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宫
马车进了京都，并没有直接回到宫里，而是先拐进了一处巷口。
“殿下，到了！”
迦楼罗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随后车帘便被掀开，外面已是大黑，几只六角宫灯被点起，燕赤雪随即被掺扶的下了马车。
抬眼一看，并不是宫门，一顶颜色小轿就放在后面。
燕赤雪生的一副玲珑心，只一眼，便知了意思。
“殿下莫要误会了，只是圣上刚登基，这宫里不知还有多少钉子，为了您的名声，圣上特别吩咐，先带您去相国寺住上几天！”
迦楼罗面对燕赤雪，弓着腰，言语温柔，生怕说错了什么刺激着人。
燕赤雪就站在风口出，身后还站着两名影卫，她四目望去，眼神最后又落到了迦楼罗的身上。
她是御前女卫，皇兄最为倚重之人，虽是女子之身，却做了很多男子都做不了的营生。
其实大可不必对她如此，是怕她不堪受到折辱羞愤欲死吗！？
保全她的名声！？
她可还有名声！？
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燕赤雪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小轿。
弓着腰的迦楼罗听见脚步声，再抬头人已经乖乖进了轿子里。
原本就做好这小公主发脾气的准备，谁成想竟这般顺利！
唉，经此一遭，任谁也会磨掉些娇纵脾气。
迦楼罗不再耽搁，朝着抬脚的两个影卫抬了抬眼，影卫会意，一顶小轿乘着夜色便向那相国寺的方向去了。
弯月高挂，枯枝寒鸦，山路颠簸，又走了不知多久，燕赤雪迷迷糊糊睡过去，再睁眼就听见外面似乎有很多人。
“殿下！？”
“殿下，到了！？”
“殿下！？”
迦楼罗不知轻唤了几声，也没听到应声，随即就准备掀车帘，就见一直纤纤玉手探了出来。
迦楼罗上前一步，让那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扶着燕赤雪下了马车。
相国寺历经数代帝王，不论前朝如何争端都波及不到这里，做为皇家寺庙，相国寺的香火向来鼎盛。
“老衲见过小殿下！”
相国寺的主持无闻朝燕赤雪说道。
“见过主持！”
燕赤雪亦是双手合十朝那主持还礼道。
“老衲已经让厨房备了些素食，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请诸位一同去休整休整吧！”
老主持说完，就有小沙弥在前面带路着。
燕赤雪心事有千万斤重，哪里还有心情吃的下去，索性借口一句累了，变让那小沙弥带着先去了下榻处。
燕赤雪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院子，还没进院子口，树影婆娑里，一道软糯的女音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是殿下吗！”
“是殿下吗！”
不等燕赤雪应答，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就跑至了门口处。
就见一宫装女子，梳着朝天发髻，手提一仕女宫灯，半倚在门口处朝外面张望着。
“小霜！”
燕赤雪站在台阶前看着人，轻轻喊了一句。
就见，小霜提起裙摆就是疾步朝着燕赤雪冲了过来。
“殿下！”
“殿下！”
“可算是等着你了！”
燕赤雪被冲过来的小霜差点撞倒，耳边就听着满是小霜的号哭。
原来就被离别愁绪填满了心，在看着了小霜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没那么心堵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么！”
燕赤雪被小霜抱着，肩膀处已经被小霜的泪水打湿了大半，黏黏糊糊的。
“殿下，你受苦了！”
小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索性这跟前也没别人人，随即摸了摸眼泪，松开了手就朝着燕赤雪跪了下去。
“殿下，霜儿逾矩了！”
宫里贵人身边伺候的奴才大多都是打小就送到身边的，小霜也是在燕赤雪八岁时由内务府调拨过来的，岁数比她还要大上三岁，素来对她是极为照顾。
两人自小就一同长大，有的是姐妹情谊，哪里还有什么主仆之分！
燕赤雪将人扶了起来，看着小霜，又想起了在那偌大的宫廷里，待她真心实意的又有几人。
轻轻拍了拍小霜的手，牵着人一同迈入了院子里。
寺庙为香客备下的素斋自来不错，那相国寺的主持也是个通透的，安排给燕赤雪的院子都是顶好的，里面还带着一处汤池。
等燕赤雪随意吃了两口斋饭，就被小霜引了过去。
她们虽说是做奴才的，可也讲究两个忠义，更何况燕赤雪平日里待人从不轻薄，自古而来，多少高门忠仆主子没了命，都是自愿随着去了的。
她也是早就想好了，若是寻不会主子，她也是段然不独活的！燕赤雪待她如姐妹，她又何曾不是将燕赤雪当做这世间唯一的家人呢！
