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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伤痕

夜色深沉,一轮弯月悬于苍穹,启明星就在头顶,一身霜雪,他的脸早已冻僵在这寒风之中,可他丝毫不觉,胸口的烘烘暖意让他以为,他正抱着这世间最美的人。

出了凉州城他就不敢耽搁,一路东走,直直跑了六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地方。

文水县,位于凉州城与幽州接壤之地,秦颂十八岁孤身一人流浪江湖,如果哪里让他有归属感一直留恋的地方就是在这儿了。

夜路茫茫,只听见疾风的铁蹄声消失在巷口,接着也不知谁家又响起了一通狗叫,四周静谧的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开门进了院子,直奔去了上房,一股子尘土味扑面而来,不过才是半年没回来,怎都落了灰喽!

原来自个住怎样都好,他一个大男人就算露宿在外,露天席被的也是常事,可现在不同了,如何能让他的殿下沾灰。

秦颂顿感深觉得寒碜,把怀里的燕赤雪只得先放在床上,借着月光摸索着找见了烛台才让这黑屋有了光亮。

本想先去生个火盆就听院子外一阵响动,秦颂瞬时间便沉下了脸,不由心想别是什么人摸索着寻了过来!

“阿颂!阿颂!”

浑厚的男音从院子里响起,不等秦颂出去,宋明披着一件外衣,提着一盏灯笼就推开了家门,与秦颂对了个正着。

“宋大哥……”秦颂看着来人先松了一口气,宋明就住在隔壁院子,相比是方才进院子时都响动把人吵醒了吧!只是秦颂刚一开口,与他照面的宋明就先说话了。

“阿颂,怎么这么晚回来!”

“回来也不提前写信说一声!好叫我和你嫂子先替你把这家收拾收拾!”

“这么多灰又起潮的,怎么住人!”

“走,走过哥那吧!哥那还有间空屋子,昨个儿你嫂子刚收拾出来的!”

宋明是个身形高壮,皮肤发着麦色的正经汉子,平日里别看老是冷着一张脸,但是打过交道后就知他为人坦荡赤诚,有勇有谋,却也是个好哥哥。这也是秦颂虽飘荡江湖,却一直留恋与文县的原因。

宋明性子豪爽不拘小节,不等秦颂应答,作势就要拉人走,只是他刚说话时压根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燕赤雪,这猛然抬头间视线越过秦颂就看到床上被裹着严实的人影。

秦颂下意识的用身体欲要挡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宋明皱着眉头,看了看床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很是娇小的人影,那露在外面的石榴红裙让宋明确定那就是个女人。

在看秦颂脸上努力想要掩下去的懊恼,宋明就是哈哈一笑,收回了视线,就朝秦颂挤眉弄眼着。

“咋啦,这是讨着媳妇了!?”

“没,没,没,她……”

“她不是我媳妇儿!”

秦颂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转头朝宋明急急否认解释道,话说的急,还差点咬着了舌头。

“不是你媳妇那在你床上躺着呢!”

宋明看着满脸爆红还不自知,矢口否认的秦颂忍不住开口调侃着。

“我……”

“不是,不是,宋大哥你想的那样!”

秦颂一脸窘迫,宋明认识秦颂五六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沉稳内敛的他露出了似毛头小子般的模样。

“不是就不是呗!”

“你急什么!”

宋明内涵一笑,率先退出到了房子外面,既然小伙子把媳妇儿都领回家了,他好像也不大适合再把人拽走。

“新嫁娘大多脸皮子薄,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莫要欺负了人去!”

“还有好不容易成家了,可千万再不能像以前那般浪荡不休,没个正形!”

宋明压根不管秦颂的否认,自顾的殷殷叮嘱着。

“我还想着等你这次回来,把我叔叔家的表妹介绍给你呢!看来这次是没戏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能让我这向来不进女色的兄弟眉脸红成这般!”

宋明前一句无不透露着遗憾可惜,后一句接着调侃着。

站在院子里的秦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何德何能呢!隐与暗里的是一抹苦笑。

“行了,快回去陪你媳妇吧!”

“待会儿我让你嫂子先给你送两床新被子吧!”

