪雷鸣。

三人上方的无人机为他们撑起一片透明幕布，豆大的雨点落在上方的幕布上，发出啪啪嗒嗒的声响。

别墅内部，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男子正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中间，头上留着寸许长的黑色短发。略显方正的脸庞，古铜色的皮肤，眉头略略皱起。

他并不像许多发福的中年男子一样有着凸起的啤酒肚。纯黑色的贴身短袖凸显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下身的迷彩工装裤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休假中的军官。

“叮咚~有客人来了。”空旷安静的大厅中响起了别墅的智能管家的声音，这是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

“开门。”沙发上的男人说道，声音同样坚定有力。

“是。”

紧闭的实木大门缓缓拉开，王子运三人走了进来。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中年男子皱着的眉头略为平缓，然而看到后面粘在一起走进来的王子运兄妹，刚平缓的表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中年男子从沙发上站起，他的身高要接近一米九，魁梧的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严肃刚硬的男声响起：“子运，子怡已经长大了，保持距离。”

王子运闻言却不作反应，依旧带着招牌性的温和笑容看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他的身高同样超过一米八，但与自己的父亲相比毫无疑问显得身材单薄。

一旁一直拉着自己哥哥的王子怡反倒怯怯地收回了手，躲到自己哥哥的身后。别看刚刚在外面对自己的父亲毫无敬畏，现在真看到父亲板着脸出现在眼前，立马就焉了。

“王凡天，你能不能别每次见面都把外面那一套带到家里来。”微怒的女声响起，作为母亲的女子挡在了中年男人和王子运之间。

“叶婉，这是我们父子间的问题。”王凡天沉声回道，不过少了对儿子说话时那种命令的语气。

“他也是我的儿子。”叶婉寸步不让地回应道：“军队是军队，公司是公司，家庭是家庭。你就是永远分不清内外，才把这个家弄到这个地步。”

王凡天闻言没有继续说话，这是事实，他不会去否认自己所犯的错误。

想到兄妹两人难得才能见一面，他不再讨论儿子和女儿之间距离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知道今天你来是想帮子运说话，正好，趁此机会就把问题说说清楚。先坐吧，编号1003，帮我们泡几杯茶。”

“是。”名为1003的智能管家声音响起，客厅角落处的小小机器人滚动着两个轮子跑去准备茶水。

王凡天坐回沙发上，依旧挺着腰正坐，叶婉和女儿坐在了对面，王子运则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几人中间是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

王凡天开口说道：“好了，既然你把你母亲请了过来，那么就好好讲讲你的想法吧。“

“我只是想学医救人，仅此而已。”王子运淡淡地回应道，声音不急不缓。

“在实验室里参与开发新型药物可以救人，去军队参军也可以救人，进入古戈尔科技参与管理同样可以救人。”王凡天给出了几个不同的方向，这些都是以王子运的能力可以做到的。

“以你的能力，以上三条路不论哪一条都可以走得很远，在鸿盟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如果你真的想救更多的人，这些都比你去一线给病人做手术更高效。”王凡天沉声说道。既然决定要好好讨论问题，那么他就不会使用父亲的身份来压迫儿子。

“不错，您说的对。”王子运没有否认父亲的话语，如果真的想救更多人，那么掌握更多的权力，能够动用更多资源，自然比自己亲手一个个救有效得多。

王子运继而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他盯着父亲的眼睛说道：“可是，人心易变。我无法保证掌握权力之后我的思想是否会被腐蚀。想救更多人，自然就需要更多的话语权，更大的权力。”

“然而，在前行的途中遇到救人与前途两难选择时，我是否要为了以后能救更多人而放弃眼前可救之人？又或者为了前途，我是否需要去杀死某些人？如果我为了所谓的以后救更多人而放弃了眼前之人，当我一步步走到最后，那时的我还会是现在这个全心全意救人的我吗？”

人心易变，王子运清楚自己是个普通人。那么多人都丢失了初心，他没有能够一路走到最后还能坚持自我的自信。

王凡天闻言沉默不语，过去自己与儿子很少交流，古戈尔科技内部繁杂的事务让自己几乎不会有精力去关注儿子的想法。

听到儿子叙述的理由，王凡天反倒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二十几年前的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

那时的古戈尔科技刚刚成立，父亲是古戈尔科技的核心成员，自己与情投意合的妻子成婚，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可谓人生幸福美满。

然而不过数年后，王凡天的父亲便死于自由商业联盟间谍的刺杀，调查后发现是某一名父亲最信任的内部人员泄密所致。也是从那时候起，少了父亲的遮风挡雨，王凡天不再轻信他人，逐渐变得现实、理性、果决。

他明白了鸿盟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盘根错节，平静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而他作为父亲的独子，也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恶意。

最后，他选择了进入军队。在鸿盟，军队是独立而超然的存在，足以插手军队的人不会来针对他，这能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安全。

后来，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鸿盟的陆军再一次裁减，而鸿盟与自由商业联盟之间的局势也逐渐平稳。王凡天退伍后进入了古戈尔科技，并最终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父亲当年留下的人脉一步步坐上了南方大区总裁的位子。

可是，父亲的死带来的伤痛和军队的经历让他性格与过去有了极大的转变，夫妻之间矛盾日益严重，最终在女儿五岁时两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叹了口气，王凡天对着儿子开口说道：“你是不希望有一天变得像我一样，是吗？”

听闻此言，王子运如同父亲一样坐正了身体，认真地开口说道：“不，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人生中的榜样。”

王子运从小就很聪明，他自然知道父亲那些年面对的压力，也知道他所做的有些决定并非完全出自本心，而是妥协后的结果。

“我没有自信能够像您一样一直坚定前行，我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尽一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