也幸好老天睁眼，让人也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小霜心里暗想着，勿自又像上天表了谢意，
将人引到了汤池处，哪里早就放好了水，只点了一盏烛灯未免有些暗淡，小霜随即又点了几盏灯。
刚才进来之时，小霜还未曾注意，现在这等过通明，再看自家主子，一身素衣，细看袖口处和领口处都磨的起了毛边。再看那材质，虽说不是特别差的锦缎，但是和燕赤雪常穿的蛟纱软烟罗相差甚远。
再看那一头青丝，竟也只着了一根木簪，别提多寒碜了，这一身打扮，竟连那小门小户家的奴才都不如。
小霜这打眼一看，心中又是替燕赤雪委屈着，眼看着眼底通红，眼泪珠子就在眼眶里面打着转。
等伺候着将人身上那套素衣褪了下去，小霜才是看到燕赤雪后背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
雪白娇嫩的肌肤上，那几条疤印就在燕赤雪的肩头处，看的很是狰狞。
她家主子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是燕国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子的委屈苦楚啊！
随即又想到了那些流传于宫中关于燕赤雪的传闻。
小霜的眼泪那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等燕赤雪下了水听不着人说话了，这才是回头看去，哪里知道，小霜竟然比她都能哭。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燕赤雪站在水里，转身朝着小霜问道。
就见小霜泪水涟涟，捂着嘴，竟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几息，燕赤雪才是明了，怕也是自己身上的伤痕吓着她了吧！
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
她被囚与雎灵宫，燕云祈为了问出国玺的下落，日日用鞭刑责打与她，后来又被转卖到青楼，那老鸨子的鞭子她也是没少挨。
好在秦颂找来了上好治疗疤痕的药膏让她涂抹着，身后的鞭伤好了大半，剩余其它几条都是当时伤口太深的缘故。
“几条小疤而已，这都没什么的。”
燕赤雪并不在意，柔声说着。
“殿下！”
“圣上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那些杀千刀的怎么忍心！”
小霜有些义愤填膺的说着。
燕赤雪听了不过也只是笑了笑。
欺负她的人呢，已经都身首异处了！何须再报什么仇怨！
燕赤雪看不见自己身后，遂让小霜取了镜子来。
镜子就在身后，燕赤雪微微扭头，水雾荡起，镜子里几条泛着粉色的疤痕很是显眼。
沐浴更衣，泡了约莫半个时辰，疲乏齐消，小霜找来了一套天云缎的里衣伺候着燕赤雪换上，主仆二人才是回了寝室。
长久没见，燕赤雪直接让小霜宿在了自己身边。
赶了一天路，想着一挨着床肯定立马就睡着了，燕赤雪躺下后，却是左右都没了睡意。
旁边的小霜也没有睡，就听见小霜开口道：
“殿下您失踪了以后，赵家三公子可没少往咱们宫里跑！”
“昨个儿那三公子听说您回来后，还特意让人往宫里送了一盆血珊瑚呢！”
“奴婢过去取东西的时候，瞥见过一眼，瞧着那三公子比去年看着身量更挺拔了些，瞅着模样也更绝美了些！”
小霜说着，回忆起那日见着赵小宝，言语里不知不觉就把人夸了个遍。
燕赤雪听了，也不过是在夜里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殿下，奴婢还听圣上跟前伺候的几个姐姐说，宫里已经开始筹备您的嫁妆了，只等您一回，就会举行大婚！”
“咱宫里都多少年没办喜事了，这次一定特别热闹！”
小霜勿自说着，说道兴奋处不自觉的笑意满满，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家主子身穿嫁衣时，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我不会嫁到赵家，更不会与那赵小宝成婚的！”
燕赤雪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却让小霜不由的翻起了身子，看向了燕赤雪。似乎在判断人是不是在逗她。
“殿下！？”小霜有些担心的开口道。
燕赤雪不由的又想起，初见秦颂时，她一身简陋粗鄙，像极了乞丐，她都做好了自裁的准备，可哪里知道那人一身布衣之下，知礼懂进退，为人谦和不说，尽是一身的胆识。
望遍整个京都，也没见有哪家的世子王侯有那等气度。
“殿下可是遇到了心仪之人！？”
小霜满是好奇的问道。
“是啊！”
“我遇到了一个英雄。”
燕赤雪言语间的向阳遵从，让小霜不禁想起了殿下回来时，那身素色衣裳。
良久，主仆都没有说话。
当今圣上又怎会将这唯一的嫡亲妹妹嫁给一个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