宋明说完笑眯眯的推搡了秦颂两把,勿自出了院子,可秦颂又哪里好意思真让人送,索性跟着宋明出了院子,就等在了他家门口。

宋家嫂子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两口子一块出来给秦颂递了新被子,显然就这一会儿会儿的功夫,宋家大哥就把他娶媳妇一事说给了他媳妇。

村口的那个李家婶子也没他嘴长。

秦颂抱着被子,在这两口子意有所指调侃的眼神下慌忙的跑回了自己家。

烛光昏黄很是温暖,将被子放到了床上,原想替人先盖上,又看那披风染了轻雪,怕人回头着了凉在发病难受,就想先替人把披风拿开。

就在秦颂垂头轻手轻脚间想把披风从燕赤雪身下抽出时,本来紧闭双眼都燕赤雪缺突然睁开了眼睛,抱住秦颂的脖子便张口咬了上去。

秦颂只觉得脖子一凉,那是她的鼻子,又觉得一凉,那是她的嘴巴,紧接着一阵湿濡伴着轻痒,那应该是她的舌头跟牙齿。

几乎也是一瞬间,秦颂就知道燕赤雪的意图是什么了。

只是这跟个小猫儿般的力道可要不了人命!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怎么这般硬!

燕赤雪瞪圆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她再次张口咬了上去,别说和她想象的一击毙命不一样,男人的脖子像极了鹿筋所做怎样都咬不动。

一声闷哼轻笑,秦颂实在憋不住了,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我这般皮糙肉厚,可别把你牙蹦了!”

秦颂说着,半起身,抬手捏住了燕赤雪的下巴,食指拂过红唇,一排贝齿齐齐整整,手中触感柔软,一时间他竟不舍得撒手,来回摁着燕赤雪的下嘴唇,就像是在玩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般。

只是他的轻笑却惹怒了燕赤雪,嘲讽,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竟敢嘲讽她。

燕赤雪当即张嘴直接将那根作怪的大拇指狠狠的咬住了。

这次是狠狠的咬!

燕赤雪眼睛狠狠的盯着秦颂,但是仍旧没有想象中的怒发冲冠,气急败坏,他仍旧满眼笑意。这个跟野人似的男子,莫非时不怕疼!?

燕赤雪再次加重了力道,嘴里的血腥味儿蔓延至她的口腔,甚至还有一些顺着她的嘴角流至了下巴。

可他还是满眼含笑。

这野人莫非是个傻的!

燕赤雪心中存疑,下意识的松了口,盯着秦颂直直的瞪着。

收回了手,大拇指一排牙印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

他闯荡江湖什么伤没受过,像这种小伤口,他甚至连疼都感觉不到。

秦颂眼神描绘着燕赤雪的眉眼,他知道当日不过惊鸿一瞥,注定了自己这条命得搭到她手里。

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珠子,秦颂开口道:

“披风沾了风雪,有些湿了,我原是想替你拿下去的!”

这也算时一句解释,秦颂说完也不管燕赤雪的反应,动手将披风聪燕赤雪身下往出抽着。

只是这一翻不打紧,就见纯白色的云缎披风上猩红点点,就像盛开在寒冬里的红梅,刺目美丽。

秦颂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看着燕赤雪,一身大红色的石榴裙,雪缎趁着她白皙的皮肤,让她娇媚更盛,可原来这裙子不单单是为了好看,红裙掩住了鲜血,鲜血只让那裙子更加艳丽,一眼就明白过来,她那般骄傲的人儿恐怕宁愿死掉也是不愿任人欺辱。这是那老鸨子的遮掩之法!

她们打她了!?

她们怎么敢!?

就见刚刚还笑眯眯的人,转眼间满脸的阴沉之色,看的燕赤雪是一脸懵。

秦颂皱着眉头,手朝燕赤雪伸了过去,却被人一巴掌打开。

燕赤雪一脸恼意,只以为这野人怕是要动粗了要冒犯自己。

可秦颂哪里管这,他手一个轻翻,直接将人揽到了怀里,娇躯柔软在怀,暗香阵阵,燕赤雪被迫趴在秦颂的腿上,她疯狂的挣扎着,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挣的过男人呢。

就听着“呲啦”一声,她后背一凉,燕赤雪知道自己衣服被撕了,她挣扎着更厉害了,禽兽,禽兽!

