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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从三天前,高策从吕老前辈那里拿回了那本泛黄书籍,便每日都在家中读阅此书。虽说不知道如何修行,可至少也能是个解闷的玩应。

在此期间,高蒙现在已经被那位郡主殿下折腾的面容憔悴,就连每日在兄长门前凉亭之中守夜也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主要是那位郡主殿下每天都要找这位京城第一美男‘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每日跟着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时不时的讽刺几句。

至于妹妹高萱,在家中只是呆了两天便离开了家,回到了国子监下门学子监之中求学,以求在今年年底可以进入国子监女宫读书。

至于首辅大人,依旧每日忙碌。甚至是相比于之前都是更加的忙的脚踢后脑勺。以至于让整个中书省的年轻官吏都觉得倍感疲惫。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就算是您高家磨坊的驴子也没这么使唤的吧!

这天,高策又是看完了一遍这个没有名字的书籍,便将书籍放在自己的脸上,躺在长椅之上悠悠然睡去。

可他不知道,一位身材与相貌都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自书的封面之中走出,且身形随风而长一直变成和高策一摸一样的身材,随后踏出一步,和高策合二为一!

高策猛然惊醒,他发现此刻他正站在一处无边无际且大地干涸的地方。

他举目四望,除去远处的一口好似大鼎的东西,便再无余物。高策本想走过去看一看,却发现只要自己心头一动,便可随意去往这里的任何地方。

高策恍然,原来是梦境!

他漂浮在空中,看了一眼大鼎的里面。

大鼎差不多一人多高,里面只有浅浅的一汪清水,以及在大鼎之中睡着的一个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身上穿着一身麻布所制成的白色长衫,虽说粗糙。可穿在老人身上却有着仙风道骨的感觉。

高策没有去叫醒酣睡的老人,只是用手轻轻的撩拨了一番清水,发现并无异样。

老人似乎是被高策吵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随后怒意随风起。拉着高策的脖领子就是破口大骂!

什么没出息,什么色批,狗东西......诸如此类吧!

高策被骂的是一头的雾水,可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是不能动更是不能开口。

过了大概是一刻钟左右,老人大概是骂累了。就松开了高策,依旧是面露不悦的盯着他。

高策这时候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能开口说话了,便想着将刚才的场子找回来。

可刚要开口,便看到老人随手一指。

得,又是啥也做不了了。

“咋地!老夫教训你你还想还口不成?”

高策无奈,只能挺着。

老人双手拢袖,也飘然起身,仔细的打量着高策,啧啧不已。

“原来是这样啊!”

高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可那些骂人的言语瞬间便在心中烟消云散,只能扭着脾气反问道:“什么这样?”

老人弯着腰扶了扶自己的胡子,神色认真的开口道:“你是高策,可高策却不完全是你。”

高策听得是一头雾水,可心中却有一个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老人直起身子,眯着眼,一脸不屑的看着高策问道:“咋!书看完了?”

高策想了想,点了点头。

其实,那本没名字的书不全是一本武功秘籍,甚至可以说并非是武功秘籍,而是一本最为古老且已然是失传了的一本法家典籍。

至于高策当初是如何修炼的,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关于此事的记忆,甚至为何不可同房,自己也丝毫线索都无。只是知道,自己修习的武功不可在入山境之前破身。

老人看着高策的反应,点了点头再度问道:“可读进去了?”

高策又是思量了一番,摇了摇头。

老人无奈,只能盘腿坐在大鼎之上的虚空中,深呼吸一口气,又是破口大骂。

高策躲也躲不了,只能硬挺在原地。满脸的唾沫!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老人喘了几口粗气,一只手颤抖着指着眼前的年轻人说道:“为何没读进去还可以来到此处?你这臭小子,骗老头子有意思?”

高策无奈的苦笑,随后躬身行礼道:“看进去了,也看懂了。”

老人听罢,双手再度拢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年轻人再度问道:“那,你觉得此书如何?”

高策没有起身,只是再度回答道:“晚辈觉得,书中有一句话极有意思,却也是废话一句!”

老人没有答话,只是静等下文。

高策也不卖关子,沉声道:“世间本无法,唯我自扰之。这句话本来看上去没什么。可前辈是否知道,我们人与野兽的区别并非是我们聪明而它们蠢笨,而是因为我们订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老人点了点头,高策则是继续说道:“这种对错,在我们之中,名为‘道德’。可‘道德’无法让世道变得更好,因为会有比道德更为重要的东西,如財,如欲。而法,则是限制人的**,从而不得不‘道德’。”

老人付须而笑,完全没有了方才那种怒不可遏的情态,轻声问道:“小子方才说,道德无法带来更好的世道。敢问小子,你觉得什么样的世道,是好世道?”

高策思虑片刻,神情凝重的说道:“人人都懂道理,人人皆有良心。”

老人虽说依旧扶须,可神情却极为失落。

想当初,自己也是与这位虑远先生如出一辙的想法,可最终呢?那些百姓当真是不明是非吗?他们当真是不懂道理吗?当真是没有良心吗?

非也,只是权势所迫,亦或者利益驱使。

高策看着老人有些出神的样子,便不再多说,只是站直了身子等着老人的下一个问题。

老人无奈一笑,知道自己方才失礼出神了,表情便又柔软了几分他笑道:“这样的世道,当真是存在的吗?”

高策没有答话,这种世道,想一想也就好了。不必太过于追求于此。

老人看着高策凝重的表情,依旧是失落的问道:“哪怕多一个这样的人都不行吗?”

