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宵夜

三人所谓的“老地方”，是一家位于市中心商业街边上小巷子里的烧烤店，老板是山东人，热情好客，菜的价格也实惠，看楚新月他们是中学生，有时候会送饮料，每次结账的时候也会抹零取整。每次打游戏累了，三人都会来店里吃烤串填肚子。久而久之，三人就成了这间店里常客，来了就坐在最里面那张桌子上，老板平时会在这里算账，在这间小店里，这张桌子相当于是楚新月等人的“VIP专座”。

“楚新月，海虾和生蚝要不要。”叶澜雨和乔西在冷藏柜前挑选食材，楚新月坐在座位上，回头是一个甜甜的笑，“要的要的，我要双份海虾！生蚝不要，你们吃吧！”说话间，门口进来一伙年轻女孩，四个女孩看起来20岁出头的年纪，打扮得成熟时尚。这个时间正是烧烤店里生意热闹的时候，店里坐满了人，只余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还空着，那四个女孩就围坐在门口那张桌子上。

叶澜雨这一桌的食材已经烤好端了上来，三个人吃着串串，喝着汽水，开始聊八卦。上到体坛明星谁谁取得了好成绩谁谁退役了，下到哪款新发布的电子产品，更新哪些时髦功能。大部分时间都是叶澜雨和乔西在聊天，楚新月时不时才会插上一句，大部分时间都在专心对付烤串。叶澜雨和乔西才吃完一串烤茄子的功夫，楚新已经吃了三串羊肉串了。

店门口突然嘈杂了起来，像是有人起了争吵。

叶澜雨抬头看过去，似乎争吵的其中一方正是方才进店来的那一伙女孩，靠近走道的是一位白衣女孩，脸涨得通红，脸上羞怒交加。在她面前的走道里，是一个短发青衣，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正伸手去撩白衣女孩的衣衫。女孩怒叫着“干嘛呀你”一把将男子的手打点并推远，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招惹上流氓，而此时烧烤店里还坐着二十几位食客。

短发男被推开后，并不放弃，揣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继续上手去摸女孩的脑袋，女孩整个身体向餐桌里面靠去，像一张崩紧的弓，脸上又惊又怒，再一次打掉了短发男猥亵的手。

短发男一个巴掌扇在女孩脸上，揪起她的头发就往坐位外拎，女孩重心不稳，双手朝天，胡乱地朝男子身上拍打着。同桌的黑衣女孩显然也没想到突发意外，抄起一个酒瓶就砸在男子后脑勺上。叶澜雨心里一声叫好，正待看一场围殴色狼的好戏，却没发现，烧烤店外，闻声围过来五六个身材健硕的混混，冲进门来，抓起被骚扰的白衣女子，边打边往店门外带。而起先的短发男，已经把砸他酒瓶的女生撩翻在地，一巴掌一巴掌地往脑袋上招呼着。

楚新月已经拍桌而起，一手抓起手机，指着前方来路不明的这伙人，吼道：“你们怎么动手打人呢？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正在拖拽着白衣女孩的其中一个人停下手来，回首找寻着声音的来源，等到发现楚新月等人时，面露淫笑，咧着嘴冲地上的短发男喊道：“力哥，这个妞不错，比刚那个白衣服的更漂亮，还是个学生妹诶。”说罢猥琐地向楚新月走来。

叶澜雨闻声站起，拦在楚新月面前，余光里一个黑黑的东西砸向了猥琐男，有人把一张椅子砸在了猥琐男脸上，后者连人带椅子，往后推翻了一张餐桌。

乔西面色铁青，冰冷的眸子里透出雪一般的杀意，高举的右手表明刚才那只椅子就是从他手肘飞出去的。乔西说了一声“照顾好楚新月”，便快步走上去，

在猥琐男脸上补了一脚，推倒一张餐桌压在他身上。

店门外传来白衣女子的惨叫，不知道正在经历怎样的殴打和虐待，烧烤店里的食客纷纷夺门而出，少数几个留下的也只是掏出手机拍视频，甚至还有人依然在座位上吃东西，没有人打算插手这场混战。