“大胆,给本宫退下!退下!”

燕赤雪嘴里叫着,心里发了狠,朝着秦颂的大腿就是狠狠一口。

可她那点力道,就连咬个人都像是逗着玩,还没用劲儿腮帮子就困的主儿。

秦颂自然是不觉得疼,可燕赤雪也闹腾的厉害,没忍住就朝人屁股上“啪,啪”两巴掌。

燕赤雪“嗷”的一声不动弹了,疼倒是不疼,但她被轻薄了。

一时间又羞又忿,还要闹腾就听见耳边秦颂暗哑的声音:

“再闹腾我真把你衣服给你扒了!”

有这话威胁,燕赤雪也是真不敢再动了。

桌上的烛光就将两人的影子留在了墙上,那打闹的模样可不就是一对冤家么!

燕赤雪不闹腾了,秦颂这也才是有时间看向她的背。

雪白的肌肤上鞭痕交错杂乱,全部都是新伤口,都还在不断的往出渗血,那般金尊玉贵的人儿啊,如何受得了这苦!

燕赤雪面朝下,自然也看不见秦颂眼底满满的疼惜,想要挣扎脑海里秦颂的话却让她不敢妄动。

秦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闯荡江湖给自己备下的创伤膏竟然用在了燕赤雪的身上,还好那膏药时他买的最好的,涂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一点其它感觉都没有,相反还极为舒爽。

手指沾着那药膏均匀的涂抹,只是有些伤口太深,秦颂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被人狠狠的攥住了。

知道秦颂再给自己上药,燕赤雪刀也终于乖顺了些。

触目惊心的伤口每多看一眼都让他心底被针扎一般难受,他愿意捧在手上当宝贝的人吧!怎能被如此对待!那种感觉比这鞭子打在他身上还要疼。

上好了药膏,刚放开了人,燕赤雪就抱着被子躲在了床角,秦颂看着她也是气的牙根痒痒,从凉州至这幽州的接壤之地,那么远的路,马背上自己再怎么抱着也极为颠簸,看着血都印红了披风,光想想就知道是怎样的疼,可她疼都不会张口说一声吗!?

只是秦颂在触到燕赤雪泛红的眼睛似有水光闪烁,那副仍旧倔强的恨恨之色,还有刚刚那副想咬死自己的决绝模样,像极了一只抵抗的小兽。只一眼,秦颂心尖处便是席卷而来的难过和怜惜。

初见之时,少女姿态骄傲明媚,一身金贵是不输于那天上太阳般的明媚耀眼。

能让一个娇贵的小公主挨了这么重的鞭刑,像个奴隶般被关在笼子里贩卖,伤口挣开那般痛现在却倔强的不肯哭一声,这几个月怕是没少吃苦受委屈。

秦颂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柔软了眉眼,知道现在燕赤雪看自己跟敌人没两样,防着自己也没错。

只得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燕赤雪轻道了一声:

“失礼了!”

“跑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秦颂的声音有些寡淡,听着远不如他心底一般的柔软,他说完转身便出了屋子。

看着秦颂离开,燕赤雪知道今夜她尚且算得上是安全,可明天怎么办!

他给自己规规矩矩的上药,并未有任何逾越,虽然长了一脸的大胡子看着怪让人害怕的,可燕赤雪不瞎,她看得到那野人看向自己时那眼底的坦荡。

什么样的人会舍得花三万两买一个妓子回来呢。

燕赤雪靠在床架子上盯着桌上的那盏灯,满眼迷茫惘然。

外面似乎更冷了,秦颂背手而立,就像一座守护神般就站在门口,他仰头望月,眸底是寒潭般的深邃阴沉,瘦削挺拔都身姿像极了深山里的青竹。

独自被留在屋里的燕赤雪倒是悄悄松了口气,看着被月光投放在窗上秦颂的影子,不由暗想这野人看着不修边幅,没想到还挺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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