高策摇了摇头。

老人继续说道:“讲道理这种事情,那些个儒家学子去做就好,甚至没人比他们做的更好。”

“可让他人眀是非有良心,当真有人能做得到?”

高策再度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一次他轻声回道:“多一个人,那就会多一家人,这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而是人皆有人性。”

高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世道之中的人,当真是不明是非吗?非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并非是真的没有良心,只是这个世道让人觉得,即便是有了良心也无法好好的生活下去。”

“即便是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了,那人们还想要活的更好!良心便不重要了。”

这是高策自小便懂得的事情,可这不算是道理。高策明白,自己自小便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即便是穿越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自己也是当朝首辅的儿子。亦是如此。

老人自嘲的笑了笑,随口说道:“人活一世,到头则死。每个人都觉得咱们这条命啊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自的目的。你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

高策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老人继续说道:“在老夫看来,活着就要为这世道做些事情,哪怕到最后结果不是很好,可依旧要做。”

高策依旧沉默不语。老人则一巴掌打在高策的脑袋上带着怒气说道:“你小子,听懂了没?”

高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人轻叹一声,有些惆怅的说道:“想当初,老夫是这般做的,结果嘛!不算好,可还是不算坏,至少我的学问,让当时的王上认可了,甚至是后世的君主陛下都认可了。只不过老夫想要看到的某些事情没能看到。”

高策抬起头望向老人,老人此刻的眼眶之中除去还念似乎还有着不甘。

老人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盯着高策问道:“小子,你能否让老夫看一看你所谓的好世道?哪怕一眼,哪怕多一个人,都好!”

高策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丝豪气,他点了点头躬身行礼说道:“多一个人,不算好,可要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如此,小子即便是做不到,倒也不妨试试!”

老人明白了高策言语深处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

高策突然发现大鼎之中原本十分浅薄的清水开始一点点的升高水位,随后蔓延出大鼎之中流淌在大地之上。

“当如此,我法门一脉的读书人,当如此!”

话音一落,老人化作了一汪清水,且溶于大鼎之中。

老人的言语飘荡在漫天遍野之中。

“小子,既然如此,便不要对这世道太过于失望,即便是失望了,也莫要绝望啊!”

老人彻底消散在了这个天地之间,随后,大鼎宛若喷泉一般的抛洒出无数的清水,天空暗淡,暴雨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慢慢的,高策看到了远处有一座山的影子,而山外则是布满迷雾。

高策微笑的看着远方,心头一动便已然来到了山脚之下。

山体总像依旧是无法看清,高策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高策笑道:“这就是见雾吗?”

此时的京城之中,高策所在院落里。有一股常人所看不见的气韵冲天而起。

极北之地,一处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一位相貌年轻的苦行僧人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双手合十,冲着京城的方向深鞠一躬,清唱佛号。

中原大地之上,一个看样子不过二十岁的年轻邋遢道士,冲着京城的方向高举双臂打了一个稽首。

东海之滨,一位皮肤黝黑身材伟岸的白发老人,眯着眼睛看着西方的一处冲天气韵,笑骂了一声。

南蜀的一处竹林中,一位身着黑色锦缎的白须白发老人和一位身着一身粗麻衣衫的中年人相对而笑。

中年人说道:“果不其然!不愧是高虑远!”

南疆苗寨之中,一位长相倾国倾城的紫衣少女盯着北方抿起嘴唇,似乎是想问一个人,这都不愿意离开京城回到这里吗?

大周京城,皇宫东墙边上的小院之中。黑衣太傅眯着眼睛,笑意盎然的看着不远处的那股气韵。

“丫头,明天去给你策哥喂招,至于要下手多重,能多重就多重!”

一旁的黑衣少女俏皮的笑了笑,举了举身侧的一块巨石。

高策悠悠然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已经掉落在地上的泛黄书籍,沉默不语的捡了起来。

小院门外,苏沐提着一个食盒回到小院的门口,看着此时神采奕奕双目之中还有着丝丝缕缕神意的高策愣愣出神。

高策转过头笑着说道:“嗯,见雾了。”

此时京城之中的一处名叫‘酒剑茗’的茶楼二楼的一处雅间之中,一位身着紫色官服的年轻俊美男子一脸嫌弃的喝着茶。

而与其相对而坐的是一位身着宽松锦缎的枯槁中年人。

俊美男子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就是如此办事的?这都多久了,都不能拿下一个废人的头颅?”

中年人面露不悦,却并没有发作,只是默然喝着茶。

“最后一次,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高家全家缟素!”

俊美男子将手中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临走之前还不忘埋怨一句。

“什么破地方!”

中年人神情冷漠双眼泛着红色的血光,手腕轻轻一动。整张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一个店小二闻声来到二楼雅间,看到屋子里的满目疮痍自然是心生不悦。

“不是,客官,您这火气也忒大了点吧!这桌子也没碍着您啥事不是?”

中年人深呼吸一声,表情从凝重变作谄媚,他说道:“那什么,是我不小心了,还劳烦小二哥将这桌子也记在南疆侯府的账上!”

小二转身离去,临走之时还念叨了一句“什么东西,南疆候的下人一个个都是这幅德行?南蛮子就是南蛮子!”

中年人没有理睬,只是默然下楼。

同时间,一位身着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站在茶楼顶端,他微笑着,看着不算远的首辅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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