正在欺辱白衣女子的混混们听到店内猥琐男的惨叫，发现情况有变，叫骂着冲进门来，为首的花臂男抄起酒瓶对着乔西就砸过来。

楚新月惊呼出声，提着包就要上去帮忙，却被叶澜雨一把拽住。刚才的时间里，叶澜雨已经报完了警，现在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叶澜雨必须在这段时间里保证楚新月的安全，如果乔西有危险，那自己还有“戒指”在，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然而场上的情况和楚新月料想的截然不同，乔西一个高抬腿踢飞酒瓶，酒瓶子飞到天花板上，碎裂开来。乔西抄起手边一张椅子，抡圆手臂砸在花臂胖子脸上，又是一记直拳命中花臂男面门，接一记飞踢将胖子踢飞出去，胖子硕大的身形，将跟在身后躲闪不不及的两个混混也一路带翻，摔倒在桌椅上。没等三人起身，乔西大踏步上前，抄起一张长条板凳，朝着地上三人的膝盖和小腿砸下去，空气里瞬间响起膝盖骨碎裂和小腿骨折的“咔嚓”声，令人头皮发麻。

骑在黑衣女子身上抡着巴掌左右开工的“力哥”，显然没想到斜刺里杀出来这么个狠人。看着乔西仿佛要烧起来的瞳孔，又看看地上已经失去行动力的四个小弟，“力哥”起身扔下黑衣女子就跑，跑到店门口时，回头狠狠瞪了乔西等人一眼，冲出门外。

乔西坐在桌子上，看着地上躺着的咿呀乱叫的四个混混，拿过一旁开了半瓶的汽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把目光转向店门外。

有混混想进店来看看情况，却在背后被“力哥”一把拽住胳膊拖了回去。店门外响起一连串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引擎声轰响着跑远，店门外声音渐渐归于平息。

乔西三人就这么对视着。叶澜雨攥着楚新月的手还没有松开，他能感受到楚新月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手掌间接触的地方，混合着楚新月身上沁出的冷汗。她的眼里惊魂甫定，却又带着焦急和不安，看向乔西的方向，乔西喘着气，后背起伏，依然盯着门口，不敢松懈。

大概过了10分钟左右，店门外响起了警笛声和警车停靠的声音，若干位警察进到店里来。店里仅剩的食客只剩叶澜雨三人，烧烤店老板拎着两把剁肉刀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好像还没从混战中回过神来……

翌日下午，刚刚放学，锦育中学对面的奶茶店里，乔西、叶澜雨和楚新月并排坐在落地窗边的长条吧台前，吃着冰淇淋，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秋日的阳光打在梧桐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人行道上投射下斑驳的影子，有好看的女学生穿着校服短裙，三两结伴地走过，窗外是欢声笑语，就连这间奶茶店也满是洋溢的青春气息。

一切都温馨又美好，就像昨晚在烧烤店发生的那一幕打砸事件并不存在。

“昨天你们后来都去了哪?”叶澜雨把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朝楚新月眨眨眼睛。

昨晚警察到店之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地上的四个混混，虽然当时他们已经是断手断脚失去行动能力了，然后问了店老板事件的缘由。

警察在烧烤店门口发现了被骚扰的两个女孩，她们的衣服被混混撕烂了，头发也凌乱地斜在脑袋上，手臂和腿上全是巴掌印和淤青，被救护车接走。

楚新月发现乔西的手臂上有几处被桌椅擦伤的口子，执意扯着乔西去了医院，于是留下叶澜雨跟警车回警局做了笔录。

“你没发现，乔西平时表现的都是三好学生的乖巧模样，昨晚上跟我去医院的路上死犟死犟的，出租车都出发了，他还一直嚷嚷着要下车回家。”楚新月一脸嗔怪地看着乔西，眼神却是弯成月亮的形状，像是在说一件很开心的事，“没想到这个人发起疯来这么狠，几下就把四个壮汉给打趴下了。”楚新月又作出惊讶浮夸的表演，扳着手指头“让我想想，乔西我应该没和你结下什么梁子吧。”楚新月搞怪的样子引得乔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乔西，我从来没想过，你打架这么厉害诶。”叶澜雨叼着勺子，撑着侧脸看着乔西。眼前依然是那张禁欲系韩系男神好看的脸，和穿着得体的三好学生打扮，一点没了昨晚上杀神附体的影子。

“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嘛，我学过泰拳和剑道，从小学开始，我不摸的篮球的日子里，泰拳和剑道也没停下，只是自己喜欢，而你们恰好不知道而已。”

“这也是我第一次跟人动真格，我没把握一定能打赢，但是我没有退路，要么我把他们打趴下，要么他们把我打趴下，没有第三种结果。”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呢，本来快乐地吃烧烤，却无端碰上了这帮不要脸的疯子。”

楚新月已经满是星星眼了，她趴在桌子上，望着乔西，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这副崇拜的表情。毕竟哪个女生被自己心上人救了